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慕 第26节
  “就公司的几个当家门面出了点事,估计是对家公司看我这两年财运正盛想要报复我,趁着公司准备上市爆出来的。我十八岁就创业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这点小打小闹不算什么,小事儿。”梁从音语气轻快,但难掩眼神中的疲惫。
  温夏看着她眼底遮不住的乌青,语气沉了沉:“是顾衍南做的吗?”
  “……”梁从音笑了下,“当然不是,顾大公子怎么会关注我这个小作坊……”
  看着屏幕中的温夏眉头越皱越深,她改口:“好吧,我估计应该是他。”
  梁从音可怕死温夏生气了,两人从穿开裆裤就认识,温夏性子温和,很多事都迁就她,但相处二十多年没闹过矛盾也是不可能的,生起气来的温夏夏……还是蛮可怕的。
  倒不是打她骂她,最开始,生气的温夏夏会变得特别礼貌疏离,问她什么都会好声好气地回答,就像对待不熟的人那样。
  梁从音觉得她这样不好,但她自己是一生气话怎么难听怎么说的性子,也没脸指责温夏。
  磨合好长一段时间,两人才找到闹矛盾后的解决模式,温夏不会不理她,她也不会故意说难听的话惹温夏生气,通过这种方式让温夏理她。
  梁从音如实交代:“就咱们聚会第二天一大早出的事,我们公司那几个最赚钱的艺人同时被爆出黑料,除了杨芸雪插足有妇之夫那事是板上钉钉的大事,剩下的几个都是小打小闹。”
  “我这几天找人打听的,这事是霍家旗下的盛锦娱乐干的,霍瑾深和顾衍南好到能穿一条裤子,顾家主营产业不包括传媒,就把这事交给霍瑾深了,不然霍瑾深怎么可能闲的没事来针对我一个小作坊。”
  她叹了口气:“本来这事我不想告诉你的,爆出来的黑料我也都调查过,居然都他妈是真的,一个两个的真是赚钱太容易不知道珍惜,正好借此机会给其他艺人一点教训……你既然听说了我就都告诉你,不过这事你别插手啊,顾衍南应该没想着整死我,估计是给林曦出气呢,等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现在没想着整死。
  如果她再不主动求和呢?
  不止梁从音,还有温诗,祁源,所有她在乎的人,都能成为他拿捏她的软肋。
  温夏现在无比确定,顾衍南针对梁从音的公司是因为她落了他的面子,如果是为了林曦,直接一刀致命就够了,犯不着钝刀子慢慢磨。
  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不论是生意场还是情场一直被人捧着,自然受不了被她下面子,为了避免顾爷爷那边的麻烦,暂时动不了温氏和温砚,就去动她的朋友。
  小腹的坠痛一阵阵袭来,温夏皱起眉,强撑着和梁从音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原以为他只是性情恶劣,阴晴不定,没想到他唯我独尊到这种地步,看谁不顺眼直接用权势把人压死,她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为他是谦和温润的贵公子。
  她看着落地窗外的明媚春光,却觉得很冷。
  好似有股冷意从体内沿着四肢百骸蔓延至全身,冷的她心尖发颤。
  与此同时,心中生出一种茫然的无力感。
  因为就算不管她有多么愤怒,都只能忍着,还要主动服软道歉。
  谁叫她没权没势且不得不依附他的权势呢。
  那晚她拿顾爷爷威胁他,但温夏清楚得很,如果他们俩真闹起来,顾爷爷肯定站在自己亲孙子那边,这是人之常情。
  她对他的怒火,除了容忍,别无他法。
  温夏闭上眼,大脑一片混乱。
  -
  晚上回到家。
  吃晚饭时,饭桌上一如前几日的沉默。
  张婶还在厨房看着,不适合谈话。
  温夏埋头扒饭,心里想着等会要说的台词,越想越觉得自己活该,那天晚上她为什么要和他撕破脸,还闹什么可笑的分房,她现在根本没有资本能和他分庭抗礼,他随口一句话就能让她翻不了身。
  主动撕破脸的是她,这会绞尽脑汁想着服软求和的还是她,她怎么总是记不住自己的定位,他们之间早就不是当年她不高兴闷着脸他就会说好听的话哄她的关系。
  温夏,你真是荒唐又可笑。
  沉默地扒着饭,等到顾衍南起身,她放下筷子,追着他的脚步上楼。
  眼见他走进卧室,抬手关门,温夏迅速将一只脚越过门框,阻止他关门的动作。
  顾衍南长指按着门板,骨骼分明,面上毫不意外,只低头静静看着她。
  温夏仰起头,攥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僵硬。
  从走廊阳台泄入过来的昏暗光线下,顾衍南能看到她剧烈颤抖的睫毛,她低垂着眼皮,似是在纠结和犹豫什么。
  不知怎的,他的心脏募地一疼。
  下一秒,他看到她轻吁一口气,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对上他的眼睛,轻声说:“对不起。”
  说出这三个字的那刻,温夏心底真的松了口气,原来没有她想的那么困难。
  除了和他同站在高位的人,还有他在乎的人,谁在他面前不都是这幅低声下气的态度。
  她不是那两类人,自然不会是例外。
  不管这事谁对谁错,但他不高兴,那就是她的错,因为丛林法则就是这样规定的。
  她被列入这个规则的遵守者名单内,必须要守规矩。
  完成最难的开头,剩下的就简单多了,温夏看着他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尽可能的诚恳道:“对不起,我那晚情绪很差,对你说了难听的话,林曦和裴霖的事,是裴霖的粉丝有错在先,你替林曦出气也是应该的,我不该插手,只是——”
  顿了下,她向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仰头看他,“从音是无辜的,如果你是因为我那天惹你不高兴迁怒她,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放过她?”
  顾衍南低眸,定定看着这张白皙柔美的脸,喉咙发紧,胸口窒息到好似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为什么听到她说“对不起”,他比那晚被她赶出去还要不舒服。
  她这幅谦卑、低声下气的态度,怎么会这么刺眼?
  可是他想要的,不就是她服软吗?
  顾衍南菲薄的唇抿到微微泛白,看着她垂落在额前的发丝,眼眸一动,下意识伸出手指。
  温夏条件反射想要别开脸,突然想到什么,强迫自己不动,本要转头的动作因着急刹车,动作僵硬的有一丝滑稽。
  顾衍南手指一顿,将她的发丝撩到耳后,低声说:“把东西搬回来。”
  “你会放过从音吗?”
  习惯性的那句反问“我不放过她你就不搬回来了”,被顾衍南强压了下去,他嗯了声:“我没想着对她怎样。”
  得到他的承诺,温夏彻底松了口气,对他微微一笑,语气客气而疏离:“谢谢你。”
  顾衍南指骨募地一紧。
  温夏没注意到他细微的变化,松开攥着他袖口的手,后退一步,转身——
  顾衍南瞳眸骤然一缩,条件反射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骨节咯着她的肌肤,温夏微怔,不明所以地回头:“怎么了?”
  “你去哪儿?”
  “搬东西啊。”
  顾衍南的脸僵硬片刻,嗓音低哑:“快点。”
  “嗯。”温夏低眸,看向被他紧攥的手腕。
  顾衍南滚了滚喉结,慢慢松开她的手。
  白皙肌肤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指痕。
  温夏迅速抽出手腕,转身,留给他一个纤长单薄的背影。
  第20章有情人
  温夏的东西不多, 一套洗漱用品一套护肤品化妆品,她用搬走时的盒子又搬了回来,把东西摆回原处, 和他的放在一起。
  就像没搬走前那样。
  洗完澡, 一上床,顾衍南动作娴熟地抱住她,力道有些紧,让她觉得胸口呼吸有点不畅,但不至于没法忍受,她没有多说,以防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对又把他惹生气了。
  她生理期, 顾衍南再变态也不至于强迫她做,也没有放任她背过去睡,他将她扯到怀里,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
  他的手伸进睡衣里面, 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肚子, 掌心温暖的热度仿佛能渗透肌肤, 小腹很快就暖暖的,很舒服……
  黑暗中,他从背后抱着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他身上有清淡的沐浴乳香气。
  混着她身上的同款香气,在空气中交缠。
  温夏在一片漆黑中睁开眼。
  他习惯抱着她睡,她的身体也习惯他。
  对他把手放在她小腹的行为并不反感, 可以忍受。
  当然,她不忍受也没办法。
  温夏只能用——至少她没有讨厌他讨厌到连被他抱着都没法容忍的地步——这一想法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活在这俗世,怎么可能事事顺心, 庸人自扰和自讨苦吃是最愚蠢的两件事。
  她一向很会开解自己。
  因为小腹暖暖的,不像昨晚一阵一阵的抽疼,而且卧室的床要比沙发床舒服得多,温夏这一觉睡得很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已经凉了,他至少走了半小时。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呆坐了一会,下床去洗漱。
  收拾完,时间充裕,温夏去厨房做早餐,这几天她没心思自己动手,就没吃,估计祁源也没吃,他一向不怎么会照顾自己。
  医生说要他上周日去医院复查,也不知道他去没去,等会儿给他送早餐的时候问他吧。
  边胡思乱想边做三明治,做完打包好,温夏突然想起昨晚临睡前顾衍南说今天要去老宅吃晚饭,商量眠眠婚礼的事。她想到顾衍南上次给她买的礼物,既然是买给顾爷爷看的,应当发挥出它们的价值,不然如果顾爷爷再因为这事念叨他,他回来又要把火撒在她身上。
  于是温夏去衣帽间把那几个礼盒拿出来,挑了一圈,最后选中一枚个头特别夸张的蓝宝石戒指,连着盒子塞进包里,拎着包下楼。
  刚下完最后一个阶梯,玄关处传来“滴滴”的开锁声,温夏下意识顿住脚步。
  顾衍南一眼就看到站在楼梯旁的温夏,他眯了眯眸,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一遍。
  从前她爱穿白裙子,披着长发,工作后开始穿衬衫,各种各样的衬衫,今天是裸粉色的长袖款式,v领,不过有一条飘带挡住胸口的风景,温柔中带着点轻熟的妩媚。
  下面配一条白色半身长裙,丝绸面料,看着优雅光滑,白皙的长腿全都裹了进去,只有漂亮的脚踝露在外面,脚踩一双可爱的白色兔子拖鞋。
  自上而下打量一圈,复又自下而上,她的黑色长发用发圈随意挽成低丸子头,额前有几缕碎发,耳朵上佩戴一副精致圆润的珍珠耳钉,却不是他给她买的那副。
  顾衍南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视线移到她脸上,比起昨天,她今天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她还是很适应和他一起睡吧。
  五官精致如画,皮肤白皙清透,眉眼温婉柔美,这十年没怎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只多了种少女时期不曾有的,轻熟而妩媚的勾人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