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用言语吟唱我的一生/他用歌声将我温柔处死
  容蝶记得,这是她年幼时曾听过的曲子,从父亲的唱片机里,但是为什么今夜会如此巧合地再次听见?无从得知,她也无暇去考究。
  她应该是冷,即便车内温度适宜,可是她浑身都湿淋淋的,衣服浸泡了雨水黏在肌肤处,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座位因为她已经被弄湿,司怀衍毫无顾忌地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一点不在意他的衣服同样被沾湿。
  紧接着,容蝶认命般地缩在他的怀里,“救救她。”她用极低的声音呢喃着说。
  “求求你,救救她。”
  在容蝶主动靠近怀里的一瞬,司怀衍的肢体是僵硬的。
  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忐忑心情,只觉得颤栗。
  心脏的跳动震荡间,他透过容蝶漂亮精致的耳廓,雪白的脖颈,仿佛看见了梦的尽头——梦尽头有无尽斑斓的岁月长河。
  这是他等了很多年很多年的姑娘,如今却以这样的一种温驯又柔顺的姿态伏在他的怀中。
  叫他如何还能放手。
  容蝶沉默地将自己的所有不堪都暴露在司怀衍的面前,祈求着他能救一救她那无可救药的母亲。
  太累了,她真的太累了,只想躺倒,只想睡觉。
  祈求声一遍遍地响起。
  “令堂那里,我已经安排人去手术。”司怀衍说。
  言辞最深处是一点薄凉,为什么要救呢,你明明连你自己都救不了,男人的瞳孔里浮现异常妖冶的颜色。
  容蝶在他的怀里挣动了一下,渐渐的不再出声,而是蜷缩得更厉害。
  司怀衍的眼底划过一抹不忍,宛若深海最深处的涌动归于平和。
  “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了就好。”他承诺。
  熬到天亮,这一夜就算过去。
  那些她从来没有拥有过的金钱,足以决定生死的地位和财富、在走投无路的败局之际,终将被一棋杀穿——
  容蝶极其疲倦,又淋了雨,眼眶被雨水浸泡,火辣辣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在睡醒弥留之际,恍惚间好像听见男人说。
  “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让你跟我在一起。”
  很抱歉。
  小满。
  是你自己选择又一次跟我扯上关系,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将你与我捆绑在一起,如果可以,我希望是其他的方式,而不是因为这样。
  虽然卑劣,但是我再也无法等待下去。
  他欺压下来的眉眼,以及掌心的温度,那样灼热却又充满眷恋。
  前排开车的左周很懂人心地拉下车内挡板,隔绝掉后排发生的一切。
  车轮滚滚,驶入无边的黑夜。
  -
  容蝶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在如此逼仄惶恐的环境里,她做了个梦。
  梦境的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她不会认错,是她小时候去她爸工作的私人医院,那时候的容爸工作体面,还有一间专门的办公室。洁白的瓷砖,干净澄澈的窗户,一尘不染的窗台上还有两盆开花的仙人球,容蝶经常就睡在里面,支一张小床,床上是鹅黄色的毛毯。
  可是后来,毛毯子忽然之间被血迹给弄脏,梦境也开始变得诡异窒息起来。
  她猛地睁开眼,醒来时车子已经稳稳当当停入库,巨大无比的地下车库内停着数不清的豪车。
  她抬眼,入目是男人一截好看的下颌,菲薄的唇沿。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似乎一直在等着她醒来。
  心跳得有些快,她还没有厘清现实与虚幻。
  左周穿一身金牌小开标配的黑色马甲背心,很懂人心地负手站在车门外,静静等待车内有任何指示传来。
  “醒了?”司怀衍垂下眉眼问,嗓音低沉。
  这一声问询将容蝶骤然拉回现实里,她忽然起身从他怀里挣脱,抱住生疼的脑袋。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司怀衍说。
  后悔吗。容蝶不认为自己有反悔的余地。
  在砰砰砰,一声声强有力的心跳里,她缓缓松开了双臂,脆弱又坚决地说道:“我不后悔。”
  -
  沿着地下车库直达的通道,踏入电梯,容蝶一路往上被领进奢华无与伦比的公馆,她有些发憷这样的环境。
  不是上一回她留宿的地方,而是一个更加富贵骄人的住所。
  巨大的红楠木门在她眼前撑开,容蝶被牵引着进去,入目所见,是站成两排整齐划一的佣人奴仆,冲她躬身。
  铜艺雕花的螺旋楼梯上方悬挂着中世纪的风景港渡油画,鎏金泛彩的欧式壁画框四角镶嵌着玫瑰浮雕,宛若瀑布一般倾洒而下的水晶吊灯,重重叠叠,璀璨灼目。
  除此之外,这还是一栋超级豪华的海景房,落地窗外耸立的栋栋浮霄高楼一览无遗,甚至可以通过这里直接俯瞰整个相京。
  无数灯光在黑夜里骤然璀亮,几乎撑破整个视野。
  容蝶身上还裹着司怀衍随身的风衣,头发半湿不干,鞋子上满是污泥,站在如此华丽的地方,犹如云泥相望,本就窘迫之身,这样一来就显得更加狼狈。
  一张脸惨白得没有血色,更显得眼睛黑得惊心。
  “小姐,请跟我来。”
  拥有顶尖职业素养的管事就连头发丝都经过精细地打理,对容蝶鞠标准十五度的躬,伸手示意她跟随。
  容蝶心里虽发怵,但还是跟着她一路走进一间房间。
  卧室整体的颜色偏冷调,不是常规性的黑白灰,而是一种灰银色,亚麻色的顶端中和了几分冷硬的调味。巨大的落地窗,奢华仿羊皮田园床,科技感十足的灯盏。
  容蝶还呆呆站在原地,不多时仆人推着衣架进来,上面挂着数十件款式不一的浴袍。
  “容小姐,请尽快更换湿衣,避免风寒。”管事说。
  容蝶咬牙随便拿了一件闪进浴室。
  就在她想关上门时,司怀衍忽然出现,伸手拦住即将要闭合的门边,盖住门缘的五指嶙峋修长,透着青白的颜色。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跨进来。
  容蝶见状怕得向后退了半步。
  司怀衍进来时反手将门拉上,视线落在雾气蒸腾下,容蝶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一起洗吧。”他说。
  -
  第一次。
  比容蝶想象得要美好许多。
  刚进去的时候确实疼痛难忍,好在掌刑之人看出来她鬓边额角渗出来的薄汗,用了更轻柔的力道。
  他平日看起来禁欲斯文,一肖得偿所愿,肯定不会轻易餍足。可是为了身下人不至于昏聩,还是去了浴室。
  冷水的一遍遍浇灌。
  容蝶蜷缩在柔软蓬松的床榻内,身下的床单是真丝制成,第一次觉得,原来男女之事并不如想象那般龌龊,而是如此快活销魂,也难怪普天之下人趋之若鹜。
  水声渐渐停了,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容蝶红着脸,缩进被子里,只露出抓住亚麻被子的十根手指。
  “疼不疼。”
  头顶传来熟悉的音色。
  容蝶感觉床榻一侧有塌下去的迹象,应该是司怀衍正坐在那里。
  未及容蝶想好措辞,只听得男人他那温润得如琅琊月般的嗓音在静悄悄的主卧内沉沉响起:“我尚未婚配,也无恋爱对象,你在,担心什么?”
  他的言辞万般恳切,目光极尽可能的温柔。
  容蝶也不知道她心中惶惶的到底是为什么,或许是铺天盖地的不真实感,和身处云端的不适。
  最最重要的是,芸芸众生,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凭什么?
  第17章
  问她在担心什么, 容蝶不吭声,只是捏住被子的手力气使得更大。
  五指深深嵌在棉麻布料里,指尖的血色褪去, 变成玉石白。
  司怀衍捉住她露在外边的手,本以为要将她从被子里拉出来, 可没想到却是在审视她的手指甲。
  他打算帮她修理指甲。
  “!”, 被子里的容蝶察觉到不对劲, 想将手缩回去,可已经来不及。
  司怀衍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副无框眼镜戴上,高耸的鼻梁骨架着淡金色透明的眼镜托, 眼窝深邃又迷人。接着又弯腰从柜子里取出专用的指甲修剪工具。
  已经将她的藕色胳膊给放置到身前, 司怀衍用了巧劲, 容蝶完全无法挣脱。就像是一条待宰的鱼向他袒露鱼肚白。
  男人眉眼周正,低头细致而又温柔地一点点地帮她修剪。
  容蝶经常性兼职,干的活也杂多, 手指有些粗糙, 刚才她一直在下边,因为缺少经验, 姿势单一, 不停用手捂住脸,可是又强行被他拉开。他要看着她的脸。
  司怀衍注意到她的指甲有些长, 而她浑身上下毫无瑕疵。只有指甲稍微破坏了一点美感, 没有忍得住,想就此修理。
  “咔嚓咔嚓、”他手指温凉, 被触碰时很舒服。
  容蝶闹了个大红脸, 躲着还是不愿意从被子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