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 第138节
  赵曦亭印象中是有这么个事儿。
  那姑娘长什么样他不记得了,也懒得记,那会儿他落地英国不久,天天有人堵他学院门口,还带着保镖,属实烦人。
  这事儿传得连在大使馆任职的叔伯都听说了,挺逗地开了句玩笑。
  “人家还是小女孩儿,曦亭别太凶啊,影响两国邦交。”
  “长得也不错,要不试试呗。”
  他也不吃亏,回了句,“这有什么,我要真闯祸不是还有您么,您就干这行的。”
  对方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泼皮一样的性子,忙说:“可别,祖宗您消停点吧,当我没聊,当我没聊。”
  赵曦亭从小到大情书没少收。
  当他面送的少,多是塞进他抽屉,或者夹在课本里。
  他收到的礼物也多,小点的蛋糕巧克力,还有烟和打火机,仿佛想投其所好,碰碰运气他就拿了。
  没用。
  他当年有几个荤素不忌的狐朋狗友,这些东西他都让他们处理了,自己一样没管,嫌麻烦。
  小酒馆人多,乐队下来之后又有新的摇滚歌手上去,翻唱《pennylane》,老歌跟唱的人多,一两个拿桌子当节拍器,气氛就炒上去了,跟唱的跟唱,拍手的拍手,活生生变成小型演唱会现场。
  孟秋听胖子说这个故事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他们坐的都是圆椅。
  孟秋两腿并拢端庄地坐着。
  赵曦亭面上什么没显,扫了眼孟秋,长腿霸道地从她膝下穿过,把人转到面前来,散漫道:“你听过了?”
  孟秋冷不丁被他弄得吓一跳,手掌下意识撑到他腿上,以防摔倒。
  另外几个人一看他们的小动作,秉持非礼勿视的社交规则,笑了一两声没说话。
  孟秋挪了挪,好不容易坐正,“听过了呀。”
  赵曦亭又把她勾过来,“听得开心么?”
  孟秋压了压唇角的笑意,握起柠檬水,垂着眼,假意要喝,怎么也压不住笑。
  “真是你?”
  赵曦亭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听我被占便宜这么开心啊?”
  他俩这话一出,胖子一口啤酒全吐出来了,洒得衣服裤子上全是。
  不光是胖子,李为和薛翊也是齐刷刷朝孟秋和赵曦亭看过去,一个握着taco,嘴里没嚼,另一个叉着苏格兰蛋,手腕提着没挪动。
  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
  仿佛时间按下静止键。
  一下谁都没敢吱声。
  李为是最快反应过来的,瞥一眼胖子,眼里多少带了点怜悯。
  胖子拎着纸巾着急忙慌地擦,脸上十成十的社死。
  在台上把架子鼓都敲出火星子了,没一丝怯场,现在脸肉眼可见涨红起来,没话找话,“这啤酒挺凉,瞧瞧我这弄的。”
  孟秋很好心地又递几张纸过去,胖子手是接过去了,脸没敢抬。
  他是真没脸。
  谁家好人在小夫妻面前贴脸开大造谣绯闻啊。
  要是因为这事儿闹不开心,他不是千古罪人么。
  孟秋把纸巾放桌上,看向赵曦亭,柔柔笑说:“你真被占便宜了吗?”
  胖子抢在赵曦亭面前,比他还急,“别,妹妹,我瞎说的。”
  “我知道的就当年给你说的那几段。”
  “今天高兴,我一时兴起,多加了几句。”
  他连连摆手,“没这事儿没这事儿。”
  孟秋笑得停不下来,她当然知道。
  胖子性格爱夸大。
  别人不好说,她了解赵曦亭,只有他强迫别人,哪有别人强迫他的。
  他要对人不感兴趣,给他下药的机会都没有。
  赵曦亭在桌子底下不急不慢地捏了捏孟秋的腿,暧昧笑道:“那哪儿行,不是得给你守着么。”
  闹了这乌龙,胖子安分不少,正式介绍了一下自己,叫庚博涛,留英快十年了,中间回去过一趟,受不了国内生活节奏和氛围,又跑出来。
  明年就能在伦敦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孟秋问他是不是打算移民。
  胖子说:“不移,生死都是中国人,就是在这里定居,每年抽个一两月回家待上一段。中国人么,对房子多少有些情结,不想租房。”
  孟秋点点头。
  胖子很客气问孟秋要不要喝lagershandy,一种啤酒,孟秋说她碰不了酒精,先喝完柠檬水。
  胖子对上赵曦亭有点怂,深吸一口气,才尴尬地挠挠头问:“这位富哥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请。”
  “刚才抱歉啊。”
  赵曦亭碰了下手机屏,像是看时间,礼貌淡声道:“我和孟秋请你们吧,一会儿吃烧烤。”
  出门在外谁不好这口。
  李为和薛翊的眼睛眼见亮了。
  —
  他们去的富人区的庄园,房子面前有片绿草营地,绿油油的草地上站着支起来的白色半口帐篷,屋主是个华人,似乎经常招待华侨,有几个服务生在给他们烤。
  孟秋坐在长椅上,赵曦亭递给她一串牛肉串,挨着她坐,“怎么猜到是我的?”
  他顺手放在她腰上,让她靠他肩上。
  孟秋不客气地倚过去,贪恋地往他怀里挪,看着不远处嬉闹的另外三个人,很享受宁静的时光。
  “就是觉着她喜欢你不奇怪。”
  她又笑,“而且除了你,谁会这么狠心说出那种拒绝的话呀。”
  赵曦亭坐直了,转过头,漫不经心玩她手臂上的皮肤,“孟秋,听到这事儿的时候。”
  “你正躲我呢吧。”
  他们虽然都不介意之前的事情了,也很少认真聊,但赵曦亭好似十分坦荡,做过的他都认,一副从头来一次,她要不选他,他该怎样还怎样的无赖样。
  孟秋垂睫吃牛肉,当没听见。
  他顿了顿,饶有兴致揉弄她耳垂,“当时就这么了解我了?”
  那个时候她是真没打算和他过一辈子的,以她的性格,但凡赵曦亭犹豫一点,他们绝没可能。
  但他从始至终都很坚定。
  孟秋仰头,唇角带弯,“哪儿呀,我怕死你了。”
  —
  相比国内的大学,剑桥的学期特别短,一学年三个学期。
  留学生活步入正轨后,孟秋也认识了几个中国留学生。
  留学生里有醉生梦死饮宴高歌的二代三代们,日日想着怎么把难得的自由时间玩出花来。
  孟秋接触多的是另一拨,他们常聊到死亡tutorial和写不完的论文,学得很痛苦,各个憋着一股劲儿咬牙在卷,巴不得放假,说八周课时再多一小时都会死在学校。
  他们很佩服孟秋的淡定,一点没有被折磨的发疯样。
  孟秋笑笑回说,折磨过了呀。
  刚来那会儿她是挺焦虑,担心自己融入不进去,好在赵曦亭时常逗她两句,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留学圈瞒不住事儿。
  赵曦亭当年就不是籍籍无名的路人甲。
  和他同一批留学的还有几个定居了,听说他回来陪老婆念书也是津津乐道。
  有人一时感慨,把孟秋名字匿去,发了笔记,当瓜闲聊。
  评论区有人羡慕极了,说,老舍说得没错,情种只会生在大富之家。
  有钱有闲么。
  原本还好,一条评论带歪了整个风向。
  ——那他俩小孩得多聪明,父母都剑桥毕业,要在剑桥怀上,这不是妥妥念剑桥的命。
  ——也不一定非得剑桥,牛津也不错啊。
  赵曦亭有一阵也没那么闲。
  圣诞假期连着学期末,总共有四十多天。
  孟秋研究生就两年,平时上课没太多时间,趁假期的机会出去玩。
  他们从南欧开始走,先是在巴塞罗那看了圣家堂,从安道尔到法国,去了巴黎的卢浮宫,再是旁边意大利的阿玛尔菲海岸,传说中的西西里岛。
  最后一路到北欧。
  他们安排的行程很灵活,走累了就在酒店休息。
  孟秋出行前特地买了台单反,这趟旅程拍了不少照片。
  中间有个小插曲,她在广场喂鸽子,随手把相机一放,赵曦亭坐在长椅上喝咖啡晒太阳。
  她看到一只特别肥的想指给他看。
  结果把相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