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讨厌下雨。每次下雨我觉得就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快发生了。”严水寒实话实说,“可能是太操心。我过两天想给一个叫黎明的文学期刊投稿,心里不安吧。”
  郝帅抬起头,“你这次的故事我还没看呢,你就投出去吗?”
  “等退回来了,就给你看。”
  郝帅不高兴,“怎么还没寄出去你就知道会退回来呢。你这不是杞人忧天嘛。”
  “哟,还会用成语了呢。”
  郝帅笑了笑,贴近他,“哥,不管会不会成功,你都是我眼里最厉害的作家。什么斯基什么马,都没有你厉害。”
  严水寒轻笑,抚摸他的耳廓,“马尔克斯吧?笨蛋,最喜欢说这些。”
  屋外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敲得窗户乱响。
  “雨要是不停,你过两天还去守夜吗?”严水寒聆听着,有些心疼地望着他,“到时候一个人住在荒郊野外,怕不怕。”
  郝帅无所谓耸肩,“那怕什么,我不怕,又没做亏心事。”
  “你不怕孤魂野鬼?”
  郝帅皱眉了皱眉,“不怕,爷爷会保护我的。他最喜欢我了,不会让人欺负我。”
  严水寒心情稍微好一些,怜爱地抚摸他脸,“以前的生活特别辛苦吧?”
  “没有啊,我感觉还好。”郝帅抬眸,“你呢?我感觉哥更辛苦,你总是把心里话藏起来,我看得出来。”
  “我嘛……”
  严水寒不知道怎么讲心里话,他大多数的时候宁愿看书、宁愿做爱,却不希望和一个人促膝长谈,那样特别不舒服。
  就好像将伤疤公之于众。
  他想说的话,都写在小说里了。
  严水寒大多数时候把郝帅当情人,当弟弟,短期内一个好的伴侣,从而更好体验欢快的农村生活。他说了,他想陪着郝帅,但不愿意种地。这意味着什么呢,可能有许多深层次的解析,归根结底是严水寒知道自己不愿意种地,迟早会再次离开西乡。
  但是这对郝帅来说,太残酷了。
  这样的残酷等郝帅未来走出去,去到社会上,都会经历的。
  严水寒难免悲观地想,自己是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啊。
  郝帅期待地注视他,“嗯嗯,你怎么了?接着说呀哥。”
  “没什么,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严水寒嘴角上扬,“你像一个红彤彤的太阳,你能把我心里潮湿的衣服晾干。”
  “这是打油诗吗?”郝帅咧嘴笑,“听上去蛮有意思的。”
  “这是我的心里话。”
  郝帅沉默一会儿,又笑着问:“哥,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严水寒心里扎入一根刺。
  是啊,和他谈过恋爱的人都夸他温柔。到最后撕破脸皮,分道扬镳,皆痛骂他软弱无能。
  “可我不喜欢你的温柔。”郝帅静静地捏着男人的脸,鼻子,下巴,眼睛,“我喜欢你像奶奶一样疼我爱我,同时也想你像奶奶一样打我骂我欺负我。我不想你一直迁就我。”
  严水寒不解问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这样离我好远。”郝帅躺在他怀里,从下往上注视他,“你好像不和我亲近。我的心里总是害怕你藏着秘密,我在网上刷到过,相爱的人是没有秘密的。”
  严水寒一言不发,雨好大,窗户似乎要被雨点砸一个洞。
  郝帅面露柔情,含情脉脉地说:“我等你,等你真正愿意敞开心扉,等你变得更加喜欢我,我们一起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严水寒知道,郝帅今天发的朋友圈文案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同样是甜蜜的九宫格,他们的生活就像范本,那么世外桃源、与世无争,怎么看怎么美好。
  可越是这样,严水寒越愧疚。
  他不过用百分之二十换取郝帅百分之百的爱。
  严水寒有一个致命的毛病,他似乎无法向对方倾注太多的感情。永远,他这个人好像生下来就不相信永远。
  郝帅目不转睛看着他,随后,他噗嗤一笑,用手指戳他的肚子,“你看上去好严肃,有种要哭了的感觉。我没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吧?哥,不要多想,我喜欢你。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永远都会支持你,保护你,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严水寒打趣:“我本来心里就闷闷的,你这一大堆话,我能好受吗?”
  郝帅蠕动片刻,坐起来靠着男人,“既然都醒了,我们接着把电影看完吧。”
  “结尾不太好。”严水寒抱过他脑袋,吻了吻,“不看了,我觉得你会哭。”
  郝帅声音低沉而失落,“你看过?”
  严水寒微笑没有说话。
  郝帅耷拉脑袋,若有所思,抿嘴靠着他叹气道:“是和谁一起看的。”
  “我一个人看的。”
  郝帅释怀地呼出气,“好吧。”
  “不高兴了?”严水寒投其所好哄道:“想不想和我看那种小电影,我给你看我以前喜欢的男优。”
  郝帅:“……”
  “看不看嘛。”
  郝帅好奇地注视他手机,盯着那个所谓男优的脸,吃味道:“还没我好看。”
  “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像他。”
  “但是他的鸡身上有颗痣,我没有。”
  “?”
  严水寒连忙仔细放大看了看。
  郝帅疑惑地问:“诶哥,你说,鸡上能纹身吗?我愿意弄一个试试。”
  严水寒曲指刮了刮他的鼻尖,笑道:“那你就不能考公了。”
  郝帅指着自己,“我?我考公?高中毕业?你是什么主席吗,能让我考上公。”
  两人同一时间笑起来。
  第17章 那你喜欢什么?
  雨像被拧开的水龙头,一遍又一遍。
  严水寒清醒时,郝帅还在一旁酣睡,他转身注视少年的脸,觉得雨天、赖床、身边有个活人,真是难得感到幸福。
  只是手有点疼。
  昨天夜里郝帅的口欲犯了,总是发出细微吧唧嘴的声音。他心甘情愿拿食指撬开他的嘴,郝帅最后就无意识地捧着他手这么小半宿,指尖都破皮了。
  严水寒忍俊不禁,心想郝帅还好叼着他的指头不是别的头,那真得疼死,像个小宝宝似的。
  他蹑手蹑脚坐起来,忽然感觉脖子上有什么东西,严水寒眯眼一摸,昏暗光线下仔细一看,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的玉牌。
  这是什么?
  严水寒裸着上身,这块玉早被体温捂热了,温顺乖巧贴在他的胸口,男人刚想摘下来一探究竟,身边的郝帅发出一声唔,似乎是要苏醒。
  “哥……”郝帅闭着眼到处胡乱摸,“哥……哥……”
  严水寒贴过去柔情蜜意,“宝贝,在呢。”
  “嗯。”郝帅松口气紧抱住他,“别走,再陪我睡一会儿。”
  严水寒揽着他轻拍,一下一下又一下,生怕郝帅没睡好。
  大概过了半小时,郝帅彻底醒来了,他望着身边的男人,好一会儿才哑声开口:“雨还在下呢,几点了。”
  “十一点半。”
  郝帅缓缓坐好,伸懒腰看着严水寒脖子的玉菩萨,满意道:“你戴这个好好看,像神仙,起来感觉你披着光。”
  “哪有那么夸张……你什么时候给我戴上的。”严水寒低头看了看,“男戴观音女带佛,都说脾气暴躁的人戴观音能静心。”
  郝帅笑道:“是吗,那我存钱给奶奶也买一条。”
  “这条给她不就好了。”严水寒想摘被郝帅阻止。
  “那不行,这是我们郝家传媳妇的。”
  本来在他妈妈那里,可能郝帅父母远走高飞时良心未泯,什么钱财都偷走了,唯独这块送她的玉观音留下。所以是给她的不要,不给的盗窃,荒诞至极。
  严水寒神情恍惚,一只手摸了摸。
  “非常好看。”郝帅一个劲傻笑,“超出我想象了,我以为男人挂玉牌只能像憋佬仔,没想到哥戴着这么漂亮。”
  严水寒:“……”
  郝帅决定起床刷牙,两人一前一后出房门,严水寒情不自禁再次握住脖子上的玉观音,心情复杂起来。
  雨势渐大,好在昨天郝帅已经将大棚全部盖好,听奶奶把砖头都压上,就是怕久旱逢甘霖,连绵不断没有个头。
  这么好的天,两人都难得休息。
  严水寒起来喂严热,郝帅蹲在旁边望着一人一猫,纳闷嘀咕:“为什么感觉它和我们家的猫神态不一样,明明是一窝的。”
  “神态?”严水寒轻抚它的脑袋,“有什么不一样呢?”
  郝帅也伸手摸小猫,“感觉它越来越像哥了,吃东西斯斯文文的,它的兄弟姐妹一窝打架呢。”
  “我感觉它眼神有点忧郁,也不爱叫。”严水寒低头观察严热,小家伙根本没有搭理他们两个,只顾慢条斯理地吃东西,“长得挺快的,小可爱。”
  “这么屁点大叫什么,要等长大才会乱叫。”郝帅站起身,抱胸不悦:“它算什么小可爱,没我一半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