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618节
  人说酒可消愁,大抵有几分道理。
  荣留王半坛酒下肚,心中陡然一宽。
  ‘连魔龙都失败了,何况是我?’
  ‘既然都无法反抗,我作为一个献上忠诚的异国君王,难道不是一种眼力高明的体现吗?突厥人现在还没这个机会呢。’
  ‘高句丽本来就属于九州,我仅是认祖归宗。’
  ‘……’
  他每喝一口酒,就能多出三条安慰自己的理由。
  渐渐的,他开始与周奕说起高句丽的政风人事,风俗地理。
  夜越深,荣留王的话越密。
  他直接表态,表示要在登基大典这一天,呈上高句丽的地域图。
  戌时末,傅采林一群人告辞离去。
  周奕又与侯希白、寇仲、徐子陵,宋师道,跋锋寒坐在一起。
  周奕看向跋锋寒,不由问道:“今次你可还有八十年份的乌程之若下春?”
  跋锋寒立觉羞愧,寇徐晓得他的糗事,顿时笑了起来。
  “当日眼拙,不知天师身份。又因破关而出不久,自觉剑术大进,却成了井底之蛙,让天师见笑了。”
  跋锋寒对这不堪回首之事倒是不避讳。
  他又拱手道:
  “那日承蒙天师手下留情,否则跋某人已然身死,但我从不服输,此生定然刻苦练剑,期待有朝一日能有资格再来挑战。”
  周奕评价道:“这够你藏几坛年份极高的好酒。”
  “好!”
  跋锋寒晓得彼此差距极大:“跋某会封酒藏剑,他年若得机会,便带酒来寻天师。”
  周奕欣慰点头:“你让我有些期待了。”
  跋锋寒神思飞动,露出一丝怅然,他当年在漠北向来是一路走一路战,天不怕地不怕,九死一生的场面数也数不清,从没什么敬畏之心。
  可眼前这人,对此时的他来说,甚至还属于“未知对手”。
  方才也没能借弈剑大师出手看清对方底细,不知他的境界到底在何处。
  那种深邃缥缈的感觉,几乎与战神殿的浮雕图录差不多。
  此前实难想到,武道大宗师之上,竟还有这等未知高妙的武道境界。
  周奕转头询问寇徐二人,原来他们也入了战神殿。
  或是因为练了长生诀的缘故,他们看战神图录之后最大的收获还是在广成子留下的这部功法上。
  寇仲和徐子陵说到广成子,无不吃惊于战神殿中那千载不曾腐朽如金刚般的肉身。
  从战神殿,又聊到魏郡。
  “我们曾去安阳寻过贞嫂,可惜她与宇文化及都不见了。”
  说到此处,二人除了遗憾外,还非常担心。
  “我知道她在哪里。”
  “嗯?!”寇徐的眼睛一下子睁开,“贞嫂在哪,她还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
  “她很好,托我带话给你们,叫你们不用挂牵。”
  周奕说完,二人的担忧之色立时削减。
  徐子陵始终不放心:“不知宇文化及是否真心爱护贞嫂。”
  “放心吧,”周奕虽然想不通,却亲眼所见,“他们应该是真爱,宇文化及为了救她,连自己的性命也赌上了。”
  “我的娘,”寇仲惊得张大嘴巴,“没想到宇文化及还是个痴情种子。”
  相比于他们抱在一起殉情,周奕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她随宇文化及东渡倭岛,你们再想见她,须得渡过大海。”
  寇徐二人望向东方,一齐笑了:“那正好。”
  “哦?”
  寇仲兴奋挑眉:
  “见识过战神殿那奇特空间后,我们始知武道无穷,天地无穷。大丈夫志在四方,最令人激动澎湃的便是不断去探索那些未知的精彩,我们已立下宏志,要走遍天下。待周大哥你统一九州后,我们先随跋小子去草原闯荡,再入茫茫大海,瞧一瞧海外世界。”
  周奕若有所思:“就你们两个?”
  “当然不是,除了跋小子,还有傅大师的徒弟,宋家兄妹,也许还有感兴趣的人。”
  徐子陵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正是当初周奕所赠之《周礼》。
  “周大哥,我所到一地,就传此书,你觉得如何?”
  “妙。”周奕由衷夸赞。
  寇仲咧嘴笑道:“就由我开疆拓土,遍插大唐旗帜,你周老大是否封我一个大将军哩。”
  周奕理所当然道:“那有何难,我再叫人给你打造大型海船,取名黄金号,助你们征服大海。”
  三人围绕这话题,聊得颇为投机。
  一旁的宋师道都听愣了。
  什么“环球航行”“海上秘宝”“海上王”“大航海时代”.
  这对吗?
  不仅宋师道呆滞,跋锋寒也不遑多让,哪怕是与周奕极为熟悉的多金公子,这时才知道周奕对海外世界这么了解。
  抑或是众人对周奕身上的奇事司空见惯,只当他底蕴深厚,见识广博,不曾多想。
  一直聊到亥时三刻。
  长街上有两道脚步声接近,一个三十余岁一脸正气的道长,领着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小道士。
  两人远远朝酒铺前一打量,登时露出喜色。
  人还没走!
  “师叔。”
  潘师正走上来,这一声“师叔”喊得干脆响亮。
  乌鸦道人在他心中越来越正确。
  “天师!”李淳风恭敬施礼。
  周奕见他们特来寻自己,把寇徐等人暂搁一旁,“什么事?”
  潘师正不敢怠慢:“特邀师叔来东大寺做客。”
  一说起长安的东大寺,周奕想到这寺庙的主持荒山大师,那也是一位禅功出神入化的佛门高人,只是自己与他并无交集。
  “宁散人在东大寺?”
  “是的。”
  潘师正道:
  “我师父、木道长、石龙道长等也在此地。不过这次主要想请师叔的,还是圣地中人。我们在朱雀街那边凑巧听到师叔的消息,立刻就赶来了,想来佛门延请师叔的人还未到。”
  周奕本来对佛门邀请并无兴趣。
  但木道友等几位老熟人都在,便点头应道:“这一两日便去。”
  “是!”
  潘师正话罢,见他们在喝酒,也就不打扰了。
  领着李淳风告辞离开。
  方才走出长街,潘师正朝身旁的小道长上下打量:“你在见周师叔之前,不是心心念要拜师的吗?怎见到人后,一言不发。”
  李淳风露出惋惜之色:
  “见天师之前,我已给自己算过几卦,每一卦的卦象都不一样,卜算之术,用到天师身上就像是失去效用一般。”
  “就如同前几天,闷雷电闪,要下雨却滴水不见,换来几场大晴。”
  “所以,唯有当面见过,才知天师所想。”
  他耷拉着脸,长叹一口气:“我虽有些修道天赋,可今日一见,便知天师没有瞧上眼。”
  潘师正摇头:“既有所思,何不再求一下试试。”
  “我已在轩辕关问过一次了。”
  李淳风也摇头:“况且今时不同往日,我了解愈多,愈不敢开口,还是不要败眼缘为好。”
  闻言,潘师正反而笑了。
  他方才是故意问的。
  “你这样想就对了,免得给自己种下心魔。以师叔现在的身份,早已不适合收徒,谁能自信到可做他的徒弟?”
  “我觉得,你拜师宁散人的话大概率有机会。”
  “不不不”
  李淳风连续摆手,笑道:“我想做道兄的师弟,不知可有机会?”
  这算盘珠子直接砸在潘师正脸上。
  “师父”混不上,“师叔”总能叫得。
  潘师正道:
  “我师父脾气古怪,是否收徒可没法保证。你不如拜师木道长,木道长与周师叔的关系更好,还能学到天下最厉害的锻兵技艺,未来有机会成为铸剑大师。”
  李淳风有些烦扰:“可惜木道长不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