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深似乎没能认出他,一脸热情地和他拉扯着拉扯那,珈蓝擅长虚以委蛇,林深见他滴水不漏,突然出声道:“怎么还是不取墨镜呢?莫非是你的脸上……”
  “脸上怎么了?”珈蓝轻飘飘道。
  “我没别的意思,毕竟这个角色对外形要求极高,听说沈总对工作吹毛求疵严重,一不顺心就容易骂人,如果你这方面有问题,那还是……”他说的真心意切,仿佛真在为珈蓝考虑似的。
  珈蓝没空理他,托着腮给了他一个冷脸,空气逐渐安静下来,林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在了原地。
  林深来找珈蓝的原因很简单,为了给竞争对手施加一些心理压力。
  他和刘总掰了,又新傍上一个大款,只可惜不够有手腕,连个内定都没争取到,但给他提前透到了题,之前报名的有好几个劲敌,林深也就没报什么希望,谁能想到他们在短短一个月内相继出事,只留下了一看就选不上的几个人。
  林深自认为自己属于资质高的那一批,每天担惊受怕,唯恐被暗害,连门都不敢出,渐渐的在这种心理暗示下,他也越来越坚信自己是能被选上的人。
  只有凭空出现的珈蓝,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瞬间引起了林深的警惕。
  衣服嘛,没什么衣品,但偏偏穿在珈蓝身上,只能让人注意到他清瘦修长的身形,长腿细腰,连面料看上去都高级不少,系在高处的领结,衬的脖子白皙如玉,如同某种绑了丝结的礼物。
  分明戴着墨镜,遮住了上半张脸,可美人就是美人,那头耀眼张扬的金发,让林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下半张脸更是直观冲击的美丽。
  这还试镜个什么?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是白月光的诠释。
  但林深想,这该竞争的时候就得竞争,免得黄花菜都凉了,长得好看,但沈唯是出了名的挑剔,万一这人心态一崩,就演砸了呢?更何况,好看的人不应该巴不得把脸露出来给别人看吗?
  所以这短暂安静还没能持续到一瞬,珈蓝鼻尖一轻,林深“啊”的一声,将他的墨镜打飞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系个鞋带——”
  林深打定主意不管珈蓝长的如何,都要嘲笑一番外貌后,他朝珈蓝看去,迎上珈蓝蔚蓝的如海洋一般的眼睛。
  纤长的浓密如一把小扇子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青影,玻璃珠似的眼珠子,似乎还不习惯过于清晰明了的光亮,轻轻眯了眯眼睛,潋滟破碎的光于是铺在了他的眼底。
  新月生晕,花树堆雪。
  由于骤然失去遮挡,眉头微微蹙紧,一张漂亮的脸平白无故地带了一些攻击性,就像一副纯白的画被泼上了艳丽的油菜,堪称惊心动魄。
  其他等待的演员有一个已经进去试镜了,而另外一个候场准备的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朝珈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首先是林深直直地愣在原地,眼底里闪过的深深惊艳与嫉妒无措,仿佛看到了此生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然后,他看到了珈蓝。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场幻境。
  作为演员,容貌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在看到珈蓝的一瞬间,他毫不怀疑他未来能收获多少掌声和鲜花,会有多少人争着抢着围在他的身边,祈求他一个垂怜的眼神,生来就会拥有万千宠爱,一时间,退出试镜的想法已经萌生在了心底。
  跟这样的人争,不会有任何一丝胜算。
  “下一个,林深——”
  里面的人开始喊下一位演员,珈蓝抽出纸巾,缓慢地擦着自己的脸,又细细擦拭着自己的手,仿佛周身有什么脏东西似的,根根分明的手指沾上湿润的水汽。
  “你……”林深咽了一口唾沫。
  珈蓝将纸巾丢掉了垃圾桶,掀起了眼皮,连一分视线都没分给林深。
  刚才还摩拳擦掌要争锋的人,慢慢起身,活像丢了魂似的进了拍摄场地。
  空气中少了不安分的脏污因子,珈蓝总算呼吸的过来。
  j:【墨镜还要吗?】
  珈蓝看了地上由越淮挑的墨镜,现在是被极其讨厌的人故意伸手打落的东西,眼球有些许刺痛,他不太舒服地抿了抿唇:“我可不想碰它。”
  j飞过去,用尖嘴叼住了墨镜,一气呵成也扔进了垃圾桶,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东西都有一些碍眼。
  林深的试镜很快结束了,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在看到珈蓝的一瞬间,他全身绷紧,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结结巴巴地“啊”了半天。
  出了很多丑。
  他想。
  珈蓝与他擦肩而过,风吹起他的衣角,一些破碎的,嫉妒的情绪蔓延在心脏。
  林深知道自己演砸了。
  他的脑子里充斥着珈蓝的一言一行,用沈唯的话来说:“你演的是白月光初恋,不是舔狗,眼神不要这么迫切地求爱好吗?”
  每场戏,他都太拘谨,排练过的表演完全变成了干巴巴的手忙脚乱。
  结束时,他听见沈唯在跟身边的助理们叹气,说他们来的人表演的太过接地气了,恨不得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来彰显自己的特别,后面便是在骂选角导演,到底从哪里找来的他们气人。
  林深这个时候就在想,如果是珈蓝,他一定会表演的很完美。
  珈蓝根本不关心林深的独角戏,对于他来说,今天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拿下这个角色。
  他胸腔的野心在肆意膨胀,就连任务对象沈唯都不在是他首先要考虑的目标,更别提其他人。
  由于这是mv,所有的戏都是短暂且没台词的。
  第一场戏的置景在教室,珈蓝回忆着剧本里的塑造的人物,人设给的很单薄,只有一个和主角目光交汇。
  他回忆着歌词:“如果左顾右盼是你的故作手段,那我心甘情愿失算。”
  一幕幕戏勾勒出白月光的形象,他想,也许白月光并不是所谓完美无瑕的“初恋”,他并不会主动去接近谁,也不会拒绝谁的接近,他知道主角的爱,但戏谑地将他的感情捧起,又扔下,但主角却不能怪他。
  你想用一些证据去证实他在“引诱”,可他的行为没有丝毫过界,他的关心永远处于朋友的正常界限,是你自己的心乱了,不停地想从他的举动里找出对自己特别的部分,又不停地否决那一部分,他关心今天的天气如何,树又如何,花又如何,不关心旁人的心如何。
  因此在入场的时候,珈蓝很轻松,嘴角翘起,眉眼弯弯穿过已经被人占据完了的后排,过道之人的目光纷纷投在他的身上,他自然而然地接受着一切,阳光一会儿迫不及待从窗户去抚摸他的脸颊,一会儿又被墙遮住,一明一暗中,他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课上了有一会儿,他似乎觉得有些无聊,晃着腿写着笔记,似乎记错了字,他左顾右盼了一下,发现后桌有橡皮擦,于是微微转过身,却不开口,眉眼如月牙般美好。
  而坐在更后排的主角,离他不知道有多远的主角,捏紧了手中的橡皮,紧紧地盯着少年,于是他似有所觉,随意地朝主角的方向投来一眼。
  只是一眼,只有一眼。
  他接过橡皮,直接转了回去。
  什么对视的火花都没有,只有一个人的心乱了,阳光那么偏爱他,即使他根本不在意,也要将他的侧脸渡上光。
  第一场戏到这里就结束了,珈蓝还沉浸在角色的情绪中,直到鼓掌声将他拉回了片场。
  “好,真的太好了,后面的都不用试了,就定他吧——”选角导演激动地站了起来,对着沈唯,“沈总,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什么又清冷又娇艳又美好的初恋白月光吗?这就是了!”
  助理一眼就认出了珈蓝,悄悄地瞥向了沈唯,他端坐在座位上,目光像失了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钢笔。
  “沈总……沈总!”
  沈唯回过了神,终于将目光投向了珈蓝,他的下半张脸不由自主绷紧。
  分不清自己的心脏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珈蓝一出现,就开始跟着狂跳。
  他不敢承认,在珈蓝跑进来的时候,沈唯首先注意的是那被衬衫掐的极细的腰,坐下时自然而然上滑的裤脚,露出了纤瘦的脚踝,很适合抱在怀里。
  沈唯有些绝望,他十分确信自己就是个直男,而直男是不会想这方面的事情的,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怪谁。
  怪珈蓝非要说他喜欢他?让他胡思乱想?
  怪越琮非要把珈蓝带回来,让他接近他的目的得逞。
  看珈蓝坐在那里,明明试镜的结果都已经板上钉钉,他还要欲擒故纵,根本不看自己,此人真是手段了得。
  沈唯深吸了口气,回到了工作状态:“季珈蓝,你的表演很出色,后面的可以不用进行,但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你认为白月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