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他把眼睛瞥向她的脖子,她穿了件高领的衣裳,领子紧紧地裹着脖子,他一路看下去,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他很想听一听她心跳的声音。
  陶金荣没什么矫情的想法,只专心吃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就把碗里的饭都扒完了,秦思昭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这个亲密的举动毫无疑问是在警告。
  秦思昭想,她不应该用银簪捅穿他的锁骨,而是应该捅瞎他的眼睛。
  她不过吃了这么一小会儿的饭,他就用那种觊觎的眼神把她看了个遍,甚至还盯着她的胸口看了半晌。
  简直下流。
  “我吃饱了,回去休息了,顾时你慢慢吃。”
  她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说:
  “哦,这里的菜都偏咸一些,你吃不惯吧,要不你点个拔丝地瓜?不用我出钱吧?谢谢你请我们夫妻两个吃饭。”
  还不等他回复,她便拉着秦思昭走了。
  听到“我们夫妻两个”时,顾时忽然觉得一阵失落。
  他不该对他们有了夫妻关系感到意外的,她没有骗他,一切事实都清清楚楚。
  她走的时候,他明明心知肚明她肯定会和另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可是他却因为畏惧面对自己的错误而选择了逃避,等待着他的却是更大的惩罚。
  如今顾时想见她的心情大大超过了畏惧被抛弃的心情,可是亲眼见到他们二人举止亲密,他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像是被猛地挤了一下似的。
  他哀怨地抬起眼,明明是他抢占了先机,可为何丈夫又变成了别人,若秦思昭是她的丈夫,那他算什么?和离的前夫?还是说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和她毫无关系的人?
  如今她有了新欢,就把他这个旧人彻头彻尾抛在脑后了,甚至都不愿正眼看他,她明明也爱过他的,可为何变心得如此之快,她的行为举止里竟然找不出一丝一毫爱过他的痕迹,就连怨恨和抵触都找不出几分。
  为什么她连一点恨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顾时觉得食不下咽。
  他一扭头,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一张用来装饰房间的铜镜里倒映出他的容貌,如今他消瘦了许多,鬓边生了许多白发,眼下一片青黑……他的容颜憔悴了许多,尚未缓和过来,就连一个孩子都笑他长相吓人。
  那在她的眼中,想必是很难看了……
  怪不得她连看都不愿看他。
  他焦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得赶紧调理回去才行。
  侍者把秦思昭和陶金荣带到了次好的房间……就在最好的房间旁。
  这顾时下流无耻,觊觎别人的妻子,估计什么都干得出来,今晚会不会半夜闯进他们二人的卧房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秦思昭就站起身,重重地把门窗关上,仔细检查了门锁有没有被人提前动过手脚,还是不放心,特意把椅子搬来,摞在门前,用一种特殊的结构把门死死抵住。
  陶金荣洗漱完,脱了外衣和中衣,只穿着一件肚兜,坐在床上闲散地喝玫瑰茶。
  她看着门口高高摞在一起的三个椅子,不禁哑然失笑。
  不至于防备到这个份上吧……
  她吹熄了灯,从背后抱住秦思昭紧实有力的腰,抱紧了些,伸手去摸他的腰带,咬着他的耳朵说:
  “这顾时肯定就住咱们旁边,待会儿我把动静弄大一点,让顾时好好听听咱们夫妻是如何恩爱的,你说如何?”
  她用手指轻轻挠着他的手心,亲了亲他的耳朵,整个人像一条蛇似的缠绕在他的身上。
  第96章
  秦思昭略有些粗暴地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坐在床上,拧着眉头说:
  “不行,凭什么让他听去了。”
  他咬了咬下唇,眼中满是阴翳,若是真的让顾时听见,保不齐他要悄悄听着她的声音做什么下流的事呢。
  简直恶心。
  他让她躺在床上,又盖上了被子:
  “那档子事毕竟对身子不好,总不能每夜都干,赶紧乖乖睡觉吧。”
  他从后面捂着她的眼睛,强行让她睡觉。
  “睡觉,不要闹腾,手不要不老实!”
  陶金荣像条鱼儿似的拱了拱,问:
  “路上还有好几日,难道还能一直憋着?”
  “睡觉!”
  秦思昭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摆出了一副宁死不从的架势,陶金荣也只能听从他的,乖乖睡了。
  次日,秦思昭醒得比她更早,她洗漱更衣完,秦思昭便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请进。”
  她以为是侍从,想都没想就直接让门外之人进来了,梳妆用的镜子里映出的却是顾时的脸。
  她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他气色倒是稍微强了一些,眼下也没有淤青了,但依然消瘦憔悴,像个大衣架子似的,支起了松松垮垮的名贵衣裳,真是比之前难看了许多。
  不过就算他好看,她也懒得看就是了。
  秦思昭不语,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陶金荣抢先问道:
  “顾时,有什么事吗?”
  “往常你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又来套什么近乎……嗡嗡嗡的,简直如同一只苍蝇缠着一朵红月季一般烦人。
  秦思昭嫌恶地皱了皱眉,继续给她梳头发,又挑起她的下巴,拿起青黛给她画了又细又弯的眉,他手很稳当,画出来的线条十分对称。
  “没想到秦先生还会给女子画眉,不知是从哪学来的手艺?”
  挑拨离间……暗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果然,大苍蝇就该被拍死。
  秦思昭完全没搭茬,手下的动作一刻不停。
  陶金荣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道:
  “一开始也不会,全是我教的,现在也画得挺好。”
  此话颇有双关之意,顾时不禁咬了咬牙。
  光是想到那一幕,他就感到心碎,不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有后的愤怒感,而是自己被完全抛弃后的无助感。
  她确实彻底抛弃他了,现在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她都不再需要他,他什么都给不了她,他本来以为泠川除了他之外什么都没有,可却没想到他们从来就不是互相依赖的关系,离不开对方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需要他?
  他看到她的红手绢,忽然想到了那一片可怖的鲜血。
  如果那个孩子能活下来,会不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秦思昭从顾时送的钗环首饰里挑出了一条项链,端端正正地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就算这项链是顾时送的又何妨,给她戴项链的人是他。
  他冷冷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绕来绕去吸引他妻子的注意力,就让他自己吃味去吧。
  觊觎别人的妻子,简直下贱。
  陶金荣本身就是他的未婚妻,他不过是想办法把自己的妻子从恶霸手中解救出来罢了,根本就光明正大,顾时简直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走吧,上路吧。”
  陶金荣叹了口气,挽着秦思昭的手便一起上了车。
  顾时没找到能和她单独交流的空档,心想自己得想个好点的办法把秦思昭支开。
  秦思昭简直在陶金荣身边建立了一层厚厚的围墙,把她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顾时靠在马车的窗边,心想,这六年里她从未提过自己有未婚夫之事,他天真的以为她只有依赖他才能生存……
  就算她告诉他,他也会一厢情愿地以为她的未婚夫一定不会接受她。
  是自己太过任性,欺负了她。
  他想清楚了,一直以来其实是陶金荣在单方面的包容他,现在她腻了,厌倦了,便提出和他分手,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她喜欢嫁谁就嫁谁,他没资格对她二嫁之事感到不满。
  是他单方面地误会了她死了,她对此并不知情,因此也不能算她故意装死报复。
  虽然他不过怕自己这一生所托非人,想考验她对他是否真心,可毕竟是他先提出给她另寻配偶,她与秦思昭有接触也不能算是对他感情的背叛。
  想来想去,他简直挑不出她的一丁点错误。
  到底还是要怨他太无能,什么都给不了她。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患得患失,可彻底失去她之后他反而安定了很多,就算他再歇斯底里,现在也没人惯着他了。
  苦恼,积怨,激情……他总是把这些巨大的感情一股脑地灌给了她,她已经耐着性子安抚太多次他的情绪,心中肯定已经十分厌烦。
  在路上一连就是几日,两日后,顾时在酒家的卧房中,几乎无法入睡。
  就在三更半夜里,他听到了十分尖细,几乎像猫儿在叫似的声音。
  起初他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只当外面有猫儿,可他的身体比他的脑子记性更好,抢先做出了反应,他才猛然发现那是她的声音。
  秦思昭和陶金荣的卧房就在他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