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解源再次从他那个百宝口袋里摸出证物袋,极当心地将其放了进去,而后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也参与过几个关于迷信而作案的案子,这东西应该是有用的。”
  楚澜雨心想能被特意缝进死者肚子里的,就算是根树枝,那也得反复揣测一下啊。
  他望着那张“水”纸条,心中忽然像被什么敲了一下,过往的事一下涌上心头。
  “……等会,好像也不是毫无头绪……”
  解源移眼向他,似是疑惑。
  “算了。”楚澜雨一摆手,“……一桩旧案,回去再翻卷宗出来。先回局里去吧。”
  他复又抬眼,却见不远处还站着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偷摸着看他们这边。
  楚澜雨三两步走上去,问道:“人都散光了你还不走?不嫌臭啊?”
  学生猛一摇头:“不臭不臭,我正好得了鼻炎,闻不到多少。”
  楚澜雨:“你以为我真关心你?”
  学生:“……”
  楚澜雨又道:“是你把这玩意儿给捞上来的吧?怎么认出来的?医学生?”
  学生道:“啊,是我……我今天闲得没事想来逛逛庙,逛到这湖的时候听到有人钓到大鱼了把线都给扯断了,结果钓上来是这玩意儿真晦气啊……哦我女朋友是医学生,我也了解一点的。”
  楚澜雨好整以暇地:“那为什么不一时间报警?我刚来的时候看到那群人都围了几十圈了。”
  学生苦道:“总的来说我也不是专业的医学生啊,万一认错了,这玩意真是块猪肉的话,那我不就是占用警力资源了嘛……我爸饭店那还出了事……”
  楚澜雨抱起臂来教育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我今天没来的话是不是又一条冤魂不得公道了?……你叫什么?留个名字和电话。”
  “唐启达……”学生说完名字了才后知后觉,“……要我名字和电话干什么??”
  “以后有需要的话说不定还得找你呢。”楚澜雨满脸正气凛然,倏忽间又想到这位学生说过的“庙”,“这附近有庙?”
  “有啊。”学生一指对岸,“就在这片湖的正前方呢。龙王庙呢。”
  楚澜雨循着他的动作望去,只见庙上漆金的龙雕在月光下,似乎反着粼粼的水光。
  次日。
  杨煜纲边啃面包边道:“小雨我以后再也不敢小看你了,我靠回家换个衣服都能捡块人肉回来,还能顺便带个法医去。”
  楚澜雨哈哈笑道:“没有没有你的功劳才大啊,要不是你吐我一身,我哪能回去换衣服。”
  杨煜纲:“……这一茬能不能过了啊。突发情况能不能理解我一下。”
  “不能。”楚澜雨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摇,“还有,叫我大雨。”
  “……”杨煜纲一吐面包皮,真情实意道,“你有病吧。”
  “好说好说,你传染的。等退休了咱一起去精神病院养老啊。”
  楚澜雨正瞎扯天外时,忽然听得一声响,法医室开了门,解源瞥眼望他,没在意一旁坐着的杨煜纲,只是极简短的一句:“进来。”
  先前被紧急调去隔壁市的法医们还没回来,重任就交给了解源和零星几个法医。
  解源将一个本子递给他,颔首道:“尸检结果。”
  楚澜雨翻开来看了眼,发现是解源手写上去的,笔迹端正中不失凌厉。
  他边看边随口道:“解法医你字挺好看啊。”
  “我要写丑点你看得懂么?”
  楚澜雨闻言想起了市局原法医们龙飞凤舞的字——每次都叫他们打印成文件出来才能看——顿时悚然。
  他复又想到,自己夸解源难道还错了?
  于是他只幽幽地望了眼垂眸写东西的解源,便不再说话,垂头看起了报告。
  报告里的东西都挺平常,什么死亡时间性别推测的,楚澜雨一目十行地看完后便跳到了最后一页。
  ——受害人肌肉组织中有二乙酰吗啡残留,初步判定受害者在死前吸食过大量二乙酰吗啡类毒品。
  楚澜雨指向上头,问解源道:“二乙酰吗啡?”
  解源道:“对。现在我推测受害人可能是吸食过量毒品以致死亡的。”
  楚澜雨“嘶”了声:“这凶手如果是想杀这人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一刀啊,多痛快。”
  他并非是不解,就单纯嘴闲就吐槽几句。
  毕竟世界上的神经病是很多的,参考市局年度十佳笑话。
  其实如果这受害人没被分尸的话,楚澜雨就可以很快乐地把这案子归为瘾君子吸嗨了然后将锅甩给隔壁禁毒队;但问题是,人被分了,锅实在甩不了,顶多和人合作合作。
  “……我有个问题,凶手为什么要给受害者注射那么多毒品?像传统杀人犯那样一刀ko了不好吗?”
  早上七八点,局里人大多满了,解源的笔记被楚澜雨拿出去给每个参与案子里的人看过后,林玉清小姑娘第一个开口问道。
  “唉,你资历还是太浅了啊。”
  楚澜雨叹完后便解释道:“这种情况也是有概率的,我比较倾向于一种可能:试毒。”
  “新研发的毒品是需要一批试验者去看看成瘾性怎么样、毒性怎么样的。说不定凶手拿这受害者一人两用呢。”
  楚澜雨忽然后知后觉:“我靠,那要真是这样的话就不止是咱忙活了,隔壁禁毒的也要骂啊。”
  林玉清默然且抱拳:“但愿凶手只是单纯发神经。”
  杨煜纲在捣鼓电脑,闻言道:“还是先祈祷一下自己吧。四十八小时都过了十二小时,结果我们连死者是谁都还不知道,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唐建国,但又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昨天去饭店什么收获都没有,要不行就回家种地去换种方式为人民服务吧。”
  楚澜雨摊手:“没办法啊,dna也查了,什么记录都没有。你说是要恨死者太遵纪守法了还是要恨国家dna库没建立起来啊。”
  杨煜纲“呿”了声,复又喊道:“楚澜雨,你让我查的那旧案查到了,你自己过来看。……真是什么旧案能比骂唐建国重要……”
  他声音一滞,瞳孔猝然放大,不知是看到了什么。
  楚澜雨像是丝毫未觉,笑着说了声“谢了啊纲子”,便将电脑转向全办公室内的人。
  “经过昨天我和解法医找到的第三个受害者腹部内留下的线索,我发现有一桩约莫十二年前的案子和这一桩有几分相似。”
  他顿了顿,继续道:
  “六月六,溪阳水条案。”
  “被害人,楚为华。”
  【作者有话说】
  2025.5.24.修
  好痛苦
  第4章 澜雨时
  ◎重读警校◎
  近十双眼睛随着楚澜雨的话齐齐望向电脑屏幕,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又不禁无话,室内便剩下一片无声。
  楚澜雨恍若未闻,看着那屏幕怔了半晌,随后才像突然回神般,继续道:“……死者年龄四十八岁,已婚且育有一子,职业为船舶工程师。案发时间约为晚上六点,凶手潜入家中,持凶器将被害人刺死。”
  念到这时,楚澜雨的语气还一如平常般稳定:“死者妻子患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立时瘫倒在地。”
  “……而当时警方推测,当时凶手行完凶后尚未离开,而是,在死者还有意识的妻子面前,将死者开膛破肚……”
  楚澜雨的声音不由地又一顿,立即有警员道:“讲重要线索和与本案的联系就好了。”
  楚澜雨闻言方缓过了神,旋即一笑:“行。”
  他执过桌上的一支记号笔,将卷宗往下划,一瞬之间便将自己从情绪中抽出,成为讲解案宗的警员:“死者虽未被分尸,当其死法也与本案最新一受害者高度相似。法医在尸检时亦是在其腹部发现了一张‘水’字纸条。”
  林玉清本想举手问这死者没被灌水吗,但看看楚澜雨,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不过楚澜雨像是从她脸上看出了字,便是抱臂来一本正经道:“你看你这么个漂亮小姑娘怎么尽想些血腥的东西呢,为死者想点好的得不得?”
  “所以说……?”林玉清道。
  “没被灌水。”楚澜雨果断道,而后又调出一张图片给他们看,“但凶手用死者的血,混上蓝色油漆,在现场写了个‘水’字,正好在死者躺着的地方。”
  没人说话,楚澜雨又补了句:“当时警方技术还不够完整,而凶手也没在现场留下任何可供警方查证的线索,根本找不到。”
  “而受害人唯一的儿子——也是目击证人,他不巧,回家的时候,凶手正在对现场进行加工。……他差点没跑过凶手。”
  “你们肯定想问难道这个证人没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吗,不过……”楚澜雨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苦笑,“他心理承受能力可能比较差吧,受了很大刺激,关于凶手只记得一个黑影样的东西,连身型都描述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