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见黛玉背过身却竖起耳朵听动静,萧景衍无奈笑笑,真是个嘴硬的小姑娘。
  萧景衍眼珠咕噜噜转一圈,扬声道:“若姑娘不想吃,我便不去了。”
  一息、两息……
  许久未得到回声的萧景衍忍不住起身去探,不想这具身体才蹲片刻竟双腿发麻。
  萧景衍一时控制不住身体往前倒去,顷刻就要砸在黛玉身上。
  “姑娘躲开!”
  萧景衍猛地坐起,看着周遭因围拢过来的熟悉面孔,一时有些不适。
  “忠叔?”是他自己的声音。
  忠叔喜极而泣,“世子莫怕,无事了,沈太医快来为世子诊脉!”
  被喊来的不止沈太医,一个个或望或问,吵的萧景衍头疼,他还不知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我无事!”那小姑娘弱不禁风,别被那莽撞蠢货撞坏。
  “无事会昏迷几个时辰!?沈胪好好给他瞧瞧。”元庆帝也是来到代国公府才得知萧景衍竟是被林如海的姑娘打晕。
  安排好的都能出差错,一个个当真废物!
  萧景衍闻声看着一步步到床边的元庆帝,眼中惊喜几乎溢出,“皇舅舅您怎么来了?”
  无需元庆帝开口,一旁大太监冯久宝开口道:“圣上听闻世子爷昏迷,丢下奏折直奔府中,万幸世子爷无事。”
  “聒噪!”
  冯久宝陪在帝王身边多年,即便不听话音都能试着揣摩一二帝心,更何况是在这位小祖宗面前。
  冯久宝躬身,“是奴才聒噪,圣上对世子爷比几位皇子还亲,哪里是奴才一张嘴能讲明的。”
  换做往常萧景衍这时便该接过话,偏此刻他耳畔全是小姑娘说过的话,还有那些谣言……
  一犹豫,萧景衍脸色难免有些难看。
  “可是身体不适?冯胪快来给景衍瞧瞧!”
  元庆帝急切的声音让萧景衍回神,皇舅舅这般记挂他,他怎能那般想,“皇舅舅我无事。”
  “无事在码头被个小姑娘打晕?”元庆帝有些恨铁不成钢,“朕听萧忠说什么你拦马救人,可是那时伤着了?”
  他堂堂大将军王之子,自幼习武,疯马都敢驭,怎会被个小姑娘打晕,分明是那小姑娘的丫鬟胆子小!
  萧景衍知换魂一事虚无缥缈亦属宫中大忌,嘴巴几次开合只干巴巴来一句,“许是这几日兴奋未休息好未休息好,拦下疯马力竭所致。”
  “我们衍哥儿也是懂怜香惜玉了。”元庆帝并非爱打趣之人。
  依照惯例巡盐御史一年一换,偏林如海争气,他也舍不得在国库依旧空虚之时换那些居心叵测之人。
  今儿本想借萧景衍拿治国公家开刀,竟惹出这等差错。
  林如海是他的人,便是他不想发作,上皇那里也过不去,唯有萧景衍可解决。
  毫不知情的萧景衍被这一句话弄得坐立不安,“皇舅舅!”
  “好好好,舅舅不说。”
  恰有小厮来禀维扬巡盐御史林大人府上送了礼来道谢与赔罪,不知收还是不收。
  若没跟着小姑娘走一遭,他大可由着自己性子做,偏生他跟着走一遭,知晓小姑娘身旁不是老弱便是幼小,外家又待她冷淡。
  比之他这个父母兄长不在身旁的更可怜三分。
  萧景衍看向元庆帝,“皇舅舅,此事可否由我我自己抉择。”
  “自然。”
  “东西收下。”萧景衍说完再度看向元庆帝,“于码头纵马闹事之人口称乃治国公后代,满口胡沁可捐官,简直目无法纪,皇舅舅绝不可放任这等人继续逍遥法外。”
  元庆帝笑着应下,若非有上皇护着那些老臣,他何须这般谋算,好在事情虽有差池也算按照预期走。
  看着宠了多年的外甥,元庆帝大手一挥,“还想要什么同皇舅舅说。”
  “皇舅舅能否宣林家姑娘入宫。”
  第6章 世子疑心福禄染血,天使驾……
  元庆帝不解看向萧景衍,便是一旁忠叔也投来担忧目光。
  这是担心自己报复小姑娘?
  他此时最想知道的是因何会互换,“林大人帮皇舅舅守着钱袋子,他的独女入京又碰上这种事,皇舅舅不表示一二?”
  “衍哥儿不介意?”
  萧景衍本能想摇头,脑海中全是小姑娘那一句外姓人。
  皇舅舅对他……不,皇舅舅绝不会如此。
  萧景衍晃晃脑袋将这个想法驱逐,笑嘻嘻贴到元庆帝跟前,“皇舅舅别说缘由,让冯大伴直接宣她们主仆入宫,一路揪心足以抵过。”
  届时他也能以大丈夫不同小女子计较为由寻小姑娘说话,比去贾府让她惴惴不安好上数倍。
  “只有你会想出如此促狭的法子。”元庆帝虚点萧景衍一下。
  林如海的妻儿相继过世,是他没料到的,如今照料一下独女,也好安林如海的心。
  萧景衍见元庆帝答应,开口缠着要亲去瞧瞧。
  这点小事元庆帝自然同意。
  确认萧景衍真的无事,想着觐见的几国使臣,元庆帝叮嘱几句,摆驾回宫。
  萧景衍才一起身便被元庆帝拦住,“好生休息,明儿不是还要去瞧好戏。把你们主子看好了。”
  换做往日,萧景衍定会乖乖听话,只是贾府一行让他印象过于深刻。
  门房的势利,贾母的冷情,二房的无视,小姑娘去的可是她嫡亲外祖家啊!
  那一句不能仗着军功胡乱终究搅乱萧景衍的心。
  皇舅舅……皇舅舅不会那样对他的……
  若真心疼爱,张嬷嬷言他混世魔王、手段狠辣的话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萧景衍想给自己寻个借口,耳畔却是小姑娘那一句君恩似春雨。
  贾府两代国公皆是跟着太祖打过天下,实打实的军功,一朝行错又后继无人,一样没落。
  见萧景衍起身执意相送,元庆帝只嗔怪一句,并未再拦。
  “世子,天凉,回屋吧。”
  被唤回神的萧景衍看着面前头发已经泛白的忠叔。
  这是自降生便陪在他身边的老仆。
  怎么跟小姑娘待了半日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萧景衍自嘲一笑,“忠叔,传春升来见我。”
  既有疑虑,一查便知。
  此时心乱如麻的萧景衍并未察觉自己刻意避开相伴数年的忠叔,反而选择母亲信中一笔带过的人。
  惟愿是他多心,小姑娘那样的外家也只是万里有一。
  心烦意乱的萧景衍回屋抱起白玉盆,轻抚小草叶片,“今儿我遇到一个小姑娘,她……”
  剩下的话在萧景衍看到福禄顶端小果染上一抹殷红血色时化作一连串‘福禄,你’。
  针尖大小,似泪痣犹如血滴子般长在洁白如玉的小果子上。
  萧景衍一双手欲碰又不敢碰,忙唤道:“忠叔,忠叔今儿都谁碰了福禄?”
  急忙跑来的忠叔见小草无恙,心下安定不少。
  “今儿只一个尚未留头的小厮抱过一会儿,后来回府一直是我守着,未有外人触碰,世子放心。”
  “那福禄果子上的是什么?”
  忠叔凑近瞧了许久才在萧景衍示意下瞧见那一点红。
  想着其他植物生长习性,忠叔解释道:“一般果实成熟会由青转红,福禄的果实应是到了成熟的时候。”
  自福禄到府上便是这般模样,偏他离魂半日果子有了变化,萧景衍直觉此事没那么简单。
  偏生他又不能开口直言自己遭遇,“让府中花匠来瞧瞧。”
  福禄这种不经历冬枯夏荣的草他们谁也没见过,唯一能有些形似的人参也不似这般。
  满府的花匠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即将成熟的结论。
  萧景衍挥退众人,抱起白玉盆,“小福禄,你是真要成熟结果了吗?”
  再度听到声音的黛玉没来得及高兴自己能继续听先生说书,就听到成熟结果。
  黛玉晃动着叶片:你说什么成熟结果?
  察觉到叶片轻微摆动,萧景衍呼吸都轻了几分,“小福禄,你终于睡醒了,可有发现你自己有什么不同?”
  不同?
  黛玉环视三寸长的小草,没长。
  盆中红、黄、蓝、绿、紫、白、粉,七色宝石依旧。
  难不成是头顶那个果子?
  黛玉控制着小草仰头去看,只看到带着薄茧的手兜头罩来将她(小草)托住扶正。
  黛玉一时脸如火烧,他……怎么可以……
  是了,她如今在梦中是一株小草,并非林黛玉。
  不对,他都能感知她在不在,是植物也不能随便乱碰。
  黛玉气鼓鼓晃着叶片瞪人:不准随便碰我!
  福禄灵动的身姿让萧景衍放心下来,柔声哄道:“莫要顽皮,小心折了叶子。”
  她才不会那般不小心。
  黛玉晃动叶子想要寻说书先生,也没看到旁的人。
  没有接到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