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说着,抬脚笑着出去,回到房间后,看了眼桌上被打湿的书籍,白净的面上带着盈盈浅笑,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这么不会做事,手脚不如砍了,留着也是净给人添麻烦。”
  小仆登时吓得面色灰白,跪下来直磕头求饶。
  沈嘉煜冷冷一哼:“这次是我心情好,饶你一次,滚出去,别碍我的眼。”
  于承力出来去公众小厅透风,见方晓冬也过来了,就赶紧拉着他坐下,问他:“刚刚那沈嘉煜是不是从你们房里出来的?”
  方晓冬坐得乖,点头。
  于承力左右看,见没人,才凑过去压低声音:“以后和他别走那么近,知道吗?他不是什么好人。”
  方晓冬最爱听那些八卦了,忙低头写:“为什么?”
  于承力皱着眉说:“他爹沈朝秋喜欢年轻男孩儿,是个变态,听说喜欢男人这病会遗传,保不齐沈嘉煜也喜欢男人,也是个大变态!”
  方晓冬像是听着了惊天秘闻,久久不能合上下巴。
  于承力帮忙给他合上,苦口婆心:“一定牢记我的话,见了他就离远点。”
  他说完,端起茶喝了一大口,咂咂嘴,说茶喝着没酒尽兴,最好是陈年的女儿红。
  “女儿红啊,我家有,我父亲最喜欢那明媚青春的女儿酒,一口下去,仿佛自己就是那娶女儿的新郎官,回味无穷。于先生,要我给你讨一些来吗?”
  闻见这话,于承力和方晓冬齐齐回头,被他们讨论的沈嘉煜就站在他们身后,仪风清朗。
  于承力的脸色像是吃了只鳖。
  方晓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在沈嘉煜那张俊朗非凡的脸上扫来扫去。
  沈嘉煜坐到他面前,问他:“看我做什么?我长得好看吗?”
  方晓冬想了下,诚实写道:“好看。”
  于承力在一旁冷哼,他看不上沈家,若不是赌场生意需要点大背景倚靠,秦霄华不会跟沈家合作。
  沈嘉煜兴致盎然地又问:“那我跟秦老板比,谁好看?”
  方晓冬写道:“不相上下。”
  于承力见了,哈哈直笑,心道方晓冬也不算太蠢,还会端水呢,谁也不得罪。
  没一会儿,跟林远说完事情的秦霄华也出来了,听见小厅融融一派,过去说他们真是好兴致。
  座位是四人座,方晓冬靠窗,于承力起来让了个座,说去看看吃的有没有准备好。
  几个人享用了顿提前在家里备好的午饭,才各自回去午睡。
  方晓冬抱着他的小枕头,舒服地窝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对面靠在床栏低头摆弄手表的秦霄华,床幔上坠着的金色小穗子,跟秦霄华几根冷白的手指在他视野中晃啊晃,就这么睡过去了。
  再一睁眼,便是秦霄华倾身拍他手,喊他该起来下车的时候了。
  第15章
  一行人出了火车站,已是下午五点多钟。
  秦霄华准备同沈嘉煜告别,沈嘉煜却厚着脸皮说:“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听说秦老板是在这儿发家,安置过宅子,可否让我借住几日?”
  秦霄华心里不乐意,不愿外人打扰他与方晓冬的小天地,奈何出于礼貌,谦逊地说:“当然可以,只是我要忙于工作,别嫌我招待不周就行。”
  沈嘉煜笑得一脸无害:“无妨,无妨。”
  沈嘉煜在秦宅住下了。
  秦霄华将方晓冬安排在了他隔壁的一间屋子,就隔着一堵墙,出门走两步就能到。
  至于沈嘉煜,毕竟是他的合作伙伴,还是要照顾周到的,把他安排在了另一所单独的院里。
  方晓冬在他被安排的房间里欣赏了一番,外室布置典雅简洁,古色生香,一张红木柜上摆着一个瘦腰细长瓷瓶,里面插着两枝当季的大团红牡丹,为屋子点缀着亮色,倒有点轻描淡写的美意。
  细嗅之下,屋子里还有一抹淡淡的柔冽的花香漂浮,想来该是点了什么花类的熏香。
  这间屋子藏着如此多的细节,想必是提前就装扮好,等待主人入住的。
  方晓冬头脑简单,想不到这么多,只觉得这里很漂亮,他很喜欢。
  他把自己的东西放到一处,一点多余的地方都不占,抬起头时,瞧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似乎确实胖了,两腮多了些肉,头发也稍长,都挡住眉毛了,该剪剪了。
  隐约间,方晓冬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一听就是秦霄华那朗朗华丽的声调。
  方晓冬拨弄了两下自己的额发,噔噔跑出去。
  秦霄华正在跟这里的管事说着什么,见他出来了,换上一脸的笑:“正巧,带你出去吃晚饭。”
  一起吃饭的,还有沈嘉煜,林远和于承力一下火车就被派去办事了,没蹭上这顿饭。
  沈嘉煜想吃牛排,提议去番菜馆,但又不知这荆江的哪家番菜馆好吃。
  秦霄华在这里待了十来年,自是熟悉无比,带他们去城里口碑最好的一家南湖番菜馆。
  这家菜馆靠湖,在大厅用餐,白天可以欣赏碧绿湖景,晚上也能看看夜景,岸边杨柳依依,游人谈笑风生,是个很适合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方晓冬虽说也在琼海待过半年了,但他只能在街上瞻望这些昂贵的店面,跟着秦霄华后,山珍海味是已经尝过不少,西餐今天倒是头一次来吃。
  菜单上来后,秦霄华给方晓冬看了眼,方晓冬瞄了几眼后,指指他,意思他做主就行。
  秦霄华了解他食量,又怕他吃太多撑坏了胃,就帮他点了份开胃鹅肝,主食牛排,外加一份奶酪茶。
  服务员走后,秦霄华见方晓冬坐得拘谨,就和他低声说些小话,让他放松。
  沈嘉煜坐在他们对面,问:“晓冬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方晓冬伸出手指,比了个“十八”。
  沈嘉煜哎声感慨:“十八好啊,我十八那会儿,也像你这般天真无邪。”
  方晓冬就写道:“那你现在多大了?”
  沈嘉煜考他:“你猜呢?”
  方晓冬思考了下,写了个“三十五”。
  秦霄华手指抵着唇低低地笑。
  沈嘉煜一愣,脸色都拉了下来:“我看起来岁数这么大吗?”
  方晓冬有点抱歉地摇摇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觉着沈嘉煜能言善辩,世故圆滑,应该是经历过很多年月历练出来的。
  沈嘉煜又问:“那你看秦老板像多大呢?”
  方晓冬瞥了眼秦霄华,秦霄华也正勾唇瞧他。
  他把刚才的“三十五”又拿出来用了一遍。
  秦霄华先是默了下,后爽朗地笑:“晓冬好眼力。”
  晓冬诧异地瞧他,眼神中写着:“我竟猜对了?”
  秦霄华说:“按照我对外说的年龄,今年确实三十五岁了,不过实际年龄是二十八。”
  沈嘉煜好奇:“为什么要对外谎报年龄?”
  “年少时候为了谈生意,人家瞧我一张未长开的脸,都不信任我能成事,我这生意根本做不成。”秦霄华面露无奈,“后来只好把自己往大了说,人家一准备扭头就走,我就说我只是长得显小,实际已经二十六了,那会儿又不查户口身份证明,人家半信半疑的,我就趁热打铁,好一番说道,人家才应我呢。”
  方晓冬听得一愣一愣的,想再多听点秦霄华以前的事,这时食物来了,眼珠子一下就被吸了过去。
  饱腹一顿后,方晓冬嘬着奶香中又带点清新甘冽的奶酪茶,小口小口的,十分珍惜。
  秦霄华说:“喜欢的话,以后多带你来吃。”
  方晓冬腼腆地笑了,被茶水染得红润润的两片唇里露出白滋滋的小牙。
  他的牙齿长短并不整齐,两颗门牙比其他要长些,两颗虎牙尖尖的,笑起来有种暖烘烘的感觉,把人的心都酥化了。
  秦霄华忍不住抚了抚他的脸,说有脏东西。
  方晓冬就自觉地让他抹,完了还眨巴眼睛,表示感谢。
  沈嘉煜毫不留情地拆穿:“啧,本来白生生的脸瓜子,怎么你的手一摸,就凭空多出脏东西了?来让我也摸摸看,是不是也能凭空多出来什么。”说着就要往方晓冬脸上伸手,被秦霄华截住。
  秦霄华皮笑肉不笑:“我的手,和你的手自是不一样。”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偏沈嘉煜不觉得,笑得没心没肺:“是吗?”
  “是。”秦霄华结了款,带人回去休息。
  夜里,管事来秦霄华屋子里,说人实在来不了,不过送来一本书,他递上去一本不薄不厚的蓝皮书。
  书籍封面写着三个字:手语书。简单明了。
  一周前,秦霄华就派管事去方晓冬的村镇,找找那地区的手语先生。
  管事派的人挺幸运,一下子便找到了当年曾办过聋哑学堂的老先生。
  老先生年数已大,连下床都要靠孙子搀扶,听闻来人是为方晓冬,他哑着沙砾般的嗓子说,当年他靠一些救济办了个学堂,专门教那些聋哑人表达自己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