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啊啊啊啊坏人!”
  嚎叫响彻云霄,还没来得及收声,楼下陡然传来一个更有穿透力的怒吼——
  “吵什么吵?!再吵出去住!”
  山橘顿时噤声,猫耳撇成了飞机耳,尾巴紧紧卷住大腿,整只猫瑟瑟发抖。
  不行,再伤心也不能惹怒房东被赶出去!
  “没事的,没事的……”
  房东的怒吼穿透力十足,仿佛一击把山橘的各种混杂交缠在一起的小心思给吼穿了,这才静下心来冥想思考。
  没关系,小人有脾气,那是正常的,正常的,做主人的应该多点包容,多点耐心。
  桥桥是个很体贴很温柔的人,或许那句话并不是他本意,而是真以为自己有新欢,伤心之下强颜欢笑说出来的呢,毕竟文字也看不出情绪,对吧?
  山橘安慰着自己,这件事还是自己错得太多了,桥桥那里有错呢,他只是太贴心了而已,不能怪他。
  “呼……”
  山橘缓缓送出一口浊气,心情守得云开见月明,豁然开朗,平静之后给app解了锁,露出抹温柔的微笑,准备和桥桥好好谈一谈。
  只要他好好道个歉,两人好好说开,一定就没问——
  “题的……”
  山橘望着满屏的信息,眼睛直勾勾盯着,神情僵涩,话语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大手蓦然扼住,发不出声来。
  桥桥:不知道你新遇到的人怎么样,万一不合心意怎么办?
  桥桥: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一个朋友,他也很想被领养,也挺不错的。
  桥桥:【推荐好友名片】
  桥桥:谢谢你这么多天的陪伴,东西很好吃,小猫很可爱,那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什么?
  再见?
  山橘嘴巴一张一合,却只能发出“呃”“啊”的细碎声音,眼睛愈瞪愈大,其神情之僵硬,恍若见着了什么此生难以忘怀的画面。
  呼吸困难,心藏钝痛,像谁拿了把刀子搅弄,不致命,但磨得人痛得直抽抽。
  不,一定是看错了,是他理解错了。
  山橘焦躁地跪坐起身,手忙脚乱打了一大段话,点击发送。
  “……什么。”
  屏幕上赫然显示——
  【您已被对方删除拉黑,您不是对方的好友】
  第17章
  山橘发烧了。
  当他看见那条被删除好友的信息时,怒极反笑,笑到最后大脑缺氧,窒息麻木之下突觉不对,再生气也不至于笑成神经病吧。
  一量体温,果不其然是发起了高烧,山橘觉得是多日大喜大悲加上过度劳作的原因。
  当山橘向店里请了假,躺在床上热海遨游时,迷蒙的脑子里只有最后一个念头——
  身体太弱了,是时候该多锻炼了。
  由于请假,牛马猫终于有了喘息之机,难得的没有早起,而是晕晕乎乎满身热汗地睡到饱,不被任何人打扰。
  从夜到昼,山橘感觉自己像一叶小舟,在海面沉沉浮浮,不知到底沉睡还是清醒,只觉得满身焦躁,心神不安。
  再次迷迷糊糊睁眼时,门外正有人敲着门。
  咚咚咚的,并不大声,但恰好敲醒了他。
  窗外传来习习凉风,半眯着的眼懒懒瞥去,今日的太阳并不烈,泛着浅浅的金。
  裸露的双腿洁白,交叠搭在床上,侧过身去触摸清爽的凉风,从脚到指尖都没什么力气,搭在床边不愿动。
  门外的敲门声似乎停了,山橘也没心思去想谁这么没眼力见,在微风吹拂中眼皮越来越重,缓缓张合,下一秒就要沉沉睡个回笼觉。
  直到——
  “开门!橘子开门!”
  “嘛咪嘛咪哄!”
  “喂!橘子你不会死里边了吧?!”
  很彪悍的女声,随后便是一道弱弱的男声:“白白你别这么吼……”
  “那他不开门怎么办,你来——”
  话语戛然而止,满脸不悦的女人和为难低劝的男人齐齐愣住,望向缓缓打开的门。
  山橘垂着脑袋,头发都没精打采的,倚在门框上,指尖把门轻轻一推,勉强打起精神,撩起眼皮看是哪个混蛋扰他清梦,结果这一看也跟着愣住。
  “白白……和司洛哥?”
  不甚清晰的视线中,出现了黑耳黑发的墨白白,和顶着一头灿烂得耀眼的金发的司洛。
  也是黎花花的丈夫。
  山橘揉了揉眼,昏暗的房间被司洛过于耀眼的金发照亮,眼睛有些酸胀,慢慢向里侧了侧身,说:“你们怎么……先进来吧。”
  从低垂的眼睫斜看后方,狭窄的楼梯间被俩人一站更显局促。
  山橘看着道早安后进来的二人,站在客厅偷偷四处张望,心想他的小房子也好局促啊。
  司洛回头,看着还站在门口木木的山橘,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走上前,轻轻搭着他的肩摁回了沙发上,温柔嘱咐:“小橘你生病了就坐着好好休息,站久了会发昏的。”
  “嗯……”山橘仍旧不太清醒,反应迟钝,看着他前去倒水的背影,眼神有些放空。
  不愧是大金毛化形的妖灵,真是十足十的暖心啊,处处体贴,看着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也不会惹谁生气。
  山橘接过他递来的温水,暖流顺着喉管暖热肺腑,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容易平静下的心情又有些灼烧。
  嘴巴微微一瘪,哪里像他的那个坏小人……就知道做坏事。
  司洛和墨白白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都察觉到了担忧,前者抬了抬眉示意,墨白白立即心领神会。
  清了清嗓,软下声音对山橘说:“从来没见过你请假,实在是有些担心你——我和店长都是!但是店长太忙了抽不出空来,就让我和司洛哥一起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啊,”司洛马上搭腔,“花花很担心你,还让我给你带了补贴。”
  说完又朝墨白白瞄一眼,她掏出身后的小包就要把一沓厚厚的信封拿出来,“这是店长给你的生病补贴,放心用,店长跟商管局的人扯皮了好久,得到了批准的!”
  把那沓补贴塞到山橘的手心里,可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道了声谢,再没有多的反应。
  看得墨白白心慌得不行,内心大喊:
  “我靠这颗橘子怎么对钱不感兴趣了?!”
  赶忙又凑近低语,皱着眉试探道:“店长还说,你这么辛苦,要不晚上的加班,就免了吧,你觉得呢?”
  “哦,可以哇。”山橘很快回答道,没有丝毫犹豫,似乎不担心少了这份自己辛辛苦苦争取来的额外工资。
  完蛋了。
  墨白白陡然泄了气,脑袋死气沉沉转向司洛,目露绝望,眼神充满无助。
  救命啊司洛哥——
  橘子对钱不感兴趣了!
  之前不是还嚷嚷着要养流浪人的吗!
  司洛看不懂墨白白狰狞的面孔在叨叨些什么,只是看出山橘的萎靡不振,耳朵尾巴都没骨头似的垂下,碰到哪儿就搭哪儿。
  而且——
  担忧的目光落在了他乱糟糟的头发上,唇间溢出一声叹息。
  猫都不给自己舔毛了,能好到哪儿去?
  并且一定不只是身体欠佳的问题,司洛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懵懵的山橘一番,心里有了些猜测。
  他家花花烧得神志不清,对他拳打脚踢的那些天都把自己打理得毛发柔顺,而看山橘并没有病得很重的模样,却疏于梳毛,那么……
  司洛欲言又止,看向山橘的眼神复杂。
  是心里的问题吧。
  只是他与山橘并没有那么熟悉,自己陪伴在他身边的时间不如花花,而墨白白……
  司洛偏过头,和躁郁的奶牛猫对上眼神,对方表情夸张地歪了歪头。
  太咋咋呼呼了。
  该怎么开口问呢,司洛陷入了左右为难。
  握着温水的山橘慢吞吞抬起头,面有病色,神色恹恹,但脑子还转得动。
  司洛哥像有什么话要说,这么想着,山橘直截了当地开口:“司洛哥,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闻言,司洛微不可察一抖,眼皮微颤,没料到烧得像没神智了的小猫还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于是也不纠结,干脆问:“小橘……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跟我们说一说,比憋在心里好呢。”
  见状,墨白白的脑袋疯狂转来转去,震惊的视线在两人间逡巡。
  什么什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怎么司洛哥就知道山橘出事了?
  “嗯。”山橘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形态,也不想瞒什么。
  什么——
  墨白白诧然的眼神立即黏到了山橘身上,满腹疑惑无人解答,只能看这俩人打哑谜似的对话。
  山橘的睫毛颤动,像把小扇子掩住了眼底的疲惫和无力,盯着冒着热气的水杯,手心紧了紧,再开口时嗓音有些烧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