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林清也顺着回忆,察觉到一丝不对。
  那她一开始接近季眠为的是什么,当时的她为什么要找离生序?
  玄垠的新年很热闹,集市上都挂着红色的灯笼,铺面上贴着漂亮的窗花,成衣铺摆出来不少制好的衣服,样式精美,生意火爆。
  林清也和季眠去买了一只花灯,跟随着大流,走到一片人工挖掘的小湖边上,人群熙熙攘攘,湖面上的花灯都快漂满了,像是一片星湖。
  花灯映照得水面上波光粼粼,林清也走到一边取过纸笔,放在季眠的手中。
  她又靠过去,两个人紧紧贴在一块,呼吸交缠在一起,季眠能够感受到林清也呼吸的温度。
  她的手被林清也抓住,两个人一起握住了笔。
  “想写什么?”
  林清也凑在她耳边问。
  “就写天下太平吧。”
  “哦。”
  林清也捏着季眠的手写了一个百年好合,后面的笔画乱七八糟,大概是在绘制什么图案。季眠以为她要松手了,她却又在那个乱七八糟的位置之后,带着季眠一笔一划。
  写下了天下太平。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应该会写间章补一下过去的视角
  第65章 过往岁月
  天地懵懂,万物初醒。一群热血少年出身各个不同的地域,燃起相同的斗志。
  天下四分五裂,没有秩序,没有民生,平民百姓苦不堪言,若遇上大雨或干旱,便是尸横遍野。
  那时候便已经有侠客的传说,行侠仗义,为身后积攒恩德,乃是这世间最令人敬仰之事,毕竟如此混乱的人世间,人们自身难保,又如何顾及她人?
  季长清出生的时候,天下的局势已经趋于稳定,只剩下一些零散的小国和语言不通的外邦异族。
  母亲从小教导她要清正廉洁,为国为民,在这样的思想禁锢下,她理所当然成为了新朝的皇帝,命其为苍麓。再过不久,余下几国的局势也变得稳定,一切百废待兴,于是四人约定在云深谷如今的位置,见上一面,从此结下不解之缘。
  于是正史记载中,在几人分道扬镳之前,四位国君的私交甚笃。沉镜和凰翎师出同门,都源自于云深谷,后来为苍麓效命,一人为隐世医师,一人持太师剑教授武术。
  凰翎本就不热衷于医道,自此之后便执着于精进自己的剑术。
  凰翎:“因为医者不自医,要救更多的人,恐怕我穷尽一生也难以做到,不如成为一柄锋利的剑,明白自己剑之所指,心之所向。造最小的杀业,救更多的人。”
  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疾病,让这几个新生的国家措手不及。她们的发展本就因战乱而延缓,温饱都尚未完全解决,更遑论于医术?
  君戚,也就是季长清的爱人。她出身东南边界,那里气候潮湿,草木茂盛,盛行巫蛊之术,可此物虽然十分有用,却对人体的损害极大,轻易不得使用在常人身上。她享受富庶生活,也明白自己应该身负职责,便没日没夜地研制解药。
  临门一脚,她却先一步倒下了。
  这病十分奇怪,查不出是由什么方式感染,在人类身上广为流传,虽说这种想法是空穴来风,可这病症就好像是专门为了她们而设。
  君戚有些不甘于此,她仍旧想要一个答案。只是病重不能下榻,每天清醒时刻睁眼,都只能望见宫里的屋椽,或是爱人忧思的眉眼,膝下子女大多都染病卧床,季长清一人独木难支,眼看着也生出了白发。
  君戚万念俱灰,一成不变的牢笼困住了钟爱自由的鸟儿,她想要翱翔,不止一次生出想要自戕的念头。
  病情最严峻的时候,苍麓迎来了两位看似高深的道人。
  世间除了侠士,只会一些普通的剑术,后来她们为了壮大自己,又将那神乎其神的玄学之术融于日常修行之中,小有成效,这些人便称自己为道士,后来那些个门派,基本上也是沿用了类似的修习之法。
  这些人已经不能够被称为普通人,她们的寿命更长,身体素质更好,力气也更大,总之就是比普通人要强一些。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大白天戴着斗篷,穿着黑衣,那时候季长清已经无心追究,因为这些人,带来了一个令她振奋不已的消息。
  那时候信件传送太慢,她一边向其她几个至交好友送信,一边找到了沉镜和凰翎二人的住处。
  沉镜往民间义诊,并不在此处,这里只剩下一个凰翎,她仍在练习自己的剑术。
  “小翎,有人跟我说了一样东西,或许可以挽救这一切。”
  离生序。
  凰翎确实对这个传闻有所了解,史书也曾记载过类似的东西,自然没有阻挠季长清的行动。
  直到季长清救人心切,强行带走了离生序,这些村民的奇怪面目被一一揭开,凰翎才认识到一个血淋淋的真相。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如果季长清她们真的如那桃源人所言,等候一段时日,恐怕此刻的人间已成炼狱。
  至于最开始那几个黑衣道人,大家都已经无心查明的对方的身份,这究竟是蓄意还是意外,一切都淹没在这一场浩劫之中。
  玄垠路远,加上灾害严重,巫晴受了伤,在云深谷暂住,此时君戚也在云深谷,忙着和沉镜一起炼药。
  巫晴本就对君戚有好感,长时间贴身照顾,近距离接触,她又只能将这些不该生出来的念想埋在心底。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好似这一场浩劫已经快要过去,她们炼出的药有了成效,病情得到控制,边境的怪物也逐渐偃息旗鼓,转到隐秘处养精蓄锐。
  君戚带着巫晴走到云深谷的桃园中。植物不受影响,仍旧生长的郁郁葱葱,这一片苗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如今已是遍地落花,纷纷扬扬,让人瞧着心情也好上不少。
  “阿晴。”
  “嗯?”
  君戚从自己的袖中取出来一个木匣子,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只血色的蛊虫,这种蛊虫是君戚亲手培养,又用了一些药引融着血肉饲养出来的,无害蛊虫。
  她曾经对巫晴承诺过,一定会治好她的体弱之症,如今,呈上来的便是她的答案。
  君戚是一位极美的女子,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她脸上的血色没有往常那样饱满,变成隐隐约约的淡粉色,有时翘起朱唇,就像这遍地的桃花一般,淡雅风韵。
  “这毕竟是巫术,用药一个月内,可能会对你的身体有所影响,时间不长,你可以在云深谷静养一个月。”
  这话本没有流露什么,可君戚频频望向这桃树,俯身拾起几片,收在自己的袖口。又走向这山崖边缘,极目远眺,对着西南方向。
  那是苍麓的地界。
  季长清已有十日没有前来,苍麓那边情况过于复杂,她一个人总是很难脱身,君戚也有不得不留下云深谷的理由,于是二人大概时常以这种方式对望。
  今日却有些不对,巫晴心思细腻,或许是总喜欢观察君戚的神色,她瞧出不对来。
  “阿戚你要离开了?你要去哪里?”
  君戚闻言回眸,那样苦涩的笑意让巫晴此生都难以忘怀。君戚眼里含着一点泪,悬在眼眶,不曾滴落。
  巫晴身体弱,并未习武,此时这偌大的云深谷又只有她们二人,若是君戚要走,她定是拦不住的。
  “阿戚。”
  “我已经做完我能够做的事了,阿晴你知道么?这就是一场洗劫,上天要将我们人类从这个世界上抹除,替代出去,一切都不可避免。这也就罢了,人类就是因为顽强,才能够在这片大陆存活下来。我大概计算过,大陆上染病的人大概有六七成,就算服用了药物也是短命,可这病竟然不会穿给子嗣,也算是,上天的一次怜悯。
  我活不成了,我不仅自己染了病,还用了自己的身体试药,算算时日,没有几天可活。我大概会死的很难看,所以不想留在这里。我给她们都留了信,除了你一人。你日日伴我身侧,我怎会察觉不到你的心思?我允诺过你的,必然会替你达成,你的情,我却无法回应。
  阿晴,替我活下去吧,或许在未来,我们能赢回来。”
  巫晴紧紧握着那木匣子,有泪水砸在上面,君戚终究没有回头,巫晴也不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就连季长清,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最后也只见到她一面。
  诚如君戚所言,所有服用药物的人都因为某些别的原因而短命死去,就连当初那几位少女,也在尘埃落定之后相继离去。
  苍麓内乱,几国联合平乱,却无济于事。苍麓因内乱灭国,道门势力介入,季长清等人南迁离开,杳无音信。
  最后竟然只剩下沉镜凰翎还有一个本来最短命的巫晴。
  彼时的苍麓已经乱成一锅粥,季长清在临死之前,将凰翎召到身侧。
  她大概已经很累了,日日的思念折磨她的心智,忙碌的政务让她的身体磨损。季长清白发遍布,连瞳孔的光泽都有些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