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约,战?
  任罗疏觉得,这好像不是个很妙的形容词,尤其是配上宋奚晦这副锋芒外露斗志昂扬的表情,在他的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颠覆了。
  “我只是怕你跟和尚聊着聊着也出家去做和尚了。”
  “我?做和尚?”宋奚晦笑着,“你看我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会选择出家做和尚的?再说了,我要做和尚他们还不收我。”
  “为什么不收?”
  “保密。”宋奚晦抱歉一笑,目光在向前看去的一瞬黯淡了下来。
  这样巨大的反差让任罗疏不得不去注意是什么浇了宋奚晦一头冷水,他顺着刚刚宋奚晦的视线看去,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冬徽和任侍雪。
  眼见着任罗疏从裤子侧边的口袋里拿出了口罩包裹住了整张脸,任罗疏连“怎么了”三个字都不敢问了。
  和宋奚晦融洽相处了太久,他都忘记了这家伙是个病人。
  任罗疏没有开口提醒前边的冬徽和任侍雪,他们四个人便一前一后地到了院子门前,任侍雪朝院子里喊了“阿疏”没人回应后才发现本应出现在屋子里的两个人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尴尬在两批人之间蔓延,任罗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跟了她们一路。唯有宋奚晦表面看上去轻松些,朝两个长辈颔首算过打招呼便自顾自地去开了院子的门,沉默着钻进了东屋。
  看着东屋的门关紧后,冬徽不由地叹了口气,说道:“他还是这副样子……他以前……”
  以前是怎样?冬徽没说,似乎是任由后边的话逸散在了空气里,亦或者她自己的记忆里。
  任侍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们是拎了东西上来的,一人拎了一大袋,到了院子里全都塞给了任罗疏,把任罗疏塞得满头问号。
  任侍雪解释说:“你一天到晚就去斋楼拿几个馒头,午饭也待在后山不回来吃,一次两次还好,天天这样可不行。今天我和你舅妈下山给你买了不少东西,你看,有面包,饼干,水果……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收着,以后去后山钓鱼的时候多少带上一点,整天馒头配白开水,你要瘦成干鬼呀?”
  “没有,我会吃别的东西。”任罗疏看了眼东屋,说,“宋奚晦会分给我宵夜,后山的果子也很甜,对了,你们要尝尝吗?”说着,他便从外套里掏出了一把给宋奚晦带的果子。
  冬徽和任侍雪一人拿了一颗,又异口同声地敷衍似地和他说了“好吃”。
  大概因为宋奚晦的冷淡,冬徽和任侍雪送完东西后也没有多说就走了,任罗疏依旧只送他们到了门口。
  装满了水果和零食的购物袋被他放到了一边,他先去东屋敲了门,提醒宋奚晦:“她们已经下山了,宋奚晦。”
  “嗯。”沉闷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任罗疏才发现门上的影子,宋奚晦又靠在了门上,用身体抵着门。
  “呃,对了,我,我这里有点吃的,你要出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吗?以往都是你请我吃宵夜,今天还我请你,好不好?”
  宋奚晦没回答他,而是问他:“任罗疏,你觉不觉得我这个态度有问题,我好像不应该这样。”
  “这没什么的……”任罗疏经历过这样的状态,自然知道宋奚晦的难处,“她们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会怪你的。”
  “好,我知道了。”门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不多时,房门大开,宋奚晦两手扶在两扇房门上,笑眯眯地说道,“谢谢。”
  任罗疏怪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这天晚上,宋奚晦很早就睡了,任罗疏也回了屋子,他今天脑子里冒出了很多回忆,在记忆的不断重演下必然有些失眠,平时他倒是有些烦躁,但这回他有了那台起死回生的电脑就没那么难受了。
  他在电脑前坐了几个小时,到了凌晨才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的时候屋外已经天光大亮了,似乎还是天气不错的一天。
  电脑上的时间显示早上九点半,跟他上山后的其他起床时间相比已经很晚了,这让他有些不安,毕竟平时他根本没有睡懒觉的机会,最迟早上六点钟慧然或者宋奚晦就会充当人肉闹钟叫他起床,而今天人肉闹钟似乎失灵了?
  因为担忧,任罗疏简单粗暴地做了个洗漱后便穿过院子到了东屋前,轻轻敲了三下门,问道:“宋奚晦,你在吗?”
  任罗疏是希望宋奚晦不在的,所以在两秒钟内没有得到答案的时候他还有些庆幸,不想他刚准备走门内却传来了虚弱的声音:“请进。”
  是宋奚晦的声音没错。
  “你怎么了?”任罗疏还犹豫着不敢推门,“你没事吧?”
  宋奚晦无力地说道:“进来吧,顺便帮我倒杯水。”
  他们的屋子都是没有门栓的,据宋奚晦说以前是有的,他上山后就被慧然全都抽走了,所以无论是哪扇门都是一推就开。
  东屋的门一推开,熟悉的水生调便扑面而来,他抬眼望去,就见到简陋的床上,宋奚晦裹着被子缩成了一团,平时服服帖帖的发丝也变得凌乱,定睛一看,脸上还弥漫着两抹红。
  他还惦记着宋奚晦要水,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在茶几上看见了装满水的水壶和杯子,倒了一杯递到床前,问道:“还要别的吗?”
  宋奚晦的起身很艰难,好像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是任罗疏将水放到一边扶了他一把才顺利坐起来。
  “不用,我吃过药了。就是想喝点水。”
  宋奚晦用双手捧着装满水的杯子,只喝了三分之一就放回了床头,又像失去所有力气一样倒了下去。
  任罗疏觉得他这样子实在吓人,便多嘴追问:“你到底怎么了?”
  “应该是要下大雨了,骨头疼,连带着有点发烧,没事的,我吃过退烧药了。”他缩着,闭着眼,声音又轻又柔。
  任罗疏以为他睡了,不想又听见他提醒:“不要去后山钓鱼了,小心被淋成落汤鸡。”
  “好。”任罗疏答应了。
  又听宋奚晦小声地说:“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那句请求的声音太小了,小到任罗疏以为自己幻听了,追问宋奚晦是不是说了什么,宋奚晦却只是摇头不说话。但这样的态度就足够证明他刚刚不是幻听,于是他说:
  “好。”
  【作者有话说】
  文案回收。
  第30章
  床上的宋奚晦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闭着眼睛,眉头轻轻地皱着,嘴唇也绷成了一条直线,脸色很差,呼吸时急时缓,让任罗疏不确定他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
  任罗疏没去打扰他,就安安静静地做着他的守卫,盘腿坐在床边。因为无事可做只好打量起屋子里的一切。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宋奚晦的屋子,但却是第一次去观察里边的东西。
  东屋和西屋的布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宋奚晦的东屋看上去就要比他的西屋看上去要有生活气息得多。他想这不仅仅是因为宋奚晦住在这儿的时间比他要长,更多是因为宋奚晦的东西比他多得多,活动范围也比他大得多。例如屋子里的书桌和书柜,平时他是绝对不会靠近的,生平碰坏了什么赔不起慧然,而宋奚晦的书桌上则摆着插了花的花瓶,一台连着电的笔记本电脑,靠墙角堆着一摞书,书柜上恰好空出了几个差不多的空位。
  他几乎能够想象在某个夜里,宋奚晦坐在书桌前翻看着这些天书,当然,对于他来说是天书,对于宋奚晦来说可能不是,毕竟宋奚晦的嘴里也经常蹦出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轰隆隆。
  临近中午十二点时,屋外的天忽然就暗了下来,雷声也一阵接着一阵,俨然没有了他早上起床时风和日丽的模样。
  任罗疏不禁想起慧然还在的时候,某天晚上他们三个一起躺在院子里闲聊,慧然突然调侃起宋奚晦,说他这身骨头比天气预报都准。宋奚晦当即用手肘攻击了和尚,又自己都在调侃:“这不是挺好的吗?以后没有工作去气象局问问有没有雇我。”
  屋外响起了暴烈的雨声,没有开灯的室内也再度被黑暗笼罩。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雨声中尤为突兀,任罗疏扭头一看,是宋奚晦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啊。”任罗疏慌慌张张地问道,“你怎么样了?要喝点水吗?还是再吃点什么药,我给你拿。”
  宋奚晦摇着头,沉默着一点点挪下床,最后滑到了床边的地板上坐下,紧挨着任罗疏。昏暗的空间里,任罗疏清楚地捕捉到他想把脑袋靠过来,却在偏头的一刻迟疑了,几秒钟后,宋奚晦问他:“如果我靠着你的肩膀,你会介意吗?”
  “不,不会。”
  任罗疏想,这似乎是个很暧昧的动作,但光想象着并不会让他讨厌,便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宋奚晦毛茸茸的脑袋就这么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几根发丝挠着他的脖子,痒到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