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江珹静静看着许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动了动粉色的嘴巴,长睫毛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很可爱。
  这时候江珹还不知道,当你觉得什么东西可爱的时候,就是你爱上他的开始。
  ……
  许榴第二日是在江珹的床上醒来的。
  小羊有点茫然地眨眨眼睛,掀开眼睫就是一张放大的帅脸。
  许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睡懵了的小羊显得更笨了,连眨眼睛都是慢悠悠的,叫人心底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恶劣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么黏人啊小羊。”
  江珹似笑非笑地捏了捏小羊的角。
  许榴一下子从困倦中惊醒过来,努力往后挣动了一下从江珹手里夺过自己的角。
  这个人,根本还是性格恶劣嘛!
  他本来还担心他会受不了这么多的流言蜚语会心情不好,现在看根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
  果然多折磨别人,少内耗自己。
  这种人怎么会难过嘛!
  小羊笨就算了,还不能惹,一惹就生气。
  生气了也做不了什么,攻击力是为0的,只能把自己气哭。
  江珹再坏也不能一大早就把小羊气哭,连忙哄着说:“喜欢睡床上就睡,别哭了嗯?”
  小羊愤怒地跺了跺前蹄,轻巧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自己也觉得半夜爬床好像很羞耻似的,“咩咩咩”地骂了他几句溜得飞快。
  自从发现自己的武力值在江珹面前基本为0之后,许榴便学聪明了。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嘛!
  江珹这个人还是欠得慌。
  小羊不来招惹他,他就去招惹小羊了。
  许榴一开始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小窝里和系统叽叽咕咕地说江珹坏话。
  江珹看着看着,又觉得小羊太安静了不太高兴,把许榴连羊带窝一起搬进了自己的卧室。
  一只小羊的重量根本算不得什么,被连着自己的窝窝抱起来的时候许榴都惊呆了。
  他茫然地抖了抖耳朵:“咩啊?”
  怎么还说出了一种粤语的感觉。
  许榴挣扎了一下,从自己的宝贝窝窝里掉出来,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江珹,又要用自己的角顶他。
  可是看到江珹习惯地伸出手要来接他的时候,小羊气哼哼地跺了跺脚,扭头又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这次他躲在了窗帘后面。
  小羊自以为藏得严实,其实短短翘翘的雪白尾巴就露在外面毫不自知地晃啊晃。
  晃得江珹觉得自己不去抓一下都觉得对不起这小尾巴这么勾引自己。
  他不勾引我干嘛要摇尾巴。
  摇尾巴一定就是在勾引我来摸啊!
  江珹的想法极其不要脸,他还像是捕猎似的悄无声息地接近,然后扑过去,抓住!
  小羊吓得颤颤巍巍地叫起来,似乎不明白自己都藏这么好了怎么还是会被人抓住。
  江珹也不逗他了,许榴从昨天吃了几口卷心菜之后就一直没吃过什么东西。
  刚好今天试试新到的草料。
  小羊崽不吃东西也不叫,难怪这么细伶伶的一点点。
  抱在怀里都怕散架了。
  把许榴抱到客厅去,在碗里补充好食料这才把小羊放下。
  谁知道小羊低头嗅了嗅食料,很不屑地仰起脸,“哼”了一声。
  江珹:“……”
  江珹就不信这个邪了,他重新开了一包,这次是水果干拌草料,比先前的更丰富一点。
  小羊低着头嗅了嗅,精准地把比较有滋味的葡萄干苹果干之类的挑出来吃了,剩下胡萝卜和草料孤零零地躺在碗里。
  江珹这会儿看明白了,感情小羊还挑食呢。
  真是有够难伺候的小东西。
  一般来说家里的宠物要是挑食不愿意吃东西,放着饿几天自己实在受不了了就会主动进食了。
  但是江珹低头看了一眼自家小羊细伶伶的蹄子,感觉还是有点舍不得。
  想到家里好像还有水果来着,他找来破壁机把水果通通加进去给许榴打了一碗五颜六色的果泥。
  虽然果泥颜色着实有些炸裂,但是小羊总算是愿意纡尊降贵慢悠悠地吃进去了。
  江珹心里松了一口气,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是经纪人楼薇。
  江珹接通电话。
  本来还带着些许笑意的脸上渐渐地冷了下来。
  许榴一抬眼,便看见男人被光影切割得格外锋利的下颌线。
  绷紧的唇角如同欲发的弓弦。
  隐隐约约,许榴可以从里面听到女人说的“解约”“综艺”“直播”什么的。
  女人的声音很急切,朦朦胧胧得也能听见她的焦躁。
  江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淡淡地回答了“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他看起来不高兴。
  许榴呆呆地意识到。
  小羊虽然不喜欢男人老是逗他,但是小羊不会记仇的。
  而且看在男人刚给他做了果泥的份上,小羊觉得自己需要帮助他。
  江珹本来还陷在难以忍受的情绪里,却突然感觉指尖有点凉凉的。
  他低头一看,是小羊湿润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过他的指腹,见他低头看向自己,便软绵绵地倒下来,很大方地露出肚子给他揉。
  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就这么湿润的,含着颤颤的水光,摇摇欲坠地望着他。
  是一副全身心交付的柔软模样。
  江珹可以听见小羊娇声娇气的心声:
  “江珹江珹,不要不开心。肚子给你摸一摸哦。”
  第69章 小羊直播间(5)
  江珹还真不客气。
  小羊都这么邀请他了, 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当即一只大手放在了许榴小羊柔软的肚子上狠狠揉搓了一把。
  按理来说演员,尤其是江珹这种顶流,还是影帝, 应当从头发丝精致到脚指头,少不得给面膜手膜脚膜磨砂膏身体乳一应俱全,任何时候在人前出现皮肤都嫩得能让蚊子站上去都打滑。
  然而江珹的手却不如许榴想象中的那么细嫩。
  甚至生着一层粗糙的薄茧。
  虽然不影响他的手依然骨节分明修长的好似艺术品,但是揉在肚子上的时候隔着一层厚厚的羊绒,许榴都能感觉到那层薄茧如同砂纸似的细细地磨着他的肚子。
  羊肚子还是很敏感的。
  捏在手里像是捏住一块温热的带着弹性的果冻。
  指腹陷在柔软细腻的雪白羊绒里, 像是陷在温热的雪中。
  许榴很快就有点后悔了。
  他微微地蜷缩起来, 觉得很痒, 被江珹手心的薄茧摩挲得打了个抖, 不高兴地用精巧纤细的蹄子把江珹越来越放肆的手推开。
  再摸都要把他摸秃了。
  江珹却不愿意放手。
  他的客厅很大, 漆成冷灰色的墙在苍白日光的照射下不觉得温暖, 反而有种全身的热量都被吸干的错觉。
  他突然打了个冷颤。
  觉得身上是前所未有的冷。
  他抱住了小羊, 连着头一起都埋进那雪白丰厚的羊毛里。
  许榴呆了呆。
  但是他诡异地察觉到那一块被埋脸的绒毛漫出细微的湿润。
  只有一点点,但是在绒毛和敏感皮肤的接触中异常地清晰。
  小羊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眨了眨眼睛。
  他对人类的情绪很敏感, 明明没有什么声音, 却感觉偌大的灰色调的空间像是一块日光中的冷铁,质地坚硬,边缘锋利。
  直到与淡黄色的温柔日光接触, 坚硬的铁开始四分五裂。
  江珹在许榴的身上埋了很久。
  小羊也不挣扎。
  雪白的蝴蝶一般的长睫毛安静地低垂着,温顺地任由濒临崩溃的人类把脸埋进他蓬松的绒毛里。
  江珹简直像是在逃避整个世界。
  许榴迟钝地意识到, 看来那些无孔不入的谩骂和诅咒还是在缓慢地摧毁他。
  根据他从网上看来的资料,江珹还在读高中的时候便入了行从一部电影的客串开始一炮而红, 后来大学便顺势读了戏剧学院。
  但令人想不通的是, 这种贬低到人格的质疑和谩骂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他。
  他看起来正常,那也只是看起来。
  像是外表华美的建筑物, 内里早就烂得只剩下一副空壳。
  这么强大的男人,抱着他的时候却好像要碎掉了。
  许榴从来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人生病了。
  他的病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在他的心里。
  人的精神本来就是纤细而脆弱的东西。
  许榴想起自己曾经在医院里见过这样的人。
  他在疗养院里的时候,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
  有些是身体有病,有些是心理有病。
  有的人看起来比普通人还要精神稳定得多,常常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天大的事情也依然淡定地和人谈笑风生,然而谁也不知道他会尝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小刀一下一下地划开自己的皮肤,看深红烂肉从整齐的破口中翻卷,让疼痛滋养支离破碎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