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偌大一个包厢只有郁念和西别楼两人,点完菜之后,包厢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郁念盯着桌子上的餐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西别楼专注地看着郁念的侧脸,视线停在郁念格外红润的唇上。从他这个角度看,微微凸起的小巧唇珠更加明显。
  桌底下肆虐的黑色藤蔓静静地围绕着郁念露出的小腿,和郁念的皮肤只隔了薄薄一层空气。
  如果郁念此时低头往桌底看去,就会看见狰狞粗壮占满整个狭窄空间的藤蔓。
  西别楼打破了沉默:“我们分开之后,你过得开心吗?”
  郁念抬头,有点疑惑,这话问得好奇怪。
  他点头:“挺好的。”高考后,村里的亲戚介绍他去游轮上当荷官,兼职的同时还能到处旅游,他在游轮上也学到了很多。
  说起来,他跟西别楼确实很久没见了,他高中毕业后,再也没有见过西别楼了,明明他和西别楼在同一所学校,实训课也在同一所实验楼上,但他却从来没有在学校里碰见西别楼。
  郁念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他一边问,一边伸了伸腿——腿屈久了有点难受。
  郁念的腿似乎碰到了某种柔韧紧实的东西。
  他手指一跳,霎时屏住了呼吸,腿一缩,僵着身体,缓缓掀起了一角桌布。
  西别楼面不改色:“我申请了一年的交换项目……”
  ——披着及地桌布的桌底昏暗,只有两双腿,郁念的腿和西别楼的腿挨得很近。
  郁念不安地问:“西别楼,我刚刚是不是踢到你了”
  西别楼:“嗯。”
  郁念微微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踢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又为踢到了西别楼感到抱歉:“对不起。”
  西别楼摇头:“没事。”
  郁念这才想起西别楼的回答:“……原来是这样。”
  他想,可能是因为他和西别楼太久没见了,而西别楼又长得很高冷,所以对西别楼有点生疏。
  西别楼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似乎还在隐隐跳动,被郁念碰到的那根藤蔓亢奋地膨大卷起,激动地在郁念腿边打转,却又不敢直接触碰。
  郁念一无所觉地和西别楼聊起学校的生活,无意间提到他选了一门民俗课。
  西别楼:“是沈教授的那门课”
  郁念:“嗯。”
  西别楼可惜道:“我一直想去听沈教授的课,但是这学期的课已经选满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上沈教授的下节课吗?”他问。
  郁念:“当然可以。”他们学校从来不限制旁听。
  郁念把课表发给了西别楼。
  “嗡”郁念的手机屏幕顶端飘过一条信息。
  x:【在花店看见了很像你的花[图片]】
  西别楼的视力很好,即使他无意偷看郁念的信息,这一行小字也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郁念刚刚顺手点进了这条信息。
  樱花粉的茶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花型饱满,颜色惊艳,淡淡的粉色像是郁念指节的颜色,很干净的粉。
  茶花的茎干被人拿在手里,照片里刚好露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是个年轻男人的手。
  西别楼眉头一跳。
  郁念从和x的聊天框中退出,并没有回x的信息。
  西别楼绷紧的下颚线微不可见地松了松。
  郁念想,在和西别楼聊天的时候,回x的信息好像有点不好,等他回去了再回x的信息。
  ……
  这家餐厅的味道确实很好。如果林之望和林之时晚上来不及回来,郁念打算点这家餐厅的饭菜当晚饭了。
  吃完饭,郁念和西别楼一起走出餐厅。和西别楼相处了一顿饭的时间,郁念自觉已经找回了高中时和西别楼相处的氛围。
  其实西别楼人挺好的,就是长得有点凶——郁念已经完全把他最开始见到西别楼时的紧张不安归咎于西别楼的外貌了。
  有念想,长得凶,也不是西别楼的错,他不能以貌取人。
  郁念没课了,准备回家,西别楼下午还有课,需要回学校。
  马路上陡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轰鸣声。
  一辆惹人注目的红色硬顶敞篷跑车打了个漂亮的漂移,停在了两人面前,车尾快准狠地对准了西别楼,再靠近一点就会擦过西别楼。
  一张带着墨镜的帅脸从车内探出头来,食指和中指并拢,轻佻地在额前挥了挥:“郁念,上来。”
  第110章 庄周梦蝶5
  郁念从墨镜哥的下半张脸认出了人——是白奕,他在塞壬游轮上认识的一位客人。
  郁念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细长卷翘的睫毛抖了抖,眼尾又圆又钝:“去哪儿?”
  白奕挑了挑眉:“带你去飙车。”
  黑色的藤蔓蠢蠢欲动地缠上轮胎,西别楼垂眼,盯着郁念的小腿看,手指蜷在一起,轻轻搓了搓。
  郁念下午的时间是空出来的,他对于白奕口中的飙车很好奇,郁念点点头,转头对西别楼挥了挥手。
  西别楼微微上前一步,拉住了郁念细伶伶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又很快收紧,严丝合缝地贴在了郁念的手腕上,连指缝都被细腻温热的皮肉填满。
  郁念上车的动作被止住,他疑惑地回头望着西别楼。
  白奕皱了皱眉。
  西别楼看了眼虎视眈眈的白奕,低声问郁念:“你们认识?”
  郁念:“嗯。”
  西别楼:“他看上去……像很会玩的那种人,你跟他一起去会不会不安全?”
  郁念闻言,偷偷瞟了白奕一眼。
  白奕察觉到郁念的视线,朝郁念勾唇笑了笑。
  ——白奕带着一副墨镜,露出英俊的下半张脸,鼻梁高挺,即使白奕没有露出眼睛,但郁念仍然可以通过记忆补充出他的眼睛,眉弓骨长,眼窝深陷,被刀子刻出来一样宽双,是看狗都深情的一双眼,还开着红色敞篷超跑,确实很像玩得很花的富家少爷,很会欺骗人感情的那种。
  郁念记得,白奕在塞壬游轮上,似乎也很会玩,精通赌场的各种玩法。
  郁念迟疑地回答:“应该不会吧……”
  西别楼说话时,和郁念靠得很近,白奕又和两人隔了一段距离,他只听得清楚几个字眼。
  白奕敏锐地察觉出,是郁念旁边那个碍眼的正在给他上眼药。
  西别楼很快揪住了郁念话语里的漏洞:“应该?”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郁念凸起的腕骨,指腹按在腕骨上,郁念腕骨处的粉变得更深。
  “你们不熟?”西别楼问。
  郁念动摇了,其实他跟白奕也只相处了游轮上的那三个月而已,他对于白奕似乎没有很深入的了解。
  白奕:“不想和我去兜兜风吗?”白奕的声音吸引了郁念的注意力。
  白奕把墨镜往下拉了一点,刚好露出眼睛,他朝郁念眨了眨眼睛,眼含笑意:“我包了赛车场和露营地,我们晚上可以去山上露营,今晚还有流星,我们可以选最适合观测流星的位置露营。”
  郁念有点心动。
  西别楼轻轻刮了一下郁念的手心,西别楼的指甲剪得很干净,力度不轻不重不痛不痒,刚好足够唤回郁念的神智。
  白奕眼尖地看见了西别楼的小动作,他咬了咬牙,脸上却笑得更灿烂,声音又轻又温柔:“真的不来么?今晚有很难见的流星雨,我们去露营的地方是今年的最佳观测位置。”
  郁念理智上知道,他似乎不应该和长得很会玩而且不太熟悉的富家少爷一起出去玩,但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那是流星雨啊,而且是最佳观测地”。
  西别楼看出了郁念的犹豫,他低头,在郁念耳边说:“我可以在你的手机上装一个定位,如果你有危险,我可以及时赶过去。”
  西别楼补充一句:“你随时可以关手机上的定位。”
  白奕快要把西别楼盯出一个窟窿了,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
  西别楼泰然自若,郁念毫无所觉。
  郁念解锁了手机,递给西别楼。
  西别楼速度极快地在郁念手机上滑了两下,快得郁念都没有看清西别楼的操作。
  西别楼把手机递给郁念,告诉了郁念停止定位的方法。
  等一切完成,郁念才上了车。
  郁念还没有来得及和西别楼道别,一阵轰鸣声响起,西别楼的身形化成流动的色块,几乎瞬息之间就消失在郁念的视野之中。
  等超跑远远地把西别楼甩在身后,速度才慢下来。
  白奕貌似随意地问道:“刚刚那个,是你的同学吗?”
  郁念点头:“嗯。”
  白奕:“你们很熟?”
  郁念想,好耳熟的话。他老实回答:“我们认识好几年了。”言下之意,就是很熟。
  白奕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试探地问道:“你们是朋友吗?”
  郁念有点不确定:“是吧?”他们高中时关系挺好,上了大学几乎没有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