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很淡的笑意，嘴角弯了个浅弧，眼尾却微微扬起，是陈樾许久没见过的样子。
闻宿在学校里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抹笑意不论是装给外人看还是发自内心，陈樾在家里总是见不到的。
女生打了车，就停在校门口右侧的停车位，闻宿路过陈樾，他低头，脸上还挂着点红晕。
“哥，我先帮同学把书搬过去。”他说话时，目光往女生那边掠了一眼，原本清浅的眉眼忽然弯起来，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光，那抹温柔的神色，陈樾几乎没见过。
陈樾舌尖顶腮，后槽牙咬得发紧，眉毛跟着蹙起。
“这么多，我帮你拿吧。”陈樾不由分说，直接上手拿闻宿怀里的书。
闻宿下意识往回带了带，他力气本就不小，这点重量根本不算什么。
可陈樾的动作更快，手指已经扣住了最底下那本，稍一用力，整摞书就被他抽了过去，稳稳夹在臂弯里。
女生站在旁边，显得有些局促，抬手抓了抓耳后烫卷的头发，指尖划过泛红的耳垂：“谢谢哥哥。”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怯生生的甜。
陈樾没看她，只垂着眼，把刚抽了没几口的烟凑到嘴边，又猛地想起什么，抬手用指腹捏住燃烧的烟蒂，硬生生捻灭了。
指腹的灼热感传过来，他把烟屁股攥在掌心，指节用力到发白。
陈樾帮着把书放进后备箱，女生小跑着去车里取出个小盒子，递到闻宿面前。
是家很有名的甜品店的包装。
“谢谢你和你哥哥帮忙，这个给你。”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闻宿，眼神里带着点期待，“过几天是我生日，想请你过来一起玩，班里同学都会来……你不会拒绝吧？”话说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不来也没关系的，我听说你有洁癖，可能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陈樾的手臂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洁癖？他从没听过闻宿提过，不知道闻宿在朋友们那立了个什么人设。
“你生日？”闻宿接过小蛋糕，指尖碰到女生的手指，又很快收回来，声音放得更柔了，“哪天？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
女生眼睛亮了亮，像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
陈樾咂咂嘴，长头发、性格温和，这样的闻宿，确实让人很难生出反感。
“就是这周三，下午没选修课，地点我到时候发你微信？”
“好。”闻宿把小蛋糕抱在怀里，点了点头，眉梢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
女生笑得更开心了，对着陈樾也大方地挥了挥手：“陈述拜拜，哥哥拜拜。”
说完，转身小跑着上了副驾驶，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闻宿和女生招手，陈樾没忍住哼出声，先一步转过身上了车。
闻宿拉开车门坐进来，怀里还小心翼翼护着那个小蛋糕盒子，指尖轻轻搭在盒盖上，像是怕碰坏了什么要紧东西。
陈樾发动车子，目光扫过副驾座，瞥见那抹亮眼的包装，喉结动了动，醋坛子彻底打翻。
自己特意买来放在后排的蛋糕还安安静静地躺着，活像个笑话。
“呦，这么快就又女生追了。”他没看闻宿，视线落在前方的路况上，手却摸向了烟盒，抽出一支夹在指间。
他少有得当着闻宿的面点燃，还是在车里。
闻宿闻言，指尖收紧了些，低声解释：“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她没有追我，我之前拜托她帮过忙，所以这次才帮她。”
闻宿的解释在陈樾这里就是赤裸裸的狡辩。
陈樾算不得家长更不是监护人，他那里有资格管闻宿教什么朋友，处什么对象，更何况都是成年人，就是上床、睡觉，那都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想到这，陈樾脸色一黑，话题由此彻底跑偏，“我懂我懂，早晚的事，你都是成年人了，喜欢什么人是你的自由，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交男女朋友可以，但是那方面一定要注意，就算女生不说也要做好措施，毕竟这个举动决定了一条新生命的未来。”
这些话说得又直白又突兀，连陈樾自己说完都愣了一下，好像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忧和火气，都借着这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闻宿却没像往常那样皱着眉反驳，只是安静地听着，听完之后，竟然还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向陈樾，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知道了。”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既没觉得被冒犯，也没显露出半分羞涩，就像是在听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陈樾被他这反应堵得一噎，剩下的话全卡在喉咙里。
看着闻宿那副乖顺又平静的样子，心里那点醋意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突然就闷在了原地，不上不下，更难受了。
闻宿看陈樾脸色还是沉的，主动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更软了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他说着，目光在陈樾紧绷的侧脸停了停，才半转过身，视线越过座椅缝隙，落在了后排那个熟悉的蛋糕盒子上。
他把手里那个女生给的小蛋糕轻轻放在腿边，腾出两只手，够到后排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小心地抱了过来。
指尖碰到纸盒时，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微微蜷了蜷，他把女生给的那个小盒子往陈樾那边推了推，声音里带着点刻意放软的调子：“我吃你买的这个，那个……你吃吧。”
他说话时抬着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分明是想哄人的样子，连语气里的讨好都藏不住。
陈樾全然没意识到，瞥了眼被推过来的盒子，又看了看闻宿怀里自己买的那份，只当他是更爱吃这个。
不过说到底，心里那点拧巴的火气逐渐消散，但他嘴上却还是硬邦邦的：“你自己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说着，他打了把方向盘，将车拐进主路。
两人到家，玄关的灯应声亮起，暖光漫过鞋柜，陈樾率先俯身换鞋。
“把那女生给的蛋糕放冰箱里，回头记得吃，别放坏了。”
闻宿“嗯”了一声，手里还抱着陈樾买的那份。
陈樾随手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响，他径直走向厨房：“我随便做点，有什么吃什么吧。”
“好。”闻宿答应，换好鞋将同学给他的小蛋糕放进冰箱。
刚在沙发上坐下，屁股还没坐热，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一下。
手机还没锁屏，上面是陈樾和母亲的聊天记录。
闻宿本不想看，眼角余光却扫到了上面那几行字，格外扎眼。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臂。
[祖宗你可算同意了，你孟阿姨说周日下午三点，记得过来，千万别迟到。]
[对了，记得买束花，男生嘛，总得大气点。]
闻宿下颌线慢慢绷紧，一股说不好的感觉顺着脊椎爬了上来，带着点发凉的涩。
他没动那手机，只是视线落在屏幕上，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
第47章
闻宿的情绪不对，陈樾一直没能摸清原由，他能感闻到有时闻宿明明兴致不高，却还是在看见他后强装振作。
桌上的手机发出振动，来电显示是“王校长”。
陈樾专门和校长提了一下闻宿最近心情不好的事情，叫他帮忙留意一些，眼下电话打过来，十有八九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陈樾放下手里的工作，没有立即将电话接起，
他走到门边，缓慢拉开一条窄缝。
客厅的光线漫进来一点，落在他脚边。
闻宿在客厅，整个身体完全陷在沙发里，肩膀微微内收，后背贴着靠垫，头歪向一侧，眼睛望着电视屏幕，却不见往日的专注，睫毛低垂着，像蒙了层灰。
陈樾合上门，锁舌扣上时没有发出声响。
他捏着手机，按下接听键，贴在耳边。
校长声音沉缓，话语间有些迟疑：“小陈，闻宿最近的状态确实不太好，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反应说他去了几次，负责人的意思是这孩子状态不太对，心里有问题，比看着要重。”
“建议到正规的心理咨询机构看看。”
“好，麻烦您了。”
陈樾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一下，随即紧紧蹙起，他仰起头，靠着门板长呼口气。
到底还是这个结果，换位来想，如果他是闻宿，或许也很难抗住母亲离世、以及这五年的羁押所造成的打击。
找个恰当的时间说开，带着闻宿去看看吧，陈樾想。
他对着门板站了会儿，耳边还能听见客厅里电视的声响，断断续续的，衬得书房里格外静。
陈樾喉结动了动，到底还是到床头柜里找了支烟抽。
他将窗户拉开，盯着窗外的夜色。
入夜，陈樾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
闻宿的事压在心里，他不知道怎么解决，怎么应对，在网上搜了很多资料，都说创伤导致的心理问题极难治愈，就算是有药物治疗，也会痛苦一辈子。
闻宿在学校里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抹笑意不论是装给外人看还是发自内心，陈樾在家里总是见不到的。
女生打了车，就停在校门口右侧的停车位，闻宿路过陈樾，他低头，脸上还挂着点红晕。
“哥，我先帮同学把书搬过去。”他说话时，目光往女生那边掠了一眼，原本清浅的眉眼忽然弯起来，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光，那抹温柔的神色，陈樾几乎没见过。
陈樾舌尖顶腮，后槽牙咬得发紧，眉毛跟着蹙起。
“这么多，我帮你拿吧。”陈樾不由分说，直接上手拿闻宿怀里的书。
闻宿下意识往回带了带，他力气本就不小，这点重量根本不算什么。
可陈樾的动作更快，手指已经扣住了最底下那本，稍一用力，整摞书就被他抽了过去，稳稳夹在臂弯里。
女生站在旁边，显得有些局促，抬手抓了抓耳后烫卷的头发，指尖划过泛红的耳垂：“谢谢哥哥。”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怯生生的甜。
陈樾没看她，只垂着眼，把刚抽了没几口的烟凑到嘴边，又猛地想起什么，抬手用指腹捏住燃烧的烟蒂，硬生生捻灭了。
指腹的灼热感传过来，他把烟屁股攥在掌心，指节用力到发白。
陈樾帮着把书放进后备箱，女生小跑着去车里取出个小盒子，递到闻宿面前。
是家很有名的甜品店的包装。
“谢谢你和你哥哥帮忙，这个给你。”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闻宿，眼神里带着点期待，“过几天是我生日，想请你过来一起玩，班里同学都会来……你不会拒绝吧？”话说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不来也没关系的，我听说你有洁癖，可能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陈樾的手臂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洁癖？他从没听过闻宿提过，不知道闻宿在朋友们那立了个什么人设。
“你生日？”闻宿接过小蛋糕，指尖碰到女生的手指，又很快收回来，声音放得更柔了，“哪天？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
女生眼睛亮了亮，像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
陈樾咂咂嘴，长头发、性格温和，这样的闻宿，确实让人很难生出反感。
“就是这周三，下午没选修课，地点我到时候发你微信？”
“好。”闻宿把小蛋糕抱在怀里，点了点头，眉梢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
女生笑得更开心了，对着陈樾也大方地挥了挥手：“陈述拜拜，哥哥拜拜。”
说完，转身小跑着上了副驾驶，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闻宿和女生招手，陈樾没忍住哼出声，先一步转过身上了车。
闻宿拉开车门坐进来，怀里还小心翼翼护着那个小蛋糕盒子，指尖轻轻搭在盒盖上，像是怕碰坏了什么要紧东西。
陈樾发动车子，目光扫过副驾座，瞥见那抹亮眼的包装，喉结动了动，醋坛子彻底打翻。
自己特意买来放在后排的蛋糕还安安静静地躺着，活像个笑话。
“呦，这么快就又女生追了。”他没看闻宿，视线落在前方的路况上，手却摸向了烟盒，抽出一支夹在指间。
他少有得当着闻宿的面点燃，还是在车里。
闻宿闻言，指尖收紧了些，低声解释：“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她没有追我，我之前拜托她帮过忙，所以这次才帮她。”
闻宿的解释在陈樾这里就是赤裸裸的狡辩。
陈樾算不得家长更不是监护人，他那里有资格管闻宿教什么朋友，处什么对象，更何况都是成年人，就是上床、睡觉，那都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想到这，陈樾脸色一黑，话题由此彻底跑偏，“我懂我懂，早晚的事，你都是成年人了，喜欢什么人是你的自由，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交男女朋友可以，但是那方面一定要注意，就算女生不说也要做好措施，毕竟这个举动决定了一条新生命的未来。”
这些话说得又直白又突兀，连陈樾自己说完都愣了一下，好像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忧和火气，都借着这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闻宿却没像往常那样皱着眉反驳，只是安静地听着，听完之后，竟然还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向陈樾，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知道了。”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既没觉得被冒犯，也没显露出半分羞涩，就像是在听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陈樾被他这反应堵得一噎，剩下的话全卡在喉咙里。
看着闻宿那副乖顺又平静的样子，心里那点醋意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突然就闷在了原地，不上不下，更难受了。
闻宿看陈樾脸色还是沉的，主动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更软了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他说着，目光在陈樾紧绷的侧脸停了停，才半转过身，视线越过座椅缝隙，落在了后排那个熟悉的蛋糕盒子上。
他把手里那个女生给的小蛋糕轻轻放在腿边，腾出两只手，够到后排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小心地抱了过来。
指尖碰到纸盒时，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微微蜷了蜷，他把女生给的那个小盒子往陈樾那边推了推，声音里带着点刻意放软的调子：“我吃你买的这个，那个……你吃吧。”
他说话时抬着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分明是想哄人的样子，连语气里的讨好都藏不住。
陈樾全然没意识到，瞥了眼被推过来的盒子，又看了看闻宿怀里自己买的那份，只当他是更爱吃这个。
不过说到底，心里那点拧巴的火气逐渐消散，但他嘴上却还是硬邦邦的：“你自己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说着，他打了把方向盘，将车拐进主路。
两人到家，玄关的灯应声亮起，暖光漫过鞋柜，陈樾率先俯身换鞋。
“把那女生给的蛋糕放冰箱里，回头记得吃，别放坏了。”
闻宿“嗯”了一声，手里还抱着陈樾买的那份。
陈樾随手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响，他径直走向厨房：“我随便做点，有什么吃什么吧。”
“好。”闻宿答应，换好鞋将同学给他的小蛋糕放进冰箱。
刚在沙发上坐下，屁股还没坐热，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一下。
手机还没锁屏，上面是陈樾和母亲的聊天记录。
闻宿本不想看，眼角余光却扫到了上面那几行字，格外扎眼。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臂。
[祖宗你可算同意了，你孟阿姨说周日下午三点，记得过来，千万别迟到。]
[对了，记得买束花，男生嘛，总得大气点。]
闻宿下颌线慢慢绷紧，一股说不好的感觉顺着脊椎爬了上来，带着点发凉的涩。
他没动那手机，只是视线落在屏幕上，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
第47章
闻宿的情绪不对，陈樾一直没能摸清原由，他能感闻到有时闻宿明明兴致不高，却还是在看见他后强装振作。
桌上的手机发出振动，来电显示是“王校长”。
陈樾专门和校长提了一下闻宿最近心情不好的事情，叫他帮忙留意一些，眼下电话打过来，十有八九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陈樾放下手里的工作，没有立即将电话接起，
他走到门边，缓慢拉开一条窄缝。
客厅的光线漫进来一点，落在他脚边。
闻宿在客厅，整个身体完全陷在沙发里，肩膀微微内收，后背贴着靠垫，头歪向一侧，眼睛望着电视屏幕，却不见往日的专注，睫毛低垂着，像蒙了层灰。
陈樾合上门，锁舌扣上时没有发出声响。
他捏着手机，按下接听键，贴在耳边。
校长声音沉缓，话语间有些迟疑：“小陈，闻宿最近的状态确实不太好，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反应说他去了几次，负责人的意思是这孩子状态不太对，心里有问题，比看着要重。”
“建议到正规的心理咨询机构看看。”
“好，麻烦您了。”
陈樾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一下，随即紧紧蹙起，他仰起头，靠着门板长呼口气。
到底还是这个结果，换位来想，如果他是闻宿，或许也很难抗住母亲离世、以及这五年的羁押所造成的打击。
找个恰当的时间说开，带着闻宿去看看吧，陈樾想。
他对着门板站了会儿，耳边还能听见客厅里电视的声响，断断续续的，衬得书房里格外静。
陈樾喉结动了动，到底还是到床头柜里找了支烟抽。
他将窗户拉开，盯着窗外的夜色。
入夜，陈樾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
闻宿的事压在心里，他不知道怎么解决，怎么应对，在网上搜了很多资料，都说创伤导致的心理问题极难治愈，就算是有药物治疗，也会痛苦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