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陈迦行哦了声,俯身亲住了齐农的嘴。
  浓郁的夜。房间里的落地风扇发出一种低低的噪声。初夏夜晚的温度不算高也不算低。齐农已经提前铺好了凉席。但他觉得这个决定算是错误的。陈迦行压着他的时候,他整个背脊硌在凉席上,有点痛。
  陈迦行差不多把齐农整个人折叠了过来,抬起他的腿,往里面送。齐农本来想说,你慢一点。但他还没能开口说这句话,陈迦行已经莽撞地塞进去了。
  齐农眼睛里立刻溢满了眼泪。他深喘了口气,抓住陈迦行的头发叫道:“你想弄死我...”
  陈迦行已经听不清他说话。他咬着齐农的胸口,焦急地突进。过去丸子教他说,要在很薄的皮肤上那么吮吸才能留下印子。陈迦行觉得这句话是错的,他可以在齐农每寸皮肤上到处留下印子。
  齐农到最后把枕头卷起来捂住自己的脸,勉强不让声音叫出来。他低抑地哭着,在陈迦行把头伸过来吻他的眼泪的时候,伸手打了陈迦行一巴掌。
  陈迦行勾嘴角笑了,捧住齐农的脸,不停不停地吻他。
  齐农神思涣散的时候还在想,他就是比较喜欢小时候的陈迦行。那个小屁孩他还能一只手拎起来。现在这个,他被掰着大腿,动也动不了,最后只能像撒娇似地求饶道:“好了...”
  陈迦行终于停下来,搂住齐农,把下巴搁在齐农的头顶微微喘着气。
  第37章 天下有情人(三)
  齐农摸着胸口的项链坠子,仰躺在床上发着呆。陈迦行不来的日子里,会规律地给他发讯息过来。他也会回。他们每天分享着日常,发生点芝麻大的事情也要立刻告诉对方。
  齐建铭说齐农明明自己也整天拿着手机看,凭什么他多打一会儿牌就说他“网瘾”。齐农怔了一下。他是那时候才意识,他有多频繁地打开手机,点开陈迦行的聊天框。
  晚上陈迦行偶尔还会打电话来。齐农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擦头。陈迦行说:“你在哪?”
  齐农说:“我在家,我在哪。”
  陈迦行扑到了床上,小声说:“听到你的声音了。”
  齐农笑说:“听到能怎么样?”陈迦行说:“能立刻下楼跑五公里。”齐农笑开了。
  他们挂着电话,聊起今天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有没有下雨。连“荤菜”为什么叫“荤菜”这个话题都聊了二十来分钟。齐农最后气鼓鼓地阴阳陈迦行:“我是比不过某些少年天才。”
  陈迦行嚷嚷着:“干嘛啊,说不过就开始骂人了。你就是这样,齐农。”
  齐农拧眉问:“我怎么样?你小子什么意思。”
  陈迦行熄火道:“没什么意思。”他抠着墙面说:“下周五我会陪老师回省城的一个大学参加交流会。下周五你在哪里?”
  齐农仰面看着天花板说:“我还能在哪里。”
  陈迦行说:“我开完会就走了,不能回镇上。你来不来看我?”
  齐农没了声音。他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当然要去看。他有半个月没看到陈迦行了。继而他惊讶地发现,自己非常想念陈迦行。
  陈迦行喂喂了两声,问说:“信号不好还是怎么?”
  齐农说:“下周要看工作安排。”陈迦行不满地哦了声。
  下周的周四,齐农特意去理了下头发。周五上午把货基本送掉了,下午就开车去了省城。
  那间大学在另一个城郊。齐农路上给陈迦行发了个讯息说他已经在过来了。陈迦行可能在开会,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回他的信息。
  齐农把货车停在路边,下车走到校门口。警卫看了眼他的工装,第一反应是:“你没有报批送货不能进去。”
  齐农没说话,在门口踱了一会儿,回了车上。他伸手晃了一下货车上挂着的平安符,靠到椅背上安静地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群穿一抹色黑西装的学者从校门内走出来。齐农看到陈迦行了。陈迦行也穿着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电脑包,和另一个学者讨论着什么问题。齐农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印着公司logo的深蓝色短袖polo衫。他从车斗拿了一支不知道谁落下的烟出来,点了起来。
  他把夹烟的手挂在窗外,盯着不远处的陈迦行看。现在当然不好上去打扰他。过一会儿,等人群散尽,只剩陈迦行和那个很容易激动的数论学家的时候,他可以出现吗?齐农思忖着。他方便去和陈迦行站在一起吗?
  齐农还在出神的时候,陈迦行看到了他的车,把电脑包塞在自己老师手里,全速冲刺过来。齐农回过神,陈迦行已经把头歪在车窗窗台上,气喘着问齐农:“你等很久了?”
  齐农笑起来。他抹了下陈迦行太阳穴边的汗珠,说:“没有。”
  他们在附近宾馆开了间钟点房。刷开房门,陈迦行就开始在齐农脸上、脖子里乱亲。齐农也搂住了他的腰,低头看着陈迦行身上的西装。
  时间有限,他们像打仗似地匆匆剥掉衣服,跑进浴室搂抱在一起,急切地爱抚着对方。齐农第一次主动蹭着陈迦行的身体,一根一根舔着他的手指、然后是手心、手臂。陈迦行很快有了反应。齐农蹲低下来,帮他吸。陈迦行仰头靠到了浴室壁上,抚摸着齐农的头发。齐农做事稳缓又有节制。差不多的时候,齐农会亲一亲陈迦行的胸口,说:“行了,你还要赶飞机。”
  他替陈迦行把白衬衫一颗一颗扣子扣回去,再帮他披上西服外套。齐农发现自己非常享受这个过程。这种感觉和把小时候的陈迦行拎起来穿校服全然不同。他帮陈迦行穿好西服,又用啫喱给他简单梳了一下头发。这样陈迦行看起来像他打造出来的一样,那样干净,那样俊秀。
  齐农再开车载陈迦行去机场。
  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话。车子停到航站楼门口。齐农说:“走吧。”
  陈迦行没响动,过了阵,靠到椅背上嘟囔:“真不想走。”齐农敲着方向盘笑说:“快走啊。车没办法再停着了。”
  陈迦行下了车,和他摆摆手,走进了机场。齐农突然像泄了力,弓起背,深呼吸了一下。有安保过来赶车了。齐农才踩了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他知道这种感觉,好像心口有一颗被反复拧捏的酸橙,汁液流满了全身,酸到齐农要不停地深呼吸。除非陈迦行现在再回到车上抱住他,身体才会重新变甜。齐农快三十一岁了,他知道这是爱情。
  -
  刘牙牙满月酒那天,刘博览突然问齐农:“齐哥,你恋爱过没?”
  齐农回过神,问:“干嘛。”刘博览摇摇头。
  他们靠在酒店宴席厅门口。牙牙被方姝的表姐表妹抱来抱去玩去了。刘博览抱着那只塞满尿不湿、奶粉和棉柔巾的妈咪包,问起齐农,他是不是从没有谈过恋爱。他们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甚至身世遭遇也有那么一点相像的味道。刘博览是从未想过,有天有个还不错的女人会瞎了眼看上他,还给他生了一个年糕花蘸红糖一样又软又可爱的女儿。他们翻新了车站街公寓五楼的屋子,变成了温馨和睦的一家三口。
  刘博览说,他有时候会真的觉得这是在做梦。他根本没这种运气。
  虽然他没有像小时候想的那样,去省城,甚至另一个省城打工赚钱,功成名就回乡。但像现在这样安居于此,好像也还不错。
  他看着齐农。齐农的性子远比他要“耐”得多。刘博览觉得,不出所料,齐农会忍下去、撑下去,一直陪着齐建铭生活在车站街公寓里,直到齐建铭有天自然离世。
  他们如今各自留在河流镇的意义,已经不一样了。
  所以刘博览抱着那只鼓囊囊的妈咪包和齐农说:“我和方姝,等牙牙长大了,还有牙牙,我们在五楼,你们在三楼。我们一起。”
  齐农疑惑地转头看着他,不知道刘博览突然在说什么。方姝在厅堂里喊:“博览,牙牙要喝奶了!”
  刘博览抖了一下,抱着妈咪包冲回了厅堂。
  齐农吃罢饭,坐公交从松阳镇回了河流镇。他刚下公交车就接到了陈迦行的电话。陈迦行在那头说:“我的眼线和我说,你今天晚上去松阳镇了。你去干嘛了?”
  齐农左右看了眼,无语道:“你有没有事啊,还眼线。今天刘博览女儿满月。”
  陈迦行又嘀嘀咕咕地说:“那不正好,所有表姐表妹都可以见一遍...”
  齐农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他故意说:“就是啊,都看了一遍...”
  陈迦行叫道:“你真见了!你见了有什么用,你又不喜欢女的。”
  齐农慢慢走上楼。他手里转着家门钥匙轻声说:“是没什么用。还不如见你有用...”
  齐农突然意识过来,迅速挂断了电话。他满脸通红,站在自家门口,攥着钥匙骂了自己两声。
  第38章 天下有情人(四)
  2014年的8月22日。为了吃到星星蛋包炒饭,陈迦行坐晚班机赶回河流镇。回到镇上的时候,其实已经是23号的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