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若当真被带进了深山里,他们要想再逃出来,就难了。
  陆砚修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荷花家在深山里,对于他们突然带回来两个孩子,村人也见怪不怪,反而像是打量货物一样看着兄妹二人。
  他们的方言晦涩难懂,陆砚修想努力地分辨,但却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只能再次使用美男计,想方设法地从荷花的口中探听消息。
  从荷花口中他得知,这个村名为荔湾村,这看似朴实无华的村民,实际上人人都是恶魔。
  他们每年都会在山外头去谋生路,而他们谋生路的法子便是与老杨头一家一般,拐卖孩童。
  还有人把良家女子拐进了山,给自家儿子当媳妇。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户人家尝到了甜头,其他人家便纷纷效仿。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生财之道。
  这座深山,便是他们最大的保护,朝廷和官府都管不到他们这儿来。
  所以他们看到陆砚修兄妹俩,才会露出打量货物的眼神。
  陆砚修的心越来越沉。
  他再次意识到,要离开这里,很难。
  但他不会放弃,他必须要想尽办法寻找机会。
  那日进村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有人正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陆星辰。
  他不能让老杨头把妹妹卖出去。
  他只能再次把希望寄托在荷花的身上。
  荷花年纪小,心性单纯,又喜欢自己,自己伏低做小就能获取她的好感。
  打定了主意,陆砚修就变得格外温柔,不仅给荷花讲故事,还会主动帮荷花干活,陆星辰反倒被晾在了一边。
  荷花每天被陆砚修哄得开开心心,连带着对陆星辰也多了几分好脸色。
  陆星辰渐渐明白了些什么,她从一开始的惊恐害怕,哭闹想家,后来在陆砚修的安抚下慢慢平静地接受了。
  有陆砚修在,她就能安心。
  山中的日子很寡淡,混沌间,令人混淆了时间的流逝。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过了好多好多天,她每天都盼望自己一睁眼就回到了熟悉的家里,但每天睁眼都是失望。
  她每天都悄悄问陆砚修,“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陆砚修每次都温柔而坚定地回答她,“很快了,哥哥很快就会带你回家。”
  这段时间,他已经从荷花的口中探听到,出村还有另外一条路……
  二月二十,春暖花开。
  元宵节拐卖案失踪的孩童,基本上都找了回来,但陆砚修和陆星辰依旧没有下落。
  从几个孩子口中,他们得知了兄妹二人的确曾与他们同船,但陆星辰病重,没能卖掉,人贩子便又将兄妹二人带走了。
  好消息是,他们已经拿到了人贩子老杨头的画像,也知道他们来自岭南,只要协同当地官府全力缉查,定能把人找到。
  怕只怕,陆星辰病得太重,没能熬过来。
  陆知苒已经临近产期,肚子大得像球,双腿也浮肿得厉害。
  她一直牵挂着这件事,但该派的人已经全都派了出去,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候佳音。
  另一头,叶寒衣和戈叙白的亲事提上了日程,婚期便定在三月初一。
  因戈叙白的情况特殊,谷栖山也在南诏府,双方商定,拜堂等流程在滇南府办,待完礼之后,二人再启程前往西平,再在西平办一场,宴请众将。
  此时戈叙白便正带着亲信往滇南府赶去,还带上了十几个红木箱子,都是聘礼。
  但因元宵节儿童拐卖案,各地都在设卡盘查,查得十分严格,他一路走来,脚程被大大拖慢了。
  戈叙白想到上回入京述职的经历,心道这回他不会也要迟到吧?
  这个念头刚起,他就赶紧用力呸了几下。
  可别被他乌鸦嘴说中了。
  二月二十三,他们行经岭南,又被拦了下来,且盘查比之前更加严格了。
  戈叙白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想尽快盘查通行,但对方不敢放行。
  “戈将军,请您多海涵,太子殿下下了严令,任何人都要盘查。前头还有不少商船排着队等着,生意人做生意讲究时效,耽搁一天就是损失一天的银子,不少人已经闹起来了,我们必须得照章办事,实在没法子给您通融。”
  若那些商人当真闹起来了,捅出大篓子,那就是费了力还不讨好。
  戈叙白的脸面,还不足以让他们冒这个险。
  戈叙白抹了一把脸,“那要盘查到我这儿,还要多久?”
  那人估算了一番,“最快也得三五天。”
  三五天的变数太大,后头万一再遇上盘查,他根本赶不上婚期。
  若他当真在婚礼上缺席了,他这到手的媳妇岂不是要飞了?
  不成。
  必须想法子。
  下属提议,“要不将军您带着亲卫先往滇南府去,兄弟们随后再带着聘礼赶来。”
  官府主要搜查的是那成箱的东西,不会戈叙白离开。
  这不失为一个方法,但不到万不得已,戈叙白还是不想如此,没有聘礼去迎亲,外人会如何看待叶寒衣?
  哪怕事出有因,也不合适。
  “再想想其他办法。”
  第506章 引蛇出洞
  下属有些没辙,“能有什么办法?”
  这些官差不卖自家将军的面子,他们便是心中不忿也无可奈何,更不能抬出滇南王和太子的身份来压人。
  戈叙白薅了一把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最后一锤定音。
  “想个法子,把这些个人贩子钓出来。”
  戈叙白递了拜帖,拜见了岭南知府郑开阳。
  郑开阳正为此案焦头烂额,本没空应付他,但碍于对方身份,也不得不出面应付。
  本以为戈叙白是为了请他通融让行,但没想到,戈叙白却是来与他商讨拐卖儿童一案。
  “徐大人,恕在下直言,你如此大张旗鼓地搜查,宛若大海捞针,非但耗时耗力,还很可能打草惊蛇。对方很有可能躲进深山老林里去。重则,对方为了撇清干系,直接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到时候,就算徐大人当真抓到了人贩子,在太子殿下那里,只怕也捞不到好处。”
  戈叙白的这番话让郑开阳心头一惊。
  他不由得正视起戈叙白来,语气也多了几分郑重。
  “戈将军,你是否有什么良策?在下愚钝,还请戈将军赐教一二。”
  戈叙白本也没打算卖关子,见对方语气客气,像是能听得进劝的样子,便缓缓将自己的计划道来。
  郑开阳听罢,立马露出感激之色。
  “戈将军此法甚妙,先前是本官糊涂了,本官这就去办!”
  翌日,城墙上的悬赏告示被揭了下来,戒严的官差也撤了,众商船也不需要再盘查,可自行离去。
  官府重新贴出告示,声称走失的孩子已经找到了,人贩子也已抓获。
  众人闻言,顿时拍手叫好,城内气氛重新恢复如常。
  这自然都是假象,只是为了引鱼儿上钩而使的障眼法。
  城中各处街道、山路隘口、渡口等地方,都安插便衣衙役,或伪装成樵夫,或扮作商贩,暗中蹲守。
  戈叙白的手下都是生面孔,混在其中,根本不引人注意。
  如此蹲守了三日,依旧一无所获。
  副将有些着急,“将军,咱们该出发了,不然真耽搁了时间就糟了。”
  戈叙白沉吟,“聘礼已经先送往滇南了,我快马加鞭,时间还来得及。再多等一日。”
  做那拐卖孩子的勾当,是损了大阴德的,在戈叙白的眼里,与杀人放火的恶徒没有什么两样。
  今日他既然遇上了,便想管一管。
  若能亲手抓了那歹人,那自然再好不过。
  若没抓到他为此尽了绵薄之力,也算对得起自己。
  副将闻言,便也不再劝。
  郑开阳也很着急。
  他撤了搜查令,也是担了责任的,若最后一无所获,上头怪罪下来,他如何担得起?
  三天过去,他慢慢冷静下来,不禁开始后悔自己过于草率,随随便便就听信了戈叙白的话,做了这番安排。
  到时候他可以随时抽身,自己就要成了被问罪的那一个。
  就在他心中对戈叙白暗自埋怨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城墙告示处,一个卖糖人儿的商贩目光时不时落在一个庄稼汉的身上,再三确认之后,他朝自己的同伴递了个眼神。
  鱼儿来了。
  卖糖人儿的商贩主动上前,热络地招揽生意。
  “客官,买个糖人儿不?给家里孩子带一个,五文钱一个。”
  杨大柱的眼神一直在墙上的告示上打转,根本没有心思买糖人儿。
  那商贩也顺势道:“客官,你也关心这个?唉,前几日官府贴了画像缉拿人贩子,我还想着自己说不定能碰到那人贩子呢,那我就发财了,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