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杨今予静静看着对方。
  嘴角微勾的酷男孩,带着点坏,带着点丧,在你耳朵里低吟浅唱,还有谁比此时的谢忱更博人眼球呢?
  杨今予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笃定。
  这就是他要找的主唱。
  一定要是谢忱。
  一定要搞定谢忱!
  一首歌的时间很快,杨今予的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主动给自己满上酒杯,朝谢忱举了举,说:“我干了。”
  谢忱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嘁了一声:“随便,反正我不加入。”
  “为什么?”杨今予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喜欢唱歌的,不是吗?
  谢忱仰躺回座椅上。
  他抬头眺望天花板上转动的灯球,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嘲弄:“我妈就是歌女。你知道歌女什么意思吗?”
  杨今予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当即打断了他:“不想知道。”
  谢忱的视线跟随灯球散下来的光斑,直直追到了杨今予眼底:“组乐队,然后演出,然后呢?供人观赏,供人娱乐?”
  杨今予皱眉。
  原来是这么想的。
  他不假思索问了对方:“难道就不能是为了梦想?”
  “梦想。”谢忱突然嗤笑着重复了一遍,好像听到什么笑话:“用来愉悦别人,算什么梦想。”
  杨今予纠正他:“梦想是用来实现自我的。”
  “你没有吗?”杨今予很执着这个问题。
  看着竟然会露出这么天真神情的杨今予,谢忱愣了一下:“难道你有?”
  “有啊。”杨今予很认真。
  他对梦想,一直很认真。
  这倒是让谢忱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创造属于我的专属风格,世界巡演,我的风格应该被带去所有它该去的地方。”
  “哦,然后呢?”谢忱不以为意。
  “最后一站,死在舞台上。”
  第52章 爱与诚
  杨今予本以为自己这样说, 谢忱会像闫肃那样错愕不已,觉得他荒唐。
  但竟然没有。
  谢忱眼底只是闪过一丝小意外,随即偏头笑起来:“图什么呢?你这是报复社会型人格?”
  “不是。”
  “自虐倾向?”
  “不是。”
  “我怀疑你有中二病。”谢忱得出结论。
  杨今予舔舔嘴巴, 摇头。
  谢忱:“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艺术家们都能祭天保作品吧?想模仿文艺复兴, 制造一出重大的天才陨落事件?想警醒点什么, 还是单纯恶作剧, 用你以为很伟大其实不值一提的死?别傻了,谁知道你的意思。”
  “我把自己全权交给音乐。”杨今予居然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谢忱这才坐直了,笑意逐渐变淡。
  随后他突然抬手, 狠狠地在杨今予头顶拍了一巴掌, 跟拍自己小弟似的:“狂什么狂, emo摇滚啊?玩到最后不知道是你玩情绪,还是情绪玩你。”
  “......”
  “你现在变得很野啊,真敢幻想。”谢忱还想再给他一掌, 但看杨今予有了防备。
  杨今予神色淡淡, 纠正道:“注意你的言辞,可以做到的事, 不叫幻想。”
  他眼下浮着层酒意, 谢忱甚至不确定这家伙是不是喝多了在吹牛。
  但映进对面少年瞳孔上的光晕,都被坚毅地反射出来, 谢忱突然就明白了。
  绝对音感的天才嘛。世间天才, 都是敢摒弃一切,想常人不敢想, 做常人不敢做的。
  不疯魔不成话, 什么荒唐的想法,好像加注‘天才’一词, 就显得理所应当了。
  怪的很,又疯的很。
  这样想着,谢忱这个疯子居然笑出了声,摆手大笑。
  杨今予古怪地看过去。
  等谢忱笑够了,直起腰。他这次没把酒往杯子里倒,而是直接抓着酒瓶子举了举:“有意思,有创意,我心动了。”
  “什么意思?”杨今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忱对瓶吹了一口,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醉意:“我说,好玩,一起吧。”
  一起......什么?
  去死?玩情绪?还是组乐队?
  这下轮到杨今予愣住了。
  “来,喝!”谢忱嗓门突然变得很大。
  突如其来的转折过于荒谬,杨今予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喝多了,在说醉话。
  但他手上动作还是先于意识,跟着谢忱对瓶吹了起来。
  放下酒瓶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片空瓶子,叮叮咣咣洒落了一地。
  他们,都有些醉了。
  谢忱噙笑,像极了准备做坏事的捣蛋鬼。
  他舌头吸了吸牙齿,发出滋滋的响动,晃晃悠悠不知所云:“我没梦想,没有去处,没人管,也没人要。有时候不知道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被生出来......但我最爱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杨今予摇头。
  感觉脑袋里一晃全是浆糊,晕乎发胀。
  谢忱张狂的声音飘在空气中:“是找刺激啊!活着就是折腾,不然多他妈没劲。折腾吧,早折腾死早投胎,做......只猫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做只宠物至少可爱迷人......”
  后半句忽然转换成了粤语,因为此时酒吧的音乐正放到一首《爱与诚》,谢忱居然无缝连接跟着唱了起来。
  杨今予吃吃笑:“神经病啊!”
  “不跟你学的吗,谁也别说谁。”谢忱醉得严重,艰难地抬起手,在杨今予头顶拍了拍,终于如愿以偿。
  身高优势,杨今予压根闪躲不及。
  但他也没想闪躲,就那样抬头凝望了一会儿谢忱,心里五味杂陈。
  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谁。
  古有刘玄德三顾茅庐请卧龙,今有杨今予三缠谢忱入乐队。
  不可置信,他做了万全准备,最后谢忱竟然是被一个最离奇的想法煽动的。
  啊......
  杨今予从来没像这样烂醉如泥过。
  不过也算舍命陪君子一回,孩子舍得了,狼也套着了。他开心,扶着谢忱一个劲儿笑。
  谢忱脚步还算稳,二人相搀出了酒吧,凉风一吹,杨今予朦胧中感觉腿都要软了。
  “你也不能喝啊。”谢忱嘲笑起来。
  “你看清我在哪再说话。”
  谢忱都这样了,还不忘掏钥匙锁门,毕竟身家性命全投进这家酒吧。他抖了好几下都没找准锁眼,杨今予在后面一个劲笑。
  “揍你哦!”谢忱听见笑声,不爽地吼道。
  杨今予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们班有闫肃罩着,你打不过他。”
  在这种将要挨打的潜意识里,竟然第一个想到是闫肃,也挺神奇的,他说完自己又呵呵乐了一声。
  谢忱不满意了:“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说他能打,他不一书呆子吗。”
  “不告诉你。”杨今予嘚瑟。
  虽然闫肃习武不是什么刻意隐瞒的秘密,但他就是不想大肆炫耀,想要藏好了这份独家见闻。这样某天闫肃突然亮出几手,别人都震惊不已,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摆出“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爱说不说。”谢忱气哼哼的。
  终于锁好了门,两个人走到路边打车。这会儿还不算晚,车好打,召之即来。
  两个浑身酒气的男生几乎是滚进车后座的,吓了司机一跳,司机忙道:“哎呦,喝了多少啊这是。”
  这司机年龄不大,估计也就二十八九。
  “去哪?”司机问道,“小心点哎别吐车里啊。”
  “枫铃国际——”
  “枫铃国际——”
  后座上的两人异口同声喊道,然后对视傻笑。
  谢忱嘀咕:“住一个小区就是方便,打车都顺路。”
  杨今予举起一根食指晃了晃:“no,我们不一样,我是业主,你是租客,身份上还是有区别。”
  谢忱咬了咬牙:“这时候炫富就没必要了吧?”
  “那不行,这房子买来就是炫富用的。”杨今予好笑地想到杨东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就是扯着嗓子喊:“我爸,亲爸!暴发户,就爱炫富,就是为了炫富才买的这套!”
  谢忱也扯着嗓子回他:“我爸......不是,谢天他爸就不一样,低调富,从来不炫!”
  司机小哥一言难尽地打开了车内音乐。
  刚响起一个前奏,杨今予不依不饶扒在了司机靠座位上:“师傅,你听摇滚啊?”
  车里放的是痛仰——
  痛苦的信仰。
  小哥吓了一跳,“啊,不行吗。”
  “行!”谢忱唱了起来,“愿爱无忧,愿爱无忧~”
  “求你们了,坐好吧。”司机小哥生无可恋。
  终于是有惊无险回到了枫铃国际,司机小哥鉴于跟他们聊了一路摇滚梦,唤醒了自己学生时代的青葱岁月,好心把车开到了单元楼下。
  谢忱迷迷糊糊要付款,划了好几下都没打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