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不想拖任何人下水,你也不要耽误,现在就走。”
  趁皮克斯还没有警觉之前,温书眠扯开姜砚紧抱自己的臂膀,拼尽全力,推举他往外。
  既然对方前途光明璀璨,又何苦要因他受阻,若早知结局如此,南部别墅床底的那一眼,便已是永恒,再无后续。
  双方力量谈不上悬殊,姜砚的最终决定,举足轻重。
  权衡对抗间,极具压迫性的高大男性身躯,整片黑影,乌云蔽日,席卷而来。
  滚烫灼热、又极具生命力的薄荷冷香,爆发力极强,瞬间充斥在狐狸的唇齿之间,溢满鼻息。
  温书眠推拒反抗的双臂,被人单手负后,压制到动弹不得。
  姜砚另一只活动的手,则是掐住他的下巴,高高抬起,任君采颉。
  温书眠被这不得章法的吻技,折腾地很快呼|吸|不畅,只在缝隙间仓促换气,却又发出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奇怪声响。
  两人并非初次接吻,此前几次蜻蜓点水的触碰,都是由温书眠主导。
  但那狐狸不强势,欲拒还迎,带着几分勾人的气味,结束后让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
  与之拿捏人的手段相比,姜砚遵循本能,自然粗鲁许多。
  双方气息间的强烈碰撞,不留余地,很快让人头昏脑涨,失去控制。
  直到男人自己喘不过气,得空调整呼吸时,才松开那张娇艳欲滴的贝齿朱唇。
  姜砚盯着温书眠,片刻泛红回避的眼,染上几分被驯服的羞赧,又将指腹伸出,按住他轻微张合的唇面。
  小心翼翼擦拭干净其上的水润晶莹,才把人抱进怀中。
  “我从小到大,除却父母,没有过什么特别想要的。”
  “但如今,父母早亡,无牵无挂。”
  “如果这次回不去,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
  “温书眠,这一次,这一次我一定救你。”
  第27章
  他们之前说好,要生死与共。
  温书眠也曾为这承诺,暗自喜悦心动。
  但到如今,真有一把利刃,横亘两人颈间,他却又突然胆怯。
  倒不是自己怕死,而是不想拖累姜砚,要他无辜被害。
  室外大雨倾盆,废弃破旧、年久失修的厂房顶棚,淅淅沥沥,有密集的雨滴渗入。
  姜砚舍不得松开抱住温书眠的手,自己失而复得,才知珍贵。
  同样的生离死别,他无力再承受第二回。
  从房梁上滴落的水珠,砸在男人鼻骨,混着滚烫灼热的眼泪,掉进温书眠早已湿透的衣襟里。
  被用力抱紧的背脊骨,白色丝质衬衫,在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的强力之下,也变得皱皱巴巴。
  就像那颗被揪起来的心,得不到丝毫安抚和纾解,漫天汹涌的阵痛酸软,遍布全身。
  温书眠唇色发白,呼出缭绕烟雾,连挂在姜砚腰间的指,都摇摇欲坠,使不上力。
  原先灵动漂亮的眸色里,如今染上几分认命,两眼之间剎那无光,看不清前路。
  只在大厦将倾前,泪眼微动,温书眠眷念低头,倚进姜砚颈窝里,又贪婪吸取他的温度。
  “谁在那里边?”
  两人温存拥抱不多时,情绪还未平复,很快便被周遭巡逻的安保队伍发现。
  温书眠警觉,惊闻有人靠近,身体猛僵,下意识的举动,姜砚却不许他推开。
  “别怕。”
  男人应对有余,捏紧他双肩,以示安抚后,才缓慢松开手,将那狐狸护住。
  刺眼的手电光扫来,照亮脸庞,待瞧清后,瘦猴儿才猛把强光往下打,好让姜砚能睁开眼。
  “姜哥,怎么是你?”
  姜砚侧身遮挡,阻止他靠近:“听见楼下有动静,我出来看看。”
  瘦猴儿神色复杂,若有所思的手电光,斜向往里,不知照到什么,又立即收回。
  他讪讪笑道:“既,既然没什么事儿,那我们就先回吧。”
  此地不宜久留,走为上策。
  姜砚无心纠缠,又舍不得,心事重重回头去看,却发现自己身后整片,早已空无一人。
  温书眠不知何时逃脱,但总归两人私会,没被人抓个正着,不幸中的万幸。
  男人奔波万里,以身犯险,摈除万难,只为这句情真意切的所思所想。
  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哪晓得心脏被人挖走的那一处,却仍然空落落的。
  “南部别墅这几日,传来不少好消息。”
  “前期提炼的物资悉数脱手,电销园区也成交好几笔大单子,皮克斯狠回一波血。”
  “温先生不闹别扭了,跟他和好如初,还赏给兄弟们不少钱,大家日子都好过了。”
  自雨夜一别,温书眠彻底消失,再也没到北部园区露过面。
  姜砚找不到机会去看他,也得不到任何消息,没日没夜的胆战心惊,还要和瘦猴儿换班,巡逻值守。
  倒是今日难得,两人得空轮休。
  姜砚坐在潮湿冰冷的床沿边,仔细擦拭自己随身携带的配枪。
  瘦猴儿睡到中午12点起,洗漱完毕,不太自在地绕着房间兜了好几个圈子。
  视线偷瞥姜砚几回,又自作聪明地扯着其他,来和男人搭话。
  在听到温书眠和皮克斯姓名被放在一起的当下,姜砚已然确认,那日夜里,瘦猴儿定是看到了他与那狐狸在一起。
  男人擦枪的手指猛顿,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瘦猴儿看他反应,暗叹口气,双方都心知肚明:“姜哥,我是真把你当哥。”
  他强调:“是亲哥。”
  “在遇到你之前,我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爹不疼,娘不爱,从小没人管教,身无分文。”
  “邻里乡亲看不起我,躲瘟神一样躲着我,连小孩子也都欺负我。”
  “直到你出现的那一天,下了好大的雨。”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被人按进臭水沟里,从垃圾桶里捡来御寒的羽绒服结了块,像石头一样挂在我身上。”
  “泥地里的水,冰凉刺骨、恶臭熏天。”
  “我拼了命的挣扎,求救,泥浆全灌进鼻腔里,差点呛死。”
  “尊严被人践踏,不管我怎么哭喊求救,周围全是讥讽辱骂的嬉笑声。”
  “拳打脚踢的屈辱,比猪狗还不如。”
  “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感受。”
  “被濒死感所笼罩的恐慌,到别人眼中,通通都沦为笑料谈资,不值一提。
  往事历历在目,浮现心头。
  瘦猴儿情真意切,抓住姜砚的手。
  “姜哥,我不懂情,不懂爱。”
  “只知道人该好好活着。”
  “所有的痛苦和磨难,都直到你出现的那一刻为止。”
  那是姜砚混进组织,从黑曼巴手里接到的首个单独任务,地位举足轻重。
  根据计划,他需要携带车队,进入瘦猴儿所在村庄,进行物资隐藏、存放,再和下线接头。
  冬至当日,小雨夹雪,由于地势靠南,寒气落地即化,地面全是稀泥。
  男人等待会面途中,下车抽烟,意外瞥见一帮小孩儿在村头打架。
  自己本没想多管闲事,但又嫌那被骂“没爹没娘”的话,实在刺耳。
  于是略微考虑,脚步轻顿,端起大人的架子,嘴里咬着根烟,吓走了那帮小萝卜头。
  瘦猴儿被人从泥水坑里拎起来时,半死不活,姜砚戴着干净的皮手套,拍拍他的脸。
  “死了?”
  小家伙整张脸,都被泥浆糊住。
  但仍然挣扎着,掀开半只眼,看清姜砚的模样。
  他哥……超帅。
  身姿挺拔,眉眼立体深邃,肤色天生白净,却不阴柔,下颌棱角分明,器宇轩昂。
  拿手拍他脸的那几下,力道充足,震得人头晕眼花,在确认没有生命危险的当下,又兜头浇他一瓶冷水。
  “把脸洗干净。”
  瘦猴儿冻的手僵,但仍听他的话,迅速将脸上污泥擦拭干净。
  姜砚看他个子矮小,是个可怜的,又扔了件加绒的黑色皮衣过来,供他遮盖取暖。
  小家伙极有眼色,看出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如流浪狗般,认了主,埋头就跟着走。
  但姜砚坚决,没让人上车,却也从后视镜里,瞧见对方亦步亦趋,追着他的车尾气跑。
  后来连续几日,在村子里蹲点时,瘦猴儿都跟着他。
  偶尔结伴的小孩子们,跑来欺负、嘲笑,拿小石子儿丢他脑袋,砸出血来,姜砚也会大声呵斥,将人赶走。
  男人实在好奇,起了慈悲心,抽空也教他该如何反抗。
  哪知聊了几句,意外得知双方年龄,竟是惊人的一边儿大。
  “你也二十?”
  “不是,你今年都二十了?”
  还能这么让十几岁的小孩儿给欺负?
  姜砚稍许年长他两月,外形却是天差地别,简直让人无语的直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