第48章
  他低头,方晓冬也正抬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就笑笑:“我们还不确定不是吗?等查得再详细些,再慢慢计划,我们不会让小五冤死,也不会冤枉别人,是不是?”
  方晓冬觉得他说得对,点了下头。
  没过几天,中秋节也到了,正好可以让方晓冬回趟家,跟他父亲多待一会儿,疏散一下心头伤痛,至少还有能让他开心的亲人。
  方晓冬见到方老黑后,把他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他从里面拿出一袋油纸包的东西,坐到凳子上,拆开油纸,露出里面的糖裹莲子。
  莲子都是新鲜的,外面裹着一层焦色的糖,就像糖葫芦。
  方晓冬给方老黑吃。
  方老黑从他们进来起,神情就有些不对劲,往日里会对秦霄华嗤之以鼻,此刻却是像没看到人。
  方老黑拿着糖莲子吃,咬在嘴里脆蹦蹦的,又甜又糯。
  方晓冬问他好吃吗。
  方老黑吃完嘴里的,才淡淡“嗯”了一声。
  秦霄华靠近方老黑说:“岳父,这是我和晓冬送您的礼物,一点心意,望您收下。”
  方老黑看都没看。
  方晓冬有点尴尬,就接了过来,掀开盒子,献宝般给他爹看。
  方老黑原是垂着眼睛,看油纸里的一颗颗莲子,瞥了眼后,却再移不开眼。
  方晓冬见状,估摸着是他爹喜欢,就塞他手里,高兴地比划:“这东西可以保您身体健康呢!”
  方老黑闷呵一声,把莲子放桌上,拿起盒子里的玲珑双佩,一直看。
  秦霄华见他不像是喜欢,而是认识,就问:“岳父见过这玲珑双佩吗?”
  “玲珑双佩?”方老黑抬头问他,“谁告诉你,它叫玲珑双佩的?”
  他的态度和语气都不太好,秦霄华虽坐惯了高位,却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尤其面对自己的岳父,能屈能伸得很:“哦,这是在沈家拍卖会上所得,原是沈朝秋之物,我想名字应该是他起的?”
  方老黑站起来,拿着手中玉佩踱步,他看了眼门外的天,乌蓝的天大部分都被巷子砌起的墙挡着,这么一晃眼,似乎又回到了他记忆中的高墙之内。
  “这不是玲珑双佩。”方老黑闭了下眼,嗓音是方晓冬从没听过的轻柔,“它叫衍清佩。”
  秦霄华挑了挑眉,看向方晓冬,方晓冬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地摇摇头。
  离开之后,秦霄华在车上说:“你父亲似乎认识那玉佩来历。”
  方晓冬低着头,皱着眉,也在想方老黑反常的状态,应该是从一进家门,他爹就心不在焉,见了秦霄华都没冷嘲热讽呢。
  朱雀那边的事实在严密,两天都没什么动静,倒是方老黑竟主动来了秦公馆。
  这天秦霄华不在家,跟于承力去了城里两个工厂,方老黑把他儿子方晓冬带出去了,管家也不好拦,只是让两个护卫跟着。
  方老黑拍拍方晓冬肩膀:“你可真够气派。”
  方晓冬对方老黑难得的主动很是喜悦,一路上都抱着他爹胳膊不松手,虽然是个闷嘴巴,小手却一直比划个不停。
  方老黑让他歇歇,方晓冬才安静。
  第37章
  秦霄华去的工厂是他名下的一个瓷器厂,他正站在一个釉泥坑前,他是大老板,不少工人都一直张望他。
  于承力领着俩少年过来,在他们肩上重重一拍:“秦哥,您看,这俩小孩儿,干活儿特别卖力,要求您给涨工资呢!”
  两个少年正是方晓冬介绍的小秋和小夏,他们腼腆着脸,反驳道:“我们才没说呢!于经理就会拿我们寻开心!”
  小秋跟于承力认识久了,胆子肥了,天不怕地不怕地说:“其实是于经理自己想涨工资的!”
  于承力笑骂他们:“老子工资早被罚没了一年!还剩七个月要赔呢!”然后赶鸭子般把他俩赶走。
  秦霄华继续视察,林远跟在一旁说:“自从严卫升任局长后,整个警察局简直正得发光,清得发亮,各科各处上上下下都被他肃清规整了一番,那些个非正规的蛀虫也都被扫了个干净。”
  于承力也点头道:“我平生还没真心实意地佩服过几个人,严卫算一个,这世道,敢顶着各处的明枪暗箭为民做事,他是真不怕死。”
  纪元盛贪污渎职,勾结匪兵,这些证据被亮到明面上,纪元盛狗急跳墙,誓要杀了秦霄华以解心头之恨,结果被严卫击毙。
  秦霄华算是回报了当初晓冬在牢狱时的人情。
  秦霄华正要说什么,有管家派来的佣人过来告诉他,方晓冬跟方老黑出去了。
  秦霄华闻言,皱眉:“有说出去做什么吗?”
  佣人摇头,见秦霄华凝眉不舒,知道方晓冬是老板的心头好,就笑着说:“不过管家派了两个护卫跟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秦霄华这才略微放心:“我知道了。”
  这仆人特意多了句让他放心,心思玲珑,会看人眼色,秦霄华摸了摸口袋,没摸到钱包,就对仆人说:“我这身上也没带皮夹子,你回去跟账房领二十赏钱。”
  仆人感恩戴德地道谢离去。
  于承力用胳膊肘轻轻撞着林远:“瞧瞧,这就是咱秦哥的用人之道,这谁不会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
  林远没说话,但眉间染上一些笑意。
  秦霄华看了看手表,是下午五点钟,就让于承力约一下严卫去望江楼商谈要事。
  也不知道是严卫太难约,还是故意晾着秦霄华,磨蹭了大半小时才姗姗来迟。
  严卫一入包厢,就闻到淡淡香薰,他不好闻香,皱了皱眉。
  秦霄华坐在椅子里,面前摆着一杯已经凉透的碧螺春,见严卫来了,丝毫没有久等的暴躁,展颜一笑,温润如玉:“严局长如今是个大忙人,约您一趟可真不容易。”
  他抬抬手腕看表,笑呵呵道:“让我等了近一个钟头。”
  严卫冷着脸坐下,等进来的侍应生为他上好茶,才反唇相讥:“我哪比得上秦老板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地打理商会。”
  严卫是个直人,不喜拐弯抹角,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说:“有什么事请直说。”
  秦霄华此次目的,是为了朱雀和白虎那事,他先粗略说了一遍,严卫听后,讶异挑眉:“你们商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可比戏台上的戏还要精彩。”
  秦霄华微微勾起唇角:“商人重利,谁不想多赚一分呢?尤其现下这朝不保夕的世道,说不定明天,我就破产了。”
  严卫嗤笑了一声,放下茶杯,将手的十指交叉,放在交叠的膝盖上:“所以秦老板告诉我这事,是想和我合作,将这些与马匪走私武器的狂徒一网打尽?”
  秦霄华挑眉:“严局长是个聪明人,所以您的意思如何呢?”
  严卫歪了歪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却耐人寻味:“为民除害的事,我自然义不容辞,只不过,秦老板为何如此针对朱雀呢?”
  秦霄华端起那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语气微叹:“大家和和气气做生意,本是好的,可总有人野心勃勃,破坏规则,我也只好迎刃反击,实属无奈之举。”
  严卫注视着他:“这野心勃勃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秦霄华无辜摊手:“严局长对我误会真深。”
  严卫似是被秦霄华的无赖打败,深呼吸了下:“说说吧,你的计划。”
  秦霄华就与他又细细说了一番,又是大半个钟头。
  严卫对秦霄华缜密的计划感到心服口服,又为之心惊,这样悬崖边上生活的人,早晚会失足摔落。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方晓冬。
  秦霄华临走前,严卫提醒他:“秦老板,还望你以后的日子安生,否则最后落个高楼倾塌的下场,你的……”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方晓冬,“妻子”一词在嘴里过了一遍,也不知这俩人结没结婚,就道:“你的爱人,也会随你万劫不复。”
  秦霄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多谢严局长的金玉良言,我会记在心上。”
  他耽误了不少时间,又想着可以让晓冬和他父亲多待一会儿,总归是好的,可又想起方老黑对晓冬那冷淡态度,就觉得心里发慌。
  父亲总不至于伤害儿子吧?
  可谁又说得准呢。
  一这么想,秦霄华就着急回家看方晓冬,便让司机快些开车。
  而方老黑这边,他带方晓冬去了一个小菜馆,是方晓冬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家乡系菜馆。
  去之前,方老黑还往理发店拐了一趟,让老板给他剪了个发型,刮了青茬胡子,整个人一下就年轻了十岁。
  方老黑名字里虽然带“黑”字,他却一点都不黑,肌肤反而白皙红润,一看就知道被他儿子养得很健康。
  他山眉水目,瓜子脸,高挺鼻梁,一张微肉的唇令他的深邃五官变得柔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先生。
  方晓冬看着自己那粗糙老爹,理了个发,刮了个胡子,就跟变了个身似的,双目大亮,一直夸他爹英俊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