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陆子君跑到男人面前,刚站定,却又像被什么惊醒,转身又旋风般冲回餐厅;他双手合十,冲着韩书礼拜了拜,“书礼总,资料忘了拿,不好意思。”
  韩书礼还没反应过来,粉红的的旋风又咻的不见了,他再转向窗外,陆子君正垂着脑袋,抱着文件夹往宾利后座钻,车旁的男人伸手扶住车门顶框,看着陆子君坐好后,躬身坐进他身侧的位置,嘭的一声轻响,车门关上,隔绝外界所有的视线。
  黑色宾利引擎低沉启动,车身映着流动霓虹,平稳汇入车流。
  车后座安静得令人心慌。
  陆子君抱着文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车流,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开口,缓和下气氛;但今天在祖宅的事,让他觉得有些累,喉咙像被什么堵着,不想开口。
  村长肯定联系过陆竞珩的,宾利才能精准地踩着点到餐厅接自己,但钥匙被收走的事,皇帝知道吗?
  啪——一叠文件被陆竞珩随意丢在陆子君腿上。
  陆子君低头,是陆氏资助生名单汇总,附有学年成绩单。
  期末成绩!
  学校内网还没更新,金主爸爸已经拿到了。
  他心头一跳,慌忙翻找自己的名字。
  全a!
  啊!
  高数也是a!
  沉闷了一下午的郁气,被冲开一道裂缝,是全a啊!
  车内昏暗,陆子君用力揉揉眼睛,借着车窗外的路灯,仔细又看了一遍。
  期末成绩82,平时成绩95!
  “小,小陆董,这个没错吗?”陆子君指着那扎眼的95分,结结巴巴地看向皇帝。
  上学期他有半学期不在学校,陪着皇帝在京市做嘴替,这平时成绩是怎么来的?
  难道陆竞珩给系主任电话了?
  “教授说”
  “你回答,”
  “很积极。”
  陆竞珩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空间响起。
  教授?
  陆子君想起来了,他在京市大学旁听时,因为粉色头发太扎眼,总是被教授点名回答问题,而自己靠着林涵的提示,每次都回答得挺好。
  “你让京市的教授联系我们学校了?”陆子君惊讶得不行。
  不是说给系主任打电话要分,是作弊行为吗?陆竞珩这样做不也是要分?
  皇帝没有回答,眉头却倏地蹙紧。他突然抬手,啪地打开后座灯,盯着陆子君的侧脸细细查看。
  “怎么了?”陆子君被突如其来的审视和灯光吓得心慌,他放下成绩单,指尖无贴上陆竞珩结实的小臂
  “怎么回事?”陆竞珩抬手捏住陆子君下巴,往一侧偏。
  “啊?”陆子君后知后觉地摸向侧脸,似乎有细微的疼痛。
  他又用力搓了两下,是有点疼,皮肤上似乎有道不易察觉的浅痕,大概是被陆建华手里的钥匙刮的。
  “谁弄的?”皇帝低声问。
  “大概钥匙刮的……”陆子君脱口而出,他不擅撒谎,下巴被陆竞珩捏着,思绪更是乱成一团。
  “钥匙?”陆竞珩重复,眼神阴沉得吓人。
  “嗯,你爸收走时,这样。”陆子君抬手,在自己脸颊上象征性地拍了拍,试图扯出一个轻松的笑,“没事,不疼的。”
  陆建华是皇帝的父亲,血脉相连,再深的恨,也逃不过血缘羁绊。
  但陆子君的世界里从未有过亲情的概念。
  他想,陆竞珩和陆建华的关系,或许就像高中时教务处主任和总惹事的差生?疏离、对抗,却又无可奈何地绑在一起。
  所以自己还是不要火上添油最好。
  他用力眨了眨眼,挣开陆竞珩的手,摸索着关掉了后座顶灯。
  车内陷入一片昏暗,陆子君的视线尚未适应这片突兀的漆黑,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将他拉了过去。
  瞬间,陆子君跌进一个紧实、温热的怀抱,坚硬的手臂环过他的后背,将他牢牢锁住。皇帝的下颌就抵着他的发顶,灼热的呼吸拂过耳畔,
  “抱歉。”
  “没事,”陆子君靠在对方肩窝里,闷声道:“真的,不疼的。”
  没事的。
  紧绷了整日的身体,在熟悉的沉木香中,终于慢慢松懈下来。
  第40章
  陆子君发现,骂皇帝有钱就为所欲为,是完全错误的。
  陆竞珩的为所欲为,纯粹是出于本能,是骨子里的暴戾,与有没有钱没有半点联系。
  深夜,陆竞珩一个电话借来酒店工程部的高功率电钻,带着陆子君直奔陆家村。
  电钻触到祖宅雕花门锁的一瞬,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撕裂夜空,火花四射。附近的保安和乡亲纷纷探头,看清手持电钻的是陆竞珩,全都一声不吭,缩回头。
  只两下,雕花门锁门锁应声而破。
  陆竞珩扔开电钻,径直进入酒窖,玻璃碎裂的爆响接踵而至,陆建华珍藏的名酒无一幸免。
  紧接着,他上到二楼陆建华的房间,把陆建华用过的东西——衣服,照片,音响电脑,椅子,连同床上的被褥,但凡徒手能搬得动的,一件不留地从拱廊抛下,砸向庭院地面,发出沉闷或清脆的声响。
  最后,皇帝从村长的车库里,开出一台猛禽皮卡,把那些摔从二楼摔的得稀巴烂的的东西,清上车后斗,猛禽轰鸣着奔向村尾的垃圾站,最后连车带东西,全被陆竞珩丢了。
  一切做得行云流水,声响震天,可整个陆家村静悄悄的,没人探究,甚至有几户人家,还默默地关上别墅夜景灯,仿佛无事发生。
  到了天光破晓时,陆竞珩站在祖宅门厅,看着一片狼藉的起居室,满意地拍拍手上的灰。
  他手臂一伸,自然地勾过陆子君的肩膀,将人往自己身侧带了带,声音带着彻夜宣泄后的沙哑:“可以了,回酒店。”
  陆子君整个晚上都没有说话,傻子一样跟在皇帝身边,看得胆战心惊。
  且不说陆竞珩有多恨他的父亲,光是他单手抬起单人木沙发的力道,就把陆子君吓个半死。
  先前他被陆竞珩掐着脖子,还敢噼里啪啦骂人,现在想想,真是一百条命都不够送死。
  回到酒店,陆子君立刻跑进次卧,识趣地抱起自己的枕头被子,往皇帝的主卧挪。
  他重新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这份工作的核心目的,是要与陆竞珩多接触,确保他能早日恢复语言功能。
  分房睡只能拖延时间,而皇帝一日不能说话,他就得多陪一日。
  哪天陆竞珩脾气上来,失手把人捏碎了,他这个孤儿便会在地球被彻底除名,连收赔偿金的人都没有。
  陆子君豁出去了,反正一人一床被子,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很显然,皇帝对他的主动归巢,非常满意,人往床上一躺,手一伸,陆子君便被捞进怀里。
  两床被子的物理隔离,完全不存在。
  那手臂沉重而有力,箍在腰际,陆子君不敢挣扎,就怕那把火不小心又烧起来,只能整个人顺势蜷起,背对着皇帝,呼吸跟着放轻。
  深呼吸,冷静,高数a,物理a,对于每一个作用都有一个相等的反作用与之相反…
  陆子君絮絮叨叨地把完全不沾边的各种东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沉沉地睡去。
  陆子君一觉睡到天色昏暗。睁开眼时,陆竞珩已不在身侧,卫生间传来隐约的水声。
  白天睡觉人容易昏沉,陆子君只觉得没睡够,眼一闭,被子卷住脑袋,打算继续进入梦乡。
  “起床了。”身侧床垫微微下陷,熟悉的沉木香压迫靠近,陆竞珩带着身水汽坐了下来。
  “好。”陆子君含糊回应,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摸索着,随便找个地方勾住身边人。
  是腰,密实的腹肌顶住指腹,温热而有弹性,陆子君闭着眼,贴那点暖意,不想动弹。
  “乖。”陆竞珩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须后水的清冽气息拂过耳畔,“村长。坐一下午了。”
  村长!一下午!
  陆子君立刻睁开眼,皇帝那张过分英俊的脸近在咫尺,但他此刻毫无欣赏的心思。
  村长的猛禽钥匙,昨晚刚被眼前的暴君丢垃圾桶里,也不知道捡回来没。现在看到自己和陆竞珩睡一张床,人会不会原地气炸?
  他一把推开陆竞珩,随便套了件陆竞珩的t恤,抢先一步跑出卧室。
  才踏出卧室,他立刻又往回跑,客厅里灯火通明,全是人——村长,王总,六万老太太,甚至连骂自己是男宠的副董都在,几个人的目光,或探究或审视,齐刷刷扫向他。
  “怎么?”陆竞珩问。
  “好多人,我穿你的衣服出去不合适,骂我是男宠的副董也在。”
  陆竞珩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陆子君身上,宽大的黑色t恤下摆,堪堪遮住运动短裤的裤边,露出两截白皙修长的大腿,在卧室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晃眼。
  更深处的大腿内侧,那片皮肤细腻得仿佛能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