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最后一页,照片背面,钢笔字迹清瘦而有力。
  像他赛场上的制胜一击,直击心脏。
  呼吸凝滞。
  “啪!”相册被猛地合上。
  梨纱僵在原地,耳膜鼓噪着心跳声。
  幸村却像早有预料,慵懒地陷在沙发里,额发垂落,紫眸氤氲着日光灯的金晕,像只餍足的猫。
  “不看了?”他嗓音带笑,目光缠上来,温柔得令人心颤。
  “回、回去再看......”
  梨纱喉咙发紧。她抓起柳橙汁猛灌,冰凉的液体却浇不灭皮肤下的躁动。
  幸村唇角微扬,眼神深得骇人。
  “我......先走了。”
  她放回杯子,仓促起身。
  “这么着急?”他轻笑,仰起的脖颈线条凌厉,没入衬衫阴影。
  恍惚间,梨纱想起他赛场上迷惑对手的假动作。
  “下午有约......”她匆匆绕向玄关。
  银镯“叮铃”一响。
  幸村屈膝挡住去路。
  梨纱浑身一僵,耳尖瞬间烧红。
  “真的要走?”他嗓音温柔,却带着压迫,“现在离开,我会当作你默认了我的请求。”
  梨纱的呼吸一滞。
  ——这算什么?
  温柔又强势的围猎。明明可以强硬地拦住她,却偏偏用最柔软的方式让她心甘情愿地认输。
  她深吸气,试图抽手:“抱歉,真的有事......”
  幸村勾住手镯的指尖收紧,虚虚圈住她手腕:“松野同学,逃避可不是你的风格。”
  空气凝固。
  他的目光如刃,剖开所有伪装。
  未出口的犹豫与心动,在那双紫眸下无所遁形。
  “......非走不可?”他又问了一遍。
  梨纱指尖蜷缩,最终点头。
  “好。”他松开手,腕骨青筋隐现。
  指尖蜷缩的瞬间,梨纱已逃到玄关。
  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渐渐脱离他的领域。
  喉结滚动,他忽然起身,来到走廊,又硬生生停住。
  斜倚着墙,衬衫袖口下的腕骨凸起,青筋隐现。
  高耸的眉骨下,眼底暗潮翻涌,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可下一秒,睫毛掩去眸光,再抬眼时,锋芒敛尽。
  梨纱换好鞋,转身时撞进他落寞的视线——像被雨淋湿的小动物,委屈又倔强。
  心头狠狠一紧。
  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就好像......她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一样。
  “开学后就是海原祭了。”她鬼使神差开口。
  “嗯。”他简短回应,目光却锁着她。
  像潮水漫过沙滩,一寸寸浸透她。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她挤出一个笑:“加油,我等你在世界杯大杀四方。”
  “好。”他声音沙哑。
  梨纱的手刚搭上门把——
  “梨纱。”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嗓音低哑得不像他。
  她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猛地扣住,整个人被拽得转身。
  幸村的脸近在咫尺,呼吸灼热。紫眸里雾气散尽,只剩灼人的暗火。
  “......抱歉。”他低喘着,指节收紧,“我反悔了。”
  话音未落,他收拢手臂,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相册和纸袋从她手中散落,“哗啦”一声砸在地上。
  “梨纱,你明明知道的......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他的气息潮湿而滚烫,像夏日暴雨前的闷热空气,沉沉压在她的耳畔。
  “33天。”他嗓音沙哑,“这33天里,真田说我总是看手机。柳说,我的发球失误率上升了2.3%。”
  “......我本来不想在意的。”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腕骨下滑,强硬地挤进她的指缝,牢牢按在门上,不容挣脱。
  梨纱的呼吸凝滞。
  这三十多天里,他的状态并不好——至少不像表面上那样云淡风轻。永远秒回她的消息,时刻等待她的回应,却又克制着不让自己显得死缠烂打。
  “我每天晨训前都会看手机。”他低低地说,“午休时把未读消息翻好几遍,刷新line的频率比柳记录训练数据还要高。”
  “晚上睡前......会想,你今天有没有哪怕一秒,和我一样。”
  他停顿,抬眸看她,紫眸深处掀起风暴。
  “梨纱,你影响我训练了。”他嗓音低哑,“你要怎么负责?”
  梨纱瞳孔微扩,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被困在他与门板之间,动弹不得。少年向来清冽的气息此刻滚烫灼人,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彻底笼罩。
  那个优雅从容的幸村精市、楚楚可怜装乖的幸村精市,此刻全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赛场上那个锋芒毕露的捕猎者。
  “幸村君......”她强作镇定,声音却发颤,“你冷静一点......”
  少年身形微僵。
  片刻后,他缓缓退开半步,睫毛垂落,掩去眸光。松开她时,食指似有若无地划过她掌心,像一声克制的叹息。
  “抱歉。”他嗓音低哑,“是我失态了。”
  梨纱拢了拢衣领,端起一副成年人的口吻:“我理解,有时候压力太大都会......”
  “砰!”
  实木门板突然震颤着发出一声闷响。
  ——那只方才还克制有礼的手,此刻正重重抵在她耳侧,绷紧的腕骨泛着青白。
  “但是梨纱,”他倏然倾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现在才想起要摆出成年人的姿态......”
  她撞上门板,银镯“叮铃”作响。
  “——不觉得太迟了吗?”
  血液翻涌,瞬间冲上头顶。
  梨纱极少见到幸村冷脸的模样——温柔尽褪,紫眸暗沉,嗓音没有一点温度。
  “那晚靠在我肩上,碰我的手,往我怀里钻的时候......怎么不说要冷静?”
  “你......!”她耳尖烧红,“你明明答应过当作没发生!”
  “我可不记得答应过你这种承诺。”他一手撑门,一手轻抚她脸颊,虎口卡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
  这种矛盾的温柔,比直接的强势更令人心悸。
  “既然要用成年人的方式谈
  话,那么你就该明白,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到底,不是吗?”
  他刻意放慢语速,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姐姐?”
  既像挑衅又似爱抚,让梨纱的脊椎窜过一阵过电般的战栗。
  她被欺骗了。
  ——这个人城府深得可怕。
  他明明很在意,很生气,却装作无事发生,连续一个月在line上和她聊天气、网球、甚至盆栽。用最无辜的表情,把她骗来这里。
  “明明是你先......”
  “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一次,又一次。”
  “却又在我动心后,对我的心意视而不见。”
  “躲着我。推开我。玩弄我......”
  他每说一个词,就逼近一寸,直到她后背紧贴门板,退无可退。
  “姐姐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
  梨纱睫毛剧烈颤抖。
  身前是他滚烫的体温,身后是冰冷的门板,冰火两重天,连指尖都在发麻。
  “训练时,休息时,脑子里全是你。”
  “手机每震动一次,都以为是你的消息。”
  “明知道不该期待......”
  他咬字清晰,每一个词都像在数落她的罪行。
  梨纱喉间干涩,勉强挤出声音:“我......只是太忙......”
  “说谎不好呢,姐姐。”他逼近,发梢扫过她脸颊,“那晚在酒店,你可不是这样的。”
  脊背抵着门板,梨纱退无可退。
  少年却得寸进尺,顺势压上来,修长的身影覆下来,将本就逼仄的空间压缩到极致。
  “姐姐,祭典那晚的事,并不是你头脑发热,或是一时失控。而是你明明清醒着,却还是选择靠近我,对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语气极缓,像是在剥洋葱,缓慢地剖开她的伪装。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她确实清醒着。清醒地看着自己在祭典的灯火里沉沦,清醒地放任指尖嵌入他的指缝,清醒地......在他俯身时,缓缓闭上了眼。
  但她不会告诉他,绝对不会承认。
  幸村注视着她颤动的瞳孔,忽然轻笑:“看来我说对了。但姐姐不会承认。”
  梨纱咬住下唇。
  幸村凝视着她通红的耳垂,倏地低笑。
  “姐姐现在的表情......”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嗓音蛊惑,“和那晚在我梦里一样,让人想弄哭呢......”
  他偏头,微微颔首,含住她耳垂。
  “!”
  电流般的战栗窜遍全身。梨纱抵住胸膛推他,却被他扣住手腕拉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