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跟我大概说了一下那些来到人间的神的情况, 包括跑掉的那几个, 被抓的这几个应该是被算计了, 另外人类方面应该有什么组织很早就与他们接洽过, 当然这个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但是他也提醒我们, 那个副主席有点问题——”
  没等我说完, 齐晏又吐出一片叶子,目光在我身后扫了一下便定住。
  “我在外面发现不少,不过我刚刚又发现了你说的那个副主席。”
  说着,齐晏一把将我拉到树干后面,暂时躲避。
  这棵树离那个所谓总部有一段距离,而且位置偏僻,应当不是什么必经之地,理论上来说应该没有人会来才是。
  但当我和齐晏悄悄将脑袋伸出树干后面,偷偷看了眼前面的岔路的时候,发现那里正站着一群人。
  其中之一便是我白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副主席,他身边站着几个人,脸并不熟悉,背着光也看不太真切,只能看出他们姿态颇为倨傲。
  要是类比一下的话,那边三两个人聚在一处就像是正处在求偶期的花孔雀。
  几人简短地交流了几声,便往着大楼的方向走去。他们看起来足够警惕,虽然我们离得不算太远,但也仍然听不清他们讲话的内容。
  待几人走远,齐晏不爽地眯起眼:“令人恶心的味道。”
  直到这个时候,我们也只是认为他们或许有什么阴谋,但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开始搞事情。
  就在我们两个准备先回去的时候——准确的说,是在我们刚转身的时候,后面的高楼就“嘭”地一声爆炸了。
  冲天的火光伴随着浓烟升空,我和齐晏对视一眼,皆是一惊,连忙折身回去。
  那栋楼里的人不少,虽说由于性质的特殊,应该都不是普通人,但遇到这种突发的情况也未必反应得过来。
  毕竟只是人类,大部分人类再怎么修炼,实力也终究有限,最多比普通人好上一些。
  等我们回到楼前的时候,发现门口已乱作一团,一堆人挤在门口,惊恐地尖叫着看着被火光笼罩的大楼。
  我先前才见过的前台姑娘还算镇定,避开人群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们站在不远处听她断断续续地陈述事情的经过,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在那位副主席进门之后,私下又与被关押的神交流,谁知一句话谈不拢,对方力量便失了控。
  副主席及时通知了楼里的人群疏散,勉力支撑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挡得住,对方的力量外泄不慎触动了楼里的警报系统,自动防卫的对冲导致了这场爆炸。
  然而此刻,那位副主席以及各位神还在楼里,其他的人都大多都已经逃出来。
  “那跟着副主席来的人呢?”我想到先前在岔路看到的景象,应该还有两三个人跟着副主席才是,但眼下却不见那三人。
  “啊!”前台姑娘像是被我吓了一跳,转过头看清是我才拍了拍胸口,小声道,“是安先生啊,吓死我了。”
  “楼里还有别人吗?”我又问了一遍,“跟着副主席一起来的人呢?”
  “只有副主席和那些……嗯……神……”前台姑娘一脸茫然,“什么人?副主席没有带人过来啊。”
  齐晏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交流,他正忙着盯着着火的大楼看,一边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
  “火药的味道——你们在楼下面埋炸弹了?”齐晏问。
  “没有。”前台姑娘大惊失色,辩解道,“怎么可能,这里平时就是我们办公的地方,根本没有必要……”
  但随着齐晏的话,前台姑娘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气味,确实是火药的味道。
  她不由沉默下来,捏着手机犹豫半晌,像是不知道该拨哪个号码。
  “我觉得你打消防队的电话还比较有用。”齐晏插嘴道,“或许可以再找些拆弹的来看看。炸|弹炸不死神,但炸死大部分人类还是没有问题的。”
  前台姑娘的表情变得惊疑不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捅了捅齐晏的腰,示意他不要再往对方心口上扎刀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失陪了……”
  前台姑娘看了我们一眼,心神不宁地道了别,便匆匆避开人群,走到无人的角落继续打电话。
  “啧,我也没说什么吧——别瞪我,这事儿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齐晏耸了耸肩,并不怎么在意这个结果,转而一胳膊拐上我的脖子,把我往大楼后面拖去。
  我挣扎了两下,顺便一脚踹上齐晏的小腿,总算避免了被对方勒断脖子的下场。
  “后面有什么?”我揉了揉脖子,问,“你刚刚怎么不说?”
  齐晏在一处停下来,抬抬下巴示意我往地上看。
  这时候大部分都在正门前面乱作一团,楼的位置本就偏僻,后面对着的是一片连绵远山,楼下则是杂草丛生的荒野,并无人影。
  然而大楼一片焦黑,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其中火焰带来的高温,但已经干枯的野草却丝毫未受影响,连一点火星都未沾上。
  就像是有什么屏障将这栋楼与地下的野草隔绝开了一般。
  “看地上。”齐晏提醒道,“我以前跟那个死神共事的时候见过这个,但是那次被发现了之后就被列为禁术了,别说人类,就算是神也是绝对禁止使用的……”
  根据推断,齐晏与那位睡神先生共事的时候哦家,我还没有诞生,他说的什么禁忌之术也并不存在我的记忆里。
  所以我蹲下来,拨开杂草后,下意识先看的方向其实是大楼后面变得焦黑的痕迹——
  虽然这栋楼刚刚经历了爆炸,但楼体似乎颇为坚固,竟然没有丝毫要倾斜坍塌的迹象。
  我试着碰了碰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除了燃烧带来的震动外,墙后面似乎还有什么声音。
  “……我说的是移灵阵。”齐晏顿了顿,试图纠正我的视线方向,“在地上——这个可以强制剥夺神的……”
  齐晏越说脸色越难看:“但是这个阵发动需要的时间很长,而且人类几乎没有能力启动这个阵,那些神刚被抓进来没几天,我原本以为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不会赶在这时候……”
  “我觉得后面好像有人。”我打断了齐晏的话,敲了敲墙,然后果断起身退开。
  在我退开的同时,墙后面便猛地钻出半道刀尖,正擦着我的鼻尖滑过去。
  齐晏一把拉过我的后领,同时一脚踹向那面墙。
  顷刻间墙便哗啦啦地倒了一大片,正好露出一人高的空洞,落下的碎砖将那把刀压倒在地,连带着后面握刀的人也一并带倒。
  齐晏眼神一厉,唤出长剑显形,便要挥剑砍下。
  我连忙拦住他:“等等!那是你朋友!”
  被碎砖和火光晕染得浑身黑乎乎的人有些难以辨认,更何况这时候他还脸朝下趴在了地上,连脸都看不清楚。
  但他手上的刀却很容易辨认——那还是我不久之前亲手交给他的。
  齐晏很快也辨认出来,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你还把刀给他了?”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傻子,把刀交给一个神。”
  我嘴角克制不住地抽了抽,有些不明白齐晏这时有时无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竟然能让他连真刀假刀都分不出来。
  事实上那只是我用一道灵气凝出的长刀而已,表面上看与我的实体刀没什么差别,但实际上并不稳固,不需要过多久就会消散。
  ——这就是这位睡神先生找我来的目的之一。
  简而言之,那差不多就是个一次性的刀。
  果不其然,在扑街的睡神先生艰难地爬出那个坑之后,他手上的那把刀就逐渐变得黯淡,直至透明。
  在那把刀彻底消散之后,睡神先生正勉力撑着那把刀试图站起来,结果刀一散,他又啪叽倒在了地上。
  齐晏顶着一副嫌弃的神情,一脚将力竭的睡神先生踢离了高楼,直接脑袋朝下栽进了后面的泥塘里。
  “……”
  我盯着咕噜噜冒着泡的水塘,只能默哀两秒,祈祷这位睡神先生会游泳了。
  “他不是我朋友。”齐晏再次纠正道,“只是旧识而已。”
  “……”我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齐晏这是在反驳我先前阻止他时的称呼,“……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种小事?”
  “我不跟神经病交朋友。”齐晏假笑了一下,“这是原则。”
  话音刚落,不远处水塘里就冒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睡神先生趴在水塘边上喘着气,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无力地抹了把脸,又挥挥手:“谢了兄弟。”
  我转头去看齐晏,还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先听到轰隆隆的几声巨响。
  齐晏身后的高楼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坍塌着,然而就如我一开始怀疑的那样,在楼的后面一小段距离到野草之间有着什么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