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 第130节
  孟秋有点闷。
  她踮起脚,毛茸茸的脑袋从他大衣领口长出来,试图呼吸。
  赵曦亭察觉到她不安分的身子,低下头,正好孟秋抬起脸,他顺势吻了下去。
  孟秋闭上眼睛。
  赵曦亭亲得很慢,柔情蜜意地和她唇齿相依。
  这几乎不算是吻。
  是情人间爱意的呢喃。
  他太高了,孟秋伸手抱住他的腰,踮得有点累,脚后跟慢慢贴回地面。
  赵曦亭没亲够,下颌跟着她垂下去,紧接着两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赵曦亭缓缓睁开眼,孟秋噗嗤笑出来,他习惯性扣住她脑勺,想继续。
  孟秋贴着他柔软的唇,“赵曦亭,我们聊会儿天再亲好不好?”
  赵曦亭把她压在栏杆上,托着她的背,极为亲密的姿势。
  “聊什么?”
  孟秋想了想,“你念书的时候什么样的呀?”
  “想听?”
  孟秋点点头。
  后来孟秋回想起这一幕,天气晴好,他站在她青春的地球表面。
  他们正发生时空交错。
  赵曦亭叙述得很平静,甚至不像在聊自己,他带儿化音腔调没刻意压。
  “念书倒没什么趣儿,和你大差不大,作业,卷子,考试,不如小时候印象深。”
  “那会儿姥姥姥爷还在,他们常住四合院,院里有两棵大槐树。”
  “姥姥爱写东西,摆一张藤椅放院子,架着老花镜,拿笔和纸写写改改。”
  “到了晚春,院内院外一片绿,她就对我念‘双双瓦雀行书案,点点杨花入砚池’。”
  “快下雪了,又跟我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孟秋听他出口成章,分明记忆力颇佳。
  她打趣道:“你是不是听多了这些,产生叛逆心态,才烦恼得不喜欢文学呀。”
  赵曦亭眼眸从远方收回,在她耳边说。
  “也许。”
  “你以后多给我念念,看我能不能爱屋及乌。”
  “然后呢?”
  他继续说:“姥姥走得很突然,有天躺在藤椅上,仿佛在读信,手握着泛黄的纸张,压在胸前。”
  “那是她留法时姥爷给她写的情书。”
  “她像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遍再没睁开眼睛。”
  孟秋听得很认真。
  赵曦亭低头摸了摸她鬓发,“没过几天,姥爷也离世了。”
  “医生说,是情伤。”
  孟秋突然胸口一闷,堵住了他的嘴,“不要讲了。”
  赵曦亭看明白她的慌张,叹息了一声,吻了吻她的眼尾,温声道:“还好我比你大一点儿,这件事情上,我比较自私。”
  孟秋紧紧搂住他,“赵曦亭,我们长命百岁。”
  “真是小孩儿。”赵曦亭轻笑了两声。
  他黑眸印着她的影子,顿了顿又宠溺地应。
  “好,长命百岁。”
  赵曦亭没再说这个故事,他在少年的光阴中娓娓道来。
  他说他中学里很多大院儿里的同学。
  学校有不少知名校友,教科书上叫得出名儿的作家,活跃在艺术圈的导演,以及科学院的院士。
  他们偶尔还回学校做做演讲。
  大院里家长互相都认识,小的想耍横也耍不起来,不小心就会关禁闭。
  十天有八天见不到太阳。
  他那辈管得很严,饶是赵康平这种纨绔,上的也是qs前五百的学校,硬被逼着读完了研究生,不然一分钱都不会给他。
  孟秋莫名想到当时那个故事里的那句话,噗嗤笑出来,更像他的风格了。
  ——我不喜欢文盲的。
  孟秋有点好奇,“赵曦亭,你以前会和人打架吗?”
  她想象不出来。
  以现在的状态,没人敢打他。
  赵曦亭懒懒地应,“打啊。”
  “而且打赢对方有个诀窍。”
  “什么?”
  他淡淡吐字,“比谁更豁得出去,下得了死手。”
  赵曦亭指腹托了托她下巴,“你呢,有人为你打架么?”
  有过的。
  但孟秋始终认为那些人纯属找个约架的借口,她都不认识他们,打不打都和她没关系。
  她笑着说:“这个醋你也吃呀?”
  孟秋转了话题和他讲了小馄饨的故事。
  其实说不上故事,只是习惯。
  “每到周六放学,我都会在刚才我们吃饭的地方吃一碗馄饨再回家,久了就觉得这是放松的信号。”
  “有一阵子不吃少了些什么。”
  赵曦亭“嗯”了声,“以后时不时带你回来。”
  —
  孟秋第一次亲眼见到赵曦亭的父亲赵语堂,赵曦亭并不在,那是在大三的元旦。
  她照例做主持人,只不过现在有小学妹,她的词并不多。
  她在旁边候场,学院领导陪着个模样风润儒雅的长者过来,她礼貌笑笑,叫了声“老师好”。
  她对这位长者第一印象里最深的是他的眼睛。
  如鹰一样严厉敏锐,但又如沐春风,他像一座威严的功德碑,光是站着足够让人产生敬畏感。
  赵语堂温笑着问她:“紧张不紧张?今天表现得很好,有一段临场发挥吧?”
  说起这段临场发挥还要提到结词前的表演,出了点小差错,原本台本上的词用上去生硬滑稽,孟秋果断弃用自己想了一段。
  孟秋点点头,“还好,不太紧张,有经验了。”
  赵语堂扫了眼她手上的镯子,抬起头,语气很家常,“有点瘦,饭要多吃,这样才能发挥自己的最佳状态。”
  “工作完准备去哪里跨年?”
  孟秋愣了一下,“可能……散散步,吃些东西。”
  跟随赵语堂的部下还是秘书恰到好处地提醒了一声。
  “同学,我们领导姓赵。”
  孟秋惊了片刻,直愣愣看着赵语堂的脸。
  是有几分像的。
  老同志抽出一晚上的时间来燕大,说好听是瞧人,其实还是带了点审查的意思,他老慧眼如炬,阅人无数,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就能看出个大概,会说这几句话,想是考核通过了。
  赵语堂冲孟秋点点头,“他性格不好,以后你多担待。”
  “以前他做了一些错事,我代他向你道歉。”
  孟秋很快反应过来,但脸还是红了,“他还好。”
  “我们……已经和解了。”
  赵语堂扬起眉毛,大笑,“他还好?”
  他顿了顿,含笑看着孟秋,“挺好,找来找去给自己找了个紧箍咒。”
  孟秋很快要上台主持,赵语堂亲和地询问:“今天的事,能和他保密么?”
  孟秋点了下头。
  她不知道喊什么,喊老师喊领导都很奇怪,礼貌带笑和他告别,不卑不亢,“叔叔,那我先上台了,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元旦快乐。”
  “好。”
  孟秋第二次和赵语堂见面则是在大使馆。
  她去做面签,迎面碰上赵语堂和一群穿着正式的官员从电梯下来。
  她礼貌问了声好,赵语堂停下来和蔼地询问她来做什么,孟秋一一作答。
  赵语堂又问她留学什么时候去,孟秋说下半年。
  最后赵语堂笑着和身后的人大方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