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他先是掀开杨今予的袖子看了一眼,赞许道:“啧,真是一物降一物。愈合得不错,看来只要在闫肃眼皮底下,你就不敢作妖。”
  杨今予等的就是他提这件事。
  谁有理谁占上风,杨今予往沙发上一倚,闫肃不在,他自由得跟在自己家一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谢忱止不住嗤笑:“这才跟这儿住了几天啊,就学会这一套了?杨警官是不是还得拿手铐铐我啊。”
  能看出来谢忱发自内心松了口气,嘴咧到了耳朵根。
  杨今予站在眼前,看似简单的活跃这么一下,是他努力了两年都没撬出来的,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解铃啊还须系铃人。
  谢忱颇感慨地点了根烟:“没错,是我出的主意,是我叫闫肃把你带走看管的。”
  “忱哥。”杨今予轻轻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怎么想的。”
  “那不就得了。”谢忱笑笑,“要是这点理解能力都没有,那就是纯纯的智障。”
  杨今予:“你先听我说完再贱也不迟。”
  “好吧。终于算是把嘴撬开了,赶紧说,我听着。”谢忱洗耳恭听。
  虽然是头一回来闫肃家,但不耽误他也拿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坐没坐相的把腿搭在了茶几上。
  “你就这么把我塞过来,就没想过他方不方便吗。”
  杨今予看着茶几花瓶里插的向日葵,视野涣散:“你明明知道,只要你提,他这个人天生就不会拒绝。”
  他顿了顿,言辞略带闪烁:“万一,他现在其实......有家室了。而且他本来......是直的,万一,他其实早就.....”
  “早就什么?早就把你忘了?”谢忱跟看笑话似的,看杨今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杨今予抿了抿唇:“嗯。毕竟六年了。”
  在这个快餐时代,正常人谁会傻逼兮兮守身如玉在一个人身上吊这么多年,早该换了好几拨了。
  当然,他不是骂自己是傻逼的意思。
  “噗。”谢忱实在憋不住了,笑出声来。
  “你就逮着自己可劲骂。”谢忱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我爱听,多说点。”
  杨今予:“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啊。”谢忱在烟灰缸中按灭烟头,正经看向杨今予:“我跟你透个底。”
  “没有万一,我打听过了,他这几年一直单身,压根没女的敢追他。”谢忱说。
  杨今予皱了皱眉,像是本能地维护:“不可能,他要身材有身材,要性格有......”
  “说漏嘴了吧,呵呵。”谢忱用冷笑打断了杨今予,“还说你没惦记着?”
  杨今予:“......”
  忱哥最近怪怪的,仿佛是被谢天夺了舍,用上帝视角盲目分析:“首先,你想撩一个人得先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别人一听特警,哦,帅是挺帅,天天出任务不着家谁受得了?很多女的,第一步就劝退了。”
  “闯过第一关的人呢,接触后发现这人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哑巴,没情趣还臭脸,成天也不知道在拽什么拽,谁还想往上贴?”
  杨今予:“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这些形容完全对不上号,闫肃可不是个没情趣的臭脸拽男,这怎么听都更像是忱哥本人。
  闫肃是个很会搞浪漫的家伙。
  没有人知道。
  谢忱看杨今予已经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迹象,抱了抱拳:“当我没说。”
  杨今予轻笑。
  其实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带情绪的坐下来随便聊聊闲话了,在香港的时候,谢忱在杨今予脸上只能看到“苦大仇深”四个字。
  他也不知道闫肃给杨今予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让这整天死人脸的家伙有了复苏的迹象。
  谢忱便趁着难得的氛围,问杨今予:“说正经的,你那天是因为写不出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杨今予也不再避着,承认了:“都有吧。其实我并不想,理智在抗拒,但那天......发病了,我没控制好,脑子里有种冲动,要么音乐活,要么我死。”
  这是多年以来,包括高中在内,杨今予第一次亲口说出“发病”两个字,正视自己的自毁倾向,承认自己对此并不能控制好。
  不再以老朋友代称,也不再闭口不谈,逞能忽略。
  “我承认是我钻牛角尖了,忱哥。”杨今予居然坦诚的道了个歉。
  真是奇了。
  谢忱莫名其妙挠了挠后脑勺:“闫肃给你洗脑了?真他妈活久见。”
  可能谁也不会想到,杨今予能自己想明白这些,仅仅只是因为听了一天歌,以及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
  一个他时隔多年,终于再次汲取到的体温。
  暴风雨一般,霸道、不安、关心则乱又仓皇逃脱的胸膛。
  他从死亡边缘走了一圈,醒来后蓦然回首,身边曾经那几个人都还在。
  一如多年前,曹知知用一把蒲公英将他拉入有朋友的世界,闫肃用一场踏花枪在他心里烙上永久的泼墨印。
  失而复得可能是世界上最能引人贪心的事。
  他突然觉得,可以不用那么冷的。
  他可以不用这么早就甘心平庸的。
  他可以再试试的。
  再试试写歌,再试试......留住那片灼热。
  杨今予突然神经病似地张开双臂,说:“忱哥,抱一下。”
  谢忱:“?我是直的,谢谢。”
  “快点。”杨今予不肯罢休。
  谢忱不知道杨今予这是抽什么风,但念在杨今予总算有进步的份上,不情不愿在杨今予头顶搂了一下。
  “果然。”杨今予说。
  谢忱不明所以:“什么玩意?”
  “你不行。”
  “???”
  果然,不是谁的拥抱,都能带给他那种灼热。
  实验到此结束。
  闫肃提着蛋糕推门进来的时候,险些被屋内的烟味呛一个跟头。
  紧接着他看到一副离谱的画面——雾蒙蒙的客厅,杨今予被比他高半头的谢忱按在胸膛。
  虽然谢忱脸上写满嫌弃,杨今予也差不多。
  “你们......在干什么???”
  闫肃脸上空白了几秒。
  第158章 生命力
  杨今予上一次感受类似捉奸在床的尴尬, 还是许多年前,试图薅闫肃睫毛那次。
  谢忱倒是没什么可拘谨的,清清白白往杨今予肩上一揽, 同他们少年时一起溜出去抽烟那会儿、摆给01号纪委的姿势无二。
  “回来了?”谢忱稀疏平常点了下头。
  目光落到闫肃手里拿的东西,他识趣道:“天水围的哥们喊我过去喝酒, 走了。”
  临走时回头给闫肃使了个眼色。
  杨今予有点没眼看, 嘀咕了一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屋里没别人, 显然是在跟闫肃说话。
  闫肃愣了愣。
  杨今予是在主动搭话?看起来好像,整个人都明亮了一些。
  闫肃愣怔间,没有太过思考便脱口而出:“还是你们比较熟。”
  怎么听这话都别扭, 意有所指似的。
  闫肃转身去厨房, 把包裹得严严思思的盒子放进了冰箱, 用大衣护着,没让杨今予看见。
  可他越想越不爽,怎么谢忱过来一趟, 就能让杨今予肉眼可见放松了许多, 跟以往总是绷着脸躲他的状态一点都不一样。
  难道他在杨今予眼里就这么可怕吗......
  何况他才刚放杨今予自由出入,就把谢忱弄家里来了!
  闫肃回到客厅去收拾烟灰缸, 看到里面成倍的烟头, 看来两个人相谈甚欢。
  谢忱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说服杨今予就医, 装的一副搞不定的样子, 看杨今予那样子不挺听他话的吗。
  “那个......”杨今予没像平时那样躲回卧室,指关节蹭了蹭鼻头, 不自在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现在还不到傍晚, 怎么也不是下班点。
  闫肃把茶几的玻璃面擦出了水光也没抬头:“打扰到你们了?”
  “?”
  杨今予皱了皱眉,觉得闫肃莫名有点凶。
  也许是工作上触霉头了吧, 杨今予想着,便没再打扰。
  又回到了平时那个窝起来的状态,抱起音箱回了房。
  等杨今予房间传出躁动的音乐,闫肃才放过茶几,把抹布轻轻摔在了桌面上。
  说不上来的烦躁。
  他今天和同事换了班,提前赶了回来,因为今天是正月十四。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元宵节——杨今予的生日。
  生日一词好像是降临在烟袋桥的诅咒,闫肃和曹知知都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再也不想过了,心里各有各的那根刺。
  这种本应该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在闫肃和杨今予的短暂关系里成了遗憾。
  他们相识于春,分离于秋,精准错过对方的这天。
  现在杨今予终于回来了,闫肃念及明天曹知知他们一定有所准备,而杨今予一定也更想跟乐队的朋友一起过。他思来想去,提前一天买了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