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时候他的心态还很好,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医生端详完片子,神色复杂地问他:“我看你挺年轻的,才二十几岁?”
  祝贻清点点头:“对。”
  医生拐着弯问:“你的经济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祝贻清这些年攒的钱,再加上霍夫人最后给他的那笔,已经是一笔不算小的数目了,但他不理解医生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
  “那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抽过信息素提取液?”
  “是。”祝贻清承认道,“最近这三年抽得比较频繁一点。”
  “三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过量或者频繁抽取信息素提取液,可能会导致腺体病变。”医生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他的神经上,“像你这种最近三年都在抽取提取液的,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你的腺体病变了。”
  紧接着,医生向祝贻清简要介绍了一下腺体病变,直到最后,他告诉了祝贻清一个有关腺体疾病的医学名词。
  医生可惜地看着他:“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做个病理切片确认一下,但是我说的话有90%以上的正确率。”
  祝贻清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医生说的病他再熟悉不过——沈芮云得的就是这个病。
  虽然他不是沈芮云亲生的孩子,但他们的命运竟然惊人的相似。
  仿佛在每日的风起云涌间,人生的一切早有天意。
  “说实话,这个病的患者,大部分都是因为缺钱,所以想抽取信息素提取液去卖钱,说白了就是拿命换钱……你应该知道吧,omega信息素提取液是很珍贵的东西。”医生叹了一口气,“你说你不缺钱,又何必这样做?你做好心理准备吧,这个病的特效药非常贵,而且医保报不了。”
  祝贻清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特效药极其昂贵,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攒不够沈芮云的治疗费,他怎么可能会答应给霍粼当人体抑制剂。
  “如果我不要特效药,只选择保守治疗呢?”
  “只能延长生命周期。”医生听过太多相同的理由,已然无可奈何,“而且到了最后的阶段,你会很痛苦。”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祝贻清笑着站起身,“我再回去考虑一下。”
  说是考虑,其实他已经没有了可以选择的权利。
  祝贻清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中不断回旋着医生说过的话,忽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医生说得这个病的人几乎都是因为过度抽取信息素提取液。
  沈芮云很久之前对祝贻清说,她得这个病是因为家族基因遗传,那时候祝贻清就半信半疑,但又没有合理的反驳证据。
  如今一想,沈芮云真正的病因,会不会是因为她曾经也抽取过信息素提取液?
  祝贻清想起自己曾经不够的学费突然够了、手上没有多少钱的沈芮云突然有钱开烘焙坊了、他们突然从破旧的小楼搬进崭新的小区了……
  原来沈芮云早就在用信息素提取液换钱了。
  而过去的祝贻清听信了沈芮云骗他的场面话。沈芮云说她遇到了贵人、找到了机遇,所以有钱了,他竟然没有深究这件事情……
  他不可抑制地设想,如果早点知道,如果早点发现,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祝贻清迷茫地停下脚步,任由风将他的发梢吹得凌乱不堪——
  和他跌宕的生活一个样。
  第35章 欲盖弥彰
  祝贻清回家后就把诊断报告收了起来,短期内他不打算再为这件事发愁了。
  他想,其实一直这样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也很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每日活在当下,也可以度过一段舒适惬意的时光。
  祝贻清自欺欺人地生活了一周,把屋内大扫除了几遍,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林周。
  林周拖着行李箱,满头大汗地进了屋,他环顾四周,差点惊掉下巴:“不是,这么宽敞?这么一对比,显得我以前住的地方像狗窝……我记得你跟我说这个房子的租金还更便宜点?”
  “便宜了不少呢,毕竟不是什么大城市。”祝贻清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快过来试试,这个沙发超级软,我特意选的!”
  “我来!”林周往沙发上一扑,“真的好舒服!”他赖在沙发上,完全不想动弹,“但是我等会儿还要出去一趟,我还没买毛巾和牙膏牙刷呢……早知道我就不要那么快把之前的东西都扔掉了。”
  “基本的生活用品我买了,洗手间里有新的牙膏牙刷,我的衣柜里有新的毛巾,你不用再去买了。”祝贻清给他指了个方向,“我的房间在那里,你直接去衣柜里面拿吧,我记得我买了好多毛巾,你喜欢哪条拿哪条。”
  “真的吗?”林周抓着祝贻清的手腕摇了摇,“我要爱上你了祝清清。”
  祝贻清抽回手,又拍了拍他的头:“人之常情。”
  “那是那是!”林周龇着牙乐,“我先去你房间找条毛巾哈,热死我了,我要先洗个脸降降温,不然待会儿原地爆炸了。”
  “去吧。”祝贻清摆摆手,“我先把你的行李箱拖去你房间。”
  林周送给了好心的祝贻清一个飞吻。
  他快步走进祝贻清的房间,打开祝贻清的衣柜门,和祝贻清说的一样,衣柜里面的小抽屉里果然有很多毛巾,大小、手感各不相同。
  林周以为不止这一层抽屉有毛巾,又拉开了下面一层的小抽屉,意外发现了里面躺着一本病历本。
  白色的本子上印着红十字标识,格外显眼。再仔细看,病历本上写的日期正是一周前,而就诊人是祝贻清。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朝门外望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内没有祝贻清的身影。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随后翻开了病历本。
  林周:“…………”
  医生的字太复杂,看得懂0个。
  林周不甘心,继续翻了翻,翻到了病历本中夹着的就诊单。他一目十行地往下看去,终于看见了诊断结果。
  他完全清楚诊断结果上显示的病症。因为他和祝贻清认识了很多年,所以他也对沈芮云的病非常了解。此时突然看见熟悉的病症名称,他怀疑是自己看错就诊人了,第一反应是瞪大眼睛再看一遍。
  可是纸上的字体没有变化,说明他没看错,这是真的。
  ……什么意思?
  祝贻清真的生病了?生的还是和沈芮云一样的病?
  林周还是不愿相信,他本来很热,此时却觉得后背发凉。
  ……这么大的事情,祝贻清为什么一句都没跟他提过?
  林周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他随手扯了一条毛巾,去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
  “你怎么挑了这条毛巾?”祝贻清恰好路过,对林周说,“这条毛巾没有很舒服,你可以试试另一条白色的,那条的质量特别好。”
  林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动不动,一时之间不敢去看祝贻清。
  “你怎么了?”祝贻清发现了不对劲,“你怎么整张脸都红了?还是很热吗?我已经把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了,温度应该很快就降下来了。”
  “……没事。”林周笑不出来了,他一看见祝贻清,就会想到那本病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祝贻清的头顶仿佛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他后退一步,“我们不是只有一周没见面吗?你是不是热傻了?”
  林周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心思通常都写在脸上,更何况有些事情他不吐不快,一直憋着只会浑身刺挠。
  他内心剧烈挣扎一番,忍不住问道:“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祝贻清蹙起眉:“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还打上感情牌了?
  林周一闭眼,一咬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什么?”祝贻清走到林周身边,看向镜子里的他,两个人通过镜子对视了,“你今天怎么支支吾吾的?”
  “我看见了。”林周垂下头,颠三倒四地说,“我都看见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你衣柜里的病历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我全都看见了。”
  “看见了就看见了,你怕什么?”祝贻清笑着伸手,让他把头抬起来,“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这还不算什么大事吗?”林周红了眼眶,“你别想瞒我,我知道这个病跟沈阿姨的病是一样的,一针就要几十万,更何况还不知道要打多少针!你哪有那么多钱治?就算加上我的全部财产,也凑不够医疗费啊!”
  祝贻清安慰他:“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这个一直拖着不治会死的!如果真的没关系,你怎么可能会去给霍粼当人体抑制剂!”林周站直了身体,“不行……霍家能付得起沈阿姨一个人的医疗费,肯定也能付得起你的,实在不行我们去问问他们,能不能借点钱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