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的第八年 第90节
  “阿芷的意思的是愿意回京城与我成亲吗?”
  贺星芷忽地举起手,将宋怀景推倒,又像方才那样欺压在宋怀景的身上。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一阵一阵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与气息。
  宋怀景知晓,贺星芷是在默认,她愿意与他考虑成亲的事宜了。
  阿芷虽有时直白,但在说情爱之事时,总是下意识回避些什么,也许她从前从未对男子有过这样的感情,让她不是很明白,是她不懂而已。
  但她从前也是会说喜欢的,不过不会直截了当地说“我爱你”,而是“喜欢你的味道”、“喜欢你的眼睛”诸如此类的话。
  可贺星芷又不会对旁的男子说这样的话,只会对他说,他对于贺星芷来说已然是足够特殊的存在,宋怀景知晓自己不能将她逼得太紧,他便不再问她了。
  “阿芷,慢些,不着急。”
  感觉到她吮吸的动作变得急促起来,他轻声说道,而她句句有回应,但全都是含糊不清的哼声,直到她又这样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阿芷……”
  他的声音像是在她的耳边环绕,半睡半醒的贺星芷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指尖微微一颤,“嗯?”
  她还是撑着气若游丝地应了一声,只是这声音宛若夜间瞬间就散开的微风。
  “你可否对我生出些许欢喜了?”
  话一出口,宋怀景便在心里嗤笑起自己。自己竟沦落到这般田地,需得趁贺星芷睡得昏沉不辨虚实之际,才敢将这样的话问出口,不过只是想问她到底爱不爱。
  可他太熟悉贺星芷了,熟悉到她眉梢眼角一丝细微的变动,都能让他辨别她话中的真伪。
  宋怀景害怕看着她清醒时那双过于澄澈的眼得到一句违心的应答。
  但贺星芷只觉得宋怀景好似一直在问自己问题,耳边有细碎的声音,但贺星芷自己也不知晓自己可否有听清。
  在迷蒙之间,似是从鼻腔发出一声:“嗯……”
  宋怀景贴着她的脸,在听到那一声模糊的“嗯”后,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线骤然绷紧,又猛地松开。
  明明知道她这一声也许只是因为睡得迷糊,喉咙间随意发出的声响。
  但他却发出了一声极低又压抑的笑声,不是畅快的欢笑,更像是从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滋蔓出的毒蕈,带着一种黏腻的、疯长的得意。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蹭过她的耳廓。掌心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目送她进入到美好的梦境中去。
  屋内静极了,静到宋怀景好似也睡了一阵,好像还做了个梦,只是不知为何,他忽地睁开了眼。
  宋怀景撑起身子,看了眼身侧熟睡的贺星芷,她双手抱着他的一只手臂,睡得正香。
  宋怀景与贺星芷同床共枕的这两夜,他其实睡得很安稳。
  可他如今有些不舍得睡了,日后回了京城,贺星芷有她专门的房间与床榻,他也许少了能与她睡在一起的机会。
  宋怀景不仅不舍得睡熟过去,还害怕双眼睁开的清晨,贺星芷又从这世上消失。
  毕竟八年前分别的那一日,明明他还在教阿芷如何穿好衣裳,阿芷还亲昵地抱着他又亲又摸,当时的宋怀景如何也猜不到这一别差点变成了永别。
  他想亲吻她,想占有她,想永远都要待在她的身边。
  宋怀景悄然将自己的手从贺星芷的怀中抽出,小心翼翼,将那些还未亲够的吻悄然落在她的身上。
  ……
  下了两日的雨,到今日总算彻底晴开了。天光澄澈如洗,日头照得院中积下的水洼也亮晃晃地刺人眼。
  众人在南洲县呆了三四日,也当作是歇息。
  国师昨夜观天象,推测近几日天气都还不错,宋怀景便打算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准备启程回京。
  从南洲县回京城还得经过润州,贺星芷一行人又在润州停了下来。
  贺星芷与红豆去自家纺织铺拿了好些布匹衣物,又给随行的人一人带了个防蚊虫叮咬的香囊。
  而宋怀景与裴禹声碰了面,与他交接了公务上的琐事,并将此次冯霄反叛此事的卷宗带上,要带回给李成璟亲自过目。
  今个儿这天,与当时从京城赶来润州的天气竟有些相像,和煦的阳光照射在铺子门口,贺星芷腰间挂了个香囊,用着银线装饰点缀,在这日光下流光溢彩。
  “红豆,走咯!”贺星芷抬手,比了前进的手势。
  回京的车队多加了一辆马车,车上放着众人的包袱以及许多布匹锦缎纱罗。
  润州纺织物素负盛名,与京中的对比,自有一番风流别致。贺星芷便与红豆拣选了些纹样奇巧、京中罕有的料子,一并载了回来。
  而红豆与一位护院姐姐便坐在这辆马车上。
  宋怀景与的贺星芷依旧坐在最好的那辆华盖马车,其余人在另外两辆车中。
  此次宋怀景他们没有再伪装身份的必要,只不过为了行事方便,他们也没有刻意暴露自己真实身份。马车上挂着贺氏的旗帜,打眼看去,路人也只知道这是哪位姓贺富商的车队。
  回京的路程变得好走了许多,哪怕走的还是一样的路,但因着不赶时间,歇脚的时间也多了些许,更因为困难已被解决,如今众人皆为一身轻松地回京。
  走了两日,渡过了淮河,贺星芷订了客栈,让众人先歇一夜。
  他们人多,吃晚食时包了一间包间。赶巧此时正是食肆生意火热时,连菜都要多等一会儿。众人便各干各的事打发时间去。
  贺星芷与红豆在玩方才在街上买的小玩意。
  燕断云一边擦着刀一边在和贺星芷带的家仆说打战时遇到的奇事。
  刘大夫在记着拿来给贺星芷调气血用的药方。
  而宋怀景与国师正在下棋。
  “翊玄,闲着不若为吾与阿芷合一合八字,算一算最近的好日子在何时?”
  国师抬起头,有一瞬怔愣,又想起宋怀景在南洲县时,便与他说过他想要与贺星芷重新订婚,将八年前未完成的婚事做完。
  他又回头望了一眼贺星芷,贺星芷和红豆在摆弄方才在摊子上的买来的九连环,全然没放半点心思在他们身上。
  “可是今日不方便算?”
  宋怀景不过也只是想说句玩笑话,这订婚的八字有专门的官媒盯着看,自然不必要让堂堂国师来算。
  国师笑了笑,将心中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此时这屋中又有许多人,方才自己想说的事如今也暂且不能说出口。
  “自然不是,只是这合八字有些许麻烦,某得需笔墨纸砚才好合。”
  好在这案几上都有这些物件,他写下了贺星芷与宋怀景的八字。
  宋怀景只见国师在这纸上潦潦草草地写着些什么,写着写着却见他蹙起眉头。
  宋怀景微微眯起眼,指尖悄然攥紧,他知晓面前这位好友鲜少露出这般神奇,好似无悲无痛,却写出这样的事。
  “翊玄,如何?”
  国师眉头却蹙得更紧了些,将自己在纸上写的字全然涂黑,又起了一遍。
  “宋大人,贺东家的生辰可无错处?”
  贺星芷倏然幽幽地探出了个头,“什么我的八字?”
  第65章 鱼羹
  贺星芷探着头, 瞄着国师手下的字迹。
  方才有小二来过雅间斟茶倒酒,雅间的门虚虚掩着,食肆的喧嚣从门缝中泄入, 觥筹交错中的欢呼声、跑堂伙计的吆喝声、以及碗筷酒杯的清脆响声拧作一团。
  贺星芷将手撑在案几边缘,侧着头看了眼国师, 眼里满是好奇, 又问了一声,“什么八字?”
  宋怀景微微仰起头,不着痕迹地抬手握住贺星芷的手腕。
  指尖触及手腕上那带着体温的手镯, 再慢慢游走到她的掌心中, 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又轻轻将本来靠近国师那侧的贺星芷扯到自己身旁。
  宋怀景扫了一眼棋盘还有国师笔下的宣纸,身子往贺星芷的身上一侧。
  她站着,他坐着, 正巧他的脸靠近她的腹部, 宋怀景又悄无声息地将耳廓轻轻贴在了贺星芷腹前襦裙的软缎上。
  贺星芷下意识便将手搭在宋怀景的肩上, 看着眼前这俩男人都不说话,她指尖戳了戳宋怀景的肩,“在算我的八字吗?”
  宋怀景朝着她温和一笑:“嗯, 正闲着,想请国师为我们算算成亲的好日子。”
  他的眼眸此时不像死水,更像是缀着一点亮光的春池。
  贺星芷眯了眯眼, “那, 那么快就算这个啊。”
  “自然是要快些,只感觉阿芷日后有可能会反悔呢。”宋怀景半玩笑半认真道。
  “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贺星芷撇开脑袋,只觉得宋怀景看着看着要把她给吃掉了。
  她承认,前些日子完全是被宋怀景给迷了魂去, 就这样晕乎乎地被绕了进来,又晕乎乎地默认了会和他完成八年前尚未完成的婚事。但既已答应了,也没什么好反悔的。
  最近一路上,宋怀景都在与她细心地讲着过去的一些往事,想要她记起来多一些,想要让她对他的感情也更深一些。
  贺星芷也确实因为宋怀景,想起越来越多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经历的事,从前的一些情愫好似也渐渐苏醒。
  连红豆也知晓贺星芷应允宋怀景两人要定亲的事了。
  这不,红豆这个自己也还未经历过婚事的姑娘,最近到处在搜罗些姑娘家成亲的习俗。虽然这宋大人有权有势,但红豆也要想着日后要替贺星芷撑腰。
  红豆其实心底又有些庆幸的,这未来姑爷在京城百姓口中的风评不错,与自家东家也算半个青梅竹马,还有过往她都不知晓的情谊在,最最重要的宋怀景家中无长辈,东家哪怕是成亲了,想来也不会受到那么多规规矩矩的限制。
  可惜,就是没法让姑爷光明正大地赘给东家了。
  “咳咳……”
  国师清了清嗓子,指尖的狼毫笔杆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这实木案几。
  他抬眉看向宋怀景,唇角噙着几分朋友间才有的戏谑笑意,道:“宋大人,您这几日变化可真大。”
  说罢,他眼风一扫,扫过一旁的贺星芷。
  他这话更多是为好友感到欣慰的揶揄,他是亲眼见过宋怀景在失去贺星芷后的那几年里是如何行尸走肉般熬过来的,如今好友失而复得心脉重续,他自然是由衷替宋怀景感觉到欣喜。
  只是这欣喜之余,他心底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只觉得眼前好似蒙上一层雾,看不清一些事情的真相。尤其是如今面前的贺星芷。
  “翊玄可别打趣吾了,方才你话里是何意?阿芷的生辰吾记得清楚,应当是没有错处的。”宋怀景顿了顿,又轻声道:“是比吾小四岁的这个生辰。”
  “八字?我不太懂八字什么的,生辰对了,这八字就没有错吧?”
  贺星芷伸手将国师写下字迹的宣纸拿过来瞧了一眼,她微微蹙起眉,总觉得这八字眼熟得很,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现实生活中的八字,只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平日无聊想玩玄学,都玩的赛博玄学,直接丢到玄学软件中解读,她哪能清晰记得住自己的八字天干地支是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