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 第152节
  阿姨最后一步没跨上台阶,忙不迭就下去了,连说:“诶,赵先生,好的,好的。”
  赵曦亭把人拎到墙边,四指撑在赵行桓胸膛上,有点用力,指腹发白,黑眸冒薄冰似的冷意:“你知不知道敲门,嗯?”
  “有没有礼貌?”
  孟秋看赵曦亭表情感觉情形不对。
  两个小朋友很少进他们卧室,赵曦亭不怎么让他们进去。
  她蹲下来,缓和地对赵行桓说:“今天桓桓担心妈妈才着急进去的对不对,不是故意的。”
  “但是爸爸没有欺负妈妈。”
  赵行桓没有哭,他倔强地盯着赵曦亭,不服输。
  他还不到赵曦亭的腰,但他高高仰着头,好像在气势上也要压过他老子,口齿清晰:“妈妈哭了,你要和她说对不起。”
  赵曦亭垂睨他,因为这一句,好像缓了不少。
  “你护妈妈这一点,我表扬你。”
  “这事儿我现在没法和你解释,我也不想瞎编个理由骗你。”
  “你记着一点,下次不许,也绝对不能,不敲门就直接进我和妈妈的房间。”
  赵行桓看了眼孟秋,见她表情松泛,似乎确实没有被欺负的样子,又重新和赵曦亭对峙,童声童气地说。
  “为什么?”
  “要是你真欺负妈妈呢。”
  赵曦亭听笑了,眼眸淡淡地看着底下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小一只,慢声吐字。
  “赵行桓,我想不明白了。”
  “我对我老婆凶过一句还是怎么着。”
  “你哪儿来的错觉,嗯?”
  赵行桓不吱声了。
  孟秋打破僵局,蹲下去,晃晃赵行桓的手,“桓桓我们去睡觉吧。”
  “明天还要上课。”
  赵行桓还不大高兴,但很听孟秋的话,再绷着脸也点了点头。
  孟秋从赵行桓房间出来,又轻手轻脚去赵润祺的房间。
  小朋友睡眠质量很好,外面吵了一架,她歪着头岁月静好地睡得正香。
  孟秋亲亲她的额头,关上门。
  回到房间,赵曦亭靠在床头柜旁边喝朗姆酒,他食指中指松松地挺着,婚戒硌着玻璃杯,看猎物似的看着她,却没动弹。
  赵曦亭抿了下薄唇上的酒渍,低头放杯,慢条斯理地转了转,又抬起头,对她说了几个字。
  “我没尽兴的啊。”
  “早点送他们出国得了。”
  第78章 溺
  ◎像太平盛世往长安斟一壶酒的旅人。◎
  春雪消融,一两块白色的雪块从叶子上簌落。
  车子停在巷口。
  车窗开着。
  孟秋坐在轿车后排,往窗外看。
  这个年代二八大杠自行车已经很少了,燕城的胡同还有,铃铃的声音拐进弯,邻人问,买早饭回来啦,另一人应,是啊。
  北国的白雾纷杂的朝行人一望,整条街都在晨起的雾气里。
  孟秋忽而感觉岁暮天寒,烟火人家。
  赵润祺和赵行桓提着小桶一晃一荡朝她跑来,后面跟着赵曦亭,他一手拽一个帽子,不让他们瞎跑。
  今天他们要去种树。
  工具原本都有,但没有赵润祺和赵行桓能用的迷你版,央着她去买。
  两只小不点撒起娇来她压根招架不住。
  左一句:“妈咪最好了。”
  右一句:“妈咪我也想锄草。”
  他们前几天刚过完十岁生日,孟秋和赵曦亭商量,要不要做点有意义的事。
  赵曦亭想了想,说,往院里种棵树吧。
  他说的是那套四合院。
  老槐树老了,虽还风华正茂,枝叶扶疏,但也可添丁加喜。
  孟秋觉得这个建议很好。
  他们一起决定选了泡桐树,主要参考了孟秋的想法,她这一阵喜欢泡桐花,她希望有年五月,院里浅紫色的春意能徘徊得更悠长一些。
  兄妹俩有时候会拌嘴,而且他们有个习惯,拌嘴用英文。
  孟秋问他们为什么。
  赵润祺很乖地坦白:“哥哥说用英文吵架不伤和气。”
  母语太直白了。
  倒是好主意。
  他们吵架的理由常常很简单。
  赵润祺放学会先去玩一会儿琴,功课晚一点写。
  赵行桓则很早做完作业,捡一些自己喜欢的读物看。
  他识字之后性子越发老成,只要没什么事,一本一本安静地将爸爸妈妈的藏书读完。
  赵润祺和他同班,成绩不差,但兄妹俩各有特长,哥哥的逻辑理性思维在同龄人当中一骑绝尘,妹妹则感性艺术。
  赵润祺在她这个年龄段的钢琴圈已小有名气,早几年有国际钢琴大师看中她天赋,联系孟秋和赵曦亭,要收她为徒。
  孟秋不想太早把她送出去,就拒绝了,后来赵润祺跟着国内顶尖的钢琴家学习,并不比出国差。
  赵润祺有时候会问赵行桓课本上的问题。
  每天赵行桓只给妹妹一个小时答疑时间,超过了就做自己的事情。
  赵润祺也算被孟秋和赵曦亭娇宠长大,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叭叭地吐字:“哥哥好近人情哦,多一分钟都不给的。”
  赵行桓盖了书,那点气势和赵曦亭学了十成十,英俊的小脸神色寡淡,凉凉地看过去,说:“自己上课为什么不听?”
  赵润祺委屈地咬咬唇,说:“我听了!”
  赵行桓不依不饶,闲闲地吐字:“那说明哪儿不灵光?”
  赵润祺立马明白,拿起手边的娃娃扔到他书上,软声软气地和他抬杠:“你笨!你才笨!”
  赵行桓拿着她的娃娃,掂了掂,唇勾笑,赵润祺直觉不好。
  上次有个娃娃有去无回,被他藏起来了。
  赵润祺不想再丢一个,过去抢,赵行桓就把手举起来。
  赵润祺争不过他,雪白可爱的包子脸酿起粉来,眨巴眨巴眼开始酝酿哭意,像早春杏樱滚下来的露。
  赵行桓就怕她这一招,淡淡地看着她:“赵润祺,耍赖啊,又要把爸爸妈妈招来是吧。”
  赵润祺擦擦眼泪:“还给我。”
  赵行桓捏着娃娃的手,不说话,歪着头看她。
  赵润祺立马哭了:“爸爸!爸爸——”
  赵行桓眼皮一抖,不耐烦地把娃娃扔回她桌子上。
  赵润祺抱着娃娃,乖巧地把作业一摊,两条小辫子挂在肩膀后面,眼巴巴望着他,“哥哥。”
  赵行桓认命地把凳子一拽,到她跟前:“哪题?”
  赵润祺可太清楚了。
  哥哥在妈妈面前总是很乖很听话,但他很不喜欢爸爸管他。
  赵行桓也不是怕赵曦亭。
  他性子里有一部分太像赵曦亭了,野,不服管,偏偏在家里赵曦亭就压他一头。
  他老子总能想办法治他。
  到了四合院,带他们的植树师傅和他们科普了一些种树方法和规则。
  赵润祺和赵行桓提着迷你小桶,很忙地去洗手间接水。
  两个人力气都不大,小桶装满水对他们来说有点吃力。
  特别赵润祺,为了弹钢琴指甲修得光秃秃,嫩生生的手指被手柄压出很深的痕迹来。
  赵行桓瞥了瞥妹妹。
  他深吸一口气,把她的小桶拿过来。
  “去外面站着,我帮你。”
  赵润祺乖乖地站在门外,“谢谢哥哥。”
  赵行桓半弯腰,脚边放着两只小桶,也不看她,“以后能不能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听你弹琴?”
  赵润祺知道哥哥这是保护她手指的意思,很大声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