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过并未看的真切，对方不知道是怕冷还是如何，又把围巾拢得紧了些。
“女士你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1203，我姓薛。”女声微沉，言简意赅。
员工正欲操作电脑核对，这时服务台的电话响起，便先接起。
温迎没太在意对方接起电话时正襟危站，对电话那头之人颇有重视的态度，只是在对方有意无意朝自己瞥来时，又一次拢了下围巾。
她今天穿的是大薛的衣服，的确会有些怪异，此刻只能佯装镇定，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角落的花瓶。
半分钟后，前台员工招呼来的服务生对温迎毕恭毕敬：“女士，我带您去包间，这边走。”
温迎颔首，朝指引的方向抬步。
室外可见风雨连廊和观景露台，室内灯光如月光洒在手绘墙布上，细节处皆是宋代美学特有的意境。
温迎此前只听说，却没来过这里，此刻只觉她有时间一定要带大薛来这里吃一顿饭。
那么偏爱国风的大薛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服务生把温迎带到包间门口，为她打开门，并未跟进去。
温迎再次颔首，道谢。
身后厚重的包间门轻轻合住，温迎靠在门板上才舒了口气。
先一步进到包间里的蔺樾和宋一川二人已经找到了绝佳的隐藏位置，此刻从一扇屏风后走出来。
蔺樾盯着温迎，面色沉重。温迎扫他一眼，先一步开口：“我知道自己穿这身很老气，但请你们忍着，闭嘴。”
宋一川压根没想说这个，正要感慨这里够气派，想撺弄着温迎一块宰蔺樾一顿呢。
蔺樾也没想揶揄这个。就在温迎进来前，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那只西高地，也八/九不离十地猜到是谁约薛阿姨来这里。
“刚刚我和sugar在其他包间看了看，当属这间包间讲究。1203，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数字啊。”宋一川刚要问问蔺樾这个少东家知道原因吗？
就听温迎慢悠悠地开口：“这是我妈的生日。”
宋一川当即哟出声，感慨：“还怪浪漫的。”
电光火石间，迟钝如宋一川脑内都闪过某种猜测，可惜没立刻顺藤摸瓜发现答案。
“温温，你——”
和蔺樾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包间外的说话声。
“来了。”宋一川如临大敌，拽着蔺樾退到了屏风后。
门开时，一道浑厚男声跟服务生说了句：“待会儿不要进来打扰。”
蔺樾拧眉。那沙哑磁性的声音，不是他赵儒赫舅舅还能是谁。
他微微攥拳，想要出去制止这场闹剧，胳膊却被宋一川第一时间抓住。蔺樾偏头，宋一川哆嗦：“我突然有点想上厕所。”
“……”
这一耽搁，屏风另一侧的赵儒赫已经和温迎搭上了话：“芳芳，没想到你会来。”
温迎帽子围巾外套还都在身上，特意在背对着包间门的位置坐，知道自己一旦对视肯定会暴露身份，尽可能拉长诈对方的时间。
“你有什么话就站在门口说。”温迎可以变化嗓音，往大薛声线上靠。
赵儒赫及时止住。因为他从薛娴芳的声音中听出了冷落和疏离，以及克制着的气愤。
她是该怪他。
“我叫你来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赵儒赫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继续道，“芳芳，温良谨对你
好吗？你如果过得不开心，可以看看我，我一直在等你。”
赵儒赫不是自己来的，准确地说，他把狗儿子揣怀里一块带来了，比格本就好动，在赵儒赫面前尤其，这会儿呜呜汪汪的一番乱叫。
确认来人是赵儒赫时，温迎其实就坐不住了。这会儿听见狗叫声，她立刻浑身僵硬，如果她动作，一定会狼狈地跳起来。
不行，太丢人了。把自己的弱点示于他人，无疑让本就落下风的局面更加惨烈。
她在愤怒中忍耐着，在恶心中忍耐着，在想要夺门而去的冲动中忍耐着，被迫听赵儒赫自以为深情地剖白着自己的心意。
温迎无从打听大薛和赵儒赫的往事，街坊邻里间的传闻早已不知道被添油加醋了多少遍，并不可信。
此刻听赵儒赫絮絮叨叨地讲述，才知道两人在一起时，感情还算甜蜜，处在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多多少少也展望过以后。那年赵儒赫时不时要去广州出差，大薛心血来潮突然造访制造惊喜，却撞见他和一个年轻女人搂搂抱抱，当即一拍两散。
赵儒赫解释那是逢场作戏，试图用这些年的清心寡欲来证明自己的浪子回头，越说越激动，情至深处时口不择言道：“芳芳你选择我吧——”
突然，屏风后传来瓷器掉落在地上碎掉的声音！
温迎大梦惊醒地再也忍耐不下去，起身冲进包间附带的卫生间里，手撑着盥洗盆呕吐不止。
同一时间，赵儒赫猛地看向屏风后，没等辨别出这声音是意外还是有人在偷听，余光注意到“薛娴芳”的不适反应，想要上前关心，却在抬步时顿住。
他先是看到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大外甥，一时惊诧得说不出话。
紧跟着“薛娴芳”发顶的帽子随着她的跑动掉落，赵儒赫看清了对方的脸，慌乱地后退半步，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你们……”
比格在看到蔺樾的那一刻，突然爆发了一股力量，从赵儒赫的怀抱中跳出来，兴奋地冲着蔺樾过来。
蔺樾想着温迎还在这包间里，怕狗乱跑，便很配合地弯腰捞它，却不想这股冲力太大，他险些被撞倒在地上。
踉跄着站好，蔺樾紧了紧手臂，避免它逃窜。
比格想跟蔺樾玩，却不想被他限制自由，呜呜汪汪地挣扎了几下，最终在蔺樾想去卫生间查看温迎的情况把它交给宋一川时，灵活又一次跑掉了。
“不准！”蔺樾厉声制止，但他的命令在此刻起了反作用。
比格以为蔺樾要跟他玩追赶的游戏，越跑越嗨，不知怎么就扯动了桌布，哗啦啦的，桌上的陶瓷碗碟和花瓶落了一地，碎了一地。
服务生听到包间里动静，但因为有赵儒赫不准打扰的命令在，滞留在门外徘徊不停迟迟不敢进来。
温迎漱完口，擦干脸上的水渍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番狼狈景象。
蔺樾在拦狗，宋一川则在怂恿，指挥它这个花瓶贵，让它撞这个。
无比滑稽的场面，温迎却丁点儿笑意都没有。
赵儒赫从她开门的一瞬，便一直在观察她。
温迎很好地遗传了薛娴芳的长相，如果说五官遗传了七八分，那面色冷淡的模样简直是一比一还原。
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看时，赵儒赫甚至有些不体面的失神，恍恍惚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芳……”他刚要开口说话，眼前温迎突然向后撤开了一大步。
他还没理解这反应代表着什么时，身体右侧猛地受到一股撞击力，他猝不及防，踉跄着朝反方向跌去。
那边有门，空间宽敞，而且地毯又厚又软，赵儒赫事后回想，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左臂摔骨折了呢。
这狗实在是不能要了！要不还是听蔺樾的建议养个孩子吧。这是赵儒赫被比格重击后摔得倒地不起时，第二个想法。
第一个想法，则是——这都是他的报应啊。
宋一川手里拿着一捧从花瓶里拔出来的插花，目瞪口呆，看看赵儒赫，再看看蔺樾，想说这狗真是太通灵性了。
这简直是帮迎妹出了口恶气。
要不是迎妹怕狗，自己甘愿把自己左护法的位置让给它来坐。
蔺樾其实没功夫想什么灵不灵性的问题，他及时冲过来，把比格抱走，适才看了温迎一眼。
温迎视线从他手里的狗，移到他脸上，看着他的眼睛，很是疲惫地笑了下，说：“我先走了。”
包间门终于被打开，门外的服务生和领班齐齐松了口气，很快调整出礼貌的微笑，送别第一位走出来的客人。
随即小心翼翼地朝包间内望去时，看到一地的狼藉，目睹赵儒赫从地毯上爬起来的狼狈，惊得不知所措，愕然地朝刚刚离开的那个年轻女孩儿的背影上望去。
包间里，蔺樾朝宋一川看了一眼，宋一川便很有眼力见地把傻傻拿在手里的插花一丢，追着温迎离开的方向而去。
第26章 第二十六棵
26
除夕夜。蔺家的年夜饭定在光茗酒楼。
蔺樾的视线从前台几个一见到他便停止说八卦的服务生身上收回，听见蔺明光批评他：“你舅舅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蔺樾心说，爸您这句话的逻辑是不是反了，他才是那个还在胡闹年纪的小辈啊。
父子俩指的事，跟酒楼服务生口中的八卦是同一件事——那天温迎前脚从酒楼离开，有关赵总被打了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赵儒赫离开前，虽说令行禁止酒楼上下对这件事的讨论，但谣言这种事，是最约束不住的，个个嘴上都答应着，转头说了也当不是自己说的。
“女士你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1203，我姓薛。”女声微沉，言简意赅。
员工正欲操作电脑核对，这时服务台的电话响起，便先接起。
温迎没太在意对方接起电话时正襟危站，对电话那头之人颇有重视的态度，只是在对方有意无意朝自己瞥来时，又一次拢了下围巾。
她今天穿的是大薛的衣服，的确会有些怪异，此刻只能佯装镇定，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角落的花瓶。
半分钟后，前台员工招呼来的服务生对温迎毕恭毕敬：“女士，我带您去包间，这边走。”
温迎颔首，朝指引的方向抬步。
室外可见风雨连廊和观景露台，室内灯光如月光洒在手绘墙布上，细节处皆是宋代美学特有的意境。
温迎此前只听说，却没来过这里，此刻只觉她有时间一定要带大薛来这里吃一顿饭。
那么偏爱国风的大薛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服务生把温迎带到包间门口，为她打开门，并未跟进去。
温迎再次颔首，道谢。
身后厚重的包间门轻轻合住，温迎靠在门板上才舒了口气。
先一步进到包间里的蔺樾和宋一川二人已经找到了绝佳的隐藏位置，此刻从一扇屏风后走出来。
蔺樾盯着温迎，面色沉重。温迎扫他一眼，先一步开口：“我知道自己穿这身很老气，但请你们忍着，闭嘴。”
宋一川压根没想说这个，正要感慨这里够气派，想撺弄着温迎一块宰蔺樾一顿呢。
蔺樾也没想揶揄这个。就在温迎进来前，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那只西高地，也八/九不离十地猜到是谁约薛阿姨来这里。
“刚刚我和sugar在其他包间看了看，当属这间包间讲究。1203，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数字啊。”宋一川刚要问问蔺樾这个少东家知道原因吗？
就听温迎慢悠悠地开口：“这是我妈的生日。”
宋一川当即哟出声，感慨：“还怪浪漫的。”
电光火石间，迟钝如宋一川脑内都闪过某种猜测，可惜没立刻顺藤摸瓜发现答案。
“温温，你——”
和蔺樾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包间外的说话声。
“来了。”宋一川如临大敌，拽着蔺樾退到了屏风后。
门开时，一道浑厚男声跟服务生说了句：“待会儿不要进来打扰。”
蔺樾拧眉。那沙哑磁性的声音，不是他赵儒赫舅舅还能是谁。
他微微攥拳，想要出去制止这场闹剧，胳膊却被宋一川第一时间抓住。蔺樾偏头，宋一川哆嗦：“我突然有点想上厕所。”
“……”
这一耽搁，屏风另一侧的赵儒赫已经和温迎搭上了话：“芳芳，没想到你会来。”
温迎帽子围巾外套还都在身上，特意在背对着包间门的位置坐，知道自己一旦对视肯定会暴露身份，尽可能拉长诈对方的时间。
“你有什么话就站在门口说。”温迎可以变化嗓音，往大薛声线上靠。
赵儒赫及时止住。因为他从薛娴芳的声音中听出了冷落和疏离，以及克制着的气愤。
她是该怪他。
“我叫你来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赵儒赫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继续道，“芳芳，温良谨对你
好吗？你如果过得不开心，可以看看我，我一直在等你。”
赵儒赫不是自己来的，准确地说，他把狗儿子揣怀里一块带来了，比格本就好动，在赵儒赫面前尤其，这会儿呜呜汪汪的一番乱叫。
确认来人是赵儒赫时，温迎其实就坐不住了。这会儿听见狗叫声，她立刻浑身僵硬，如果她动作，一定会狼狈地跳起来。
不行，太丢人了。把自己的弱点示于他人，无疑让本就落下风的局面更加惨烈。
她在愤怒中忍耐着，在恶心中忍耐着，在想要夺门而去的冲动中忍耐着，被迫听赵儒赫自以为深情地剖白着自己的心意。
温迎无从打听大薛和赵儒赫的往事，街坊邻里间的传闻早已不知道被添油加醋了多少遍，并不可信。
此刻听赵儒赫絮絮叨叨地讲述，才知道两人在一起时，感情还算甜蜜，处在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多多少少也展望过以后。那年赵儒赫时不时要去广州出差，大薛心血来潮突然造访制造惊喜，却撞见他和一个年轻女人搂搂抱抱，当即一拍两散。
赵儒赫解释那是逢场作戏，试图用这些年的清心寡欲来证明自己的浪子回头，越说越激动，情至深处时口不择言道：“芳芳你选择我吧——”
突然，屏风后传来瓷器掉落在地上碎掉的声音！
温迎大梦惊醒地再也忍耐不下去，起身冲进包间附带的卫生间里，手撑着盥洗盆呕吐不止。
同一时间，赵儒赫猛地看向屏风后，没等辨别出这声音是意外还是有人在偷听，余光注意到“薛娴芳”的不适反应，想要上前关心，却在抬步时顿住。
他先是看到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大外甥，一时惊诧得说不出话。
紧跟着“薛娴芳”发顶的帽子随着她的跑动掉落，赵儒赫看清了对方的脸，慌乱地后退半步，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你们……”
比格在看到蔺樾的那一刻，突然爆发了一股力量，从赵儒赫的怀抱中跳出来，兴奋地冲着蔺樾过来。
蔺樾想着温迎还在这包间里，怕狗乱跑，便很配合地弯腰捞它，却不想这股冲力太大，他险些被撞倒在地上。
踉跄着站好，蔺樾紧了紧手臂，避免它逃窜。
比格想跟蔺樾玩，却不想被他限制自由，呜呜汪汪地挣扎了几下，最终在蔺樾想去卫生间查看温迎的情况把它交给宋一川时，灵活又一次跑掉了。
“不准！”蔺樾厉声制止，但他的命令在此刻起了反作用。
比格以为蔺樾要跟他玩追赶的游戏，越跑越嗨，不知怎么就扯动了桌布，哗啦啦的，桌上的陶瓷碗碟和花瓶落了一地，碎了一地。
服务生听到包间里动静，但因为有赵儒赫不准打扰的命令在，滞留在门外徘徊不停迟迟不敢进来。
温迎漱完口，擦干脸上的水渍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番狼狈景象。
蔺樾在拦狗，宋一川则在怂恿，指挥它这个花瓶贵，让它撞这个。
无比滑稽的场面，温迎却丁点儿笑意都没有。
赵儒赫从她开门的一瞬，便一直在观察她。
温迎很好地遗传了薛娴芳的长相，如果说五官遗传了七八分，那面色冷淡的模样简直是一比一还原。
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看时，赵儒赫甚至有些不体面的失神，恍恍惚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芳……”他刚要开口说话，眼前温迎突然向后撤开了一大步。
他还没理解这反应代表着什么时，身体右侧猛地受到一股撞击力，他猝不及防，踉跄着朝反方向跌去。
那边有门，空间宽敞，而且地毯又厚又软，赵儒赫事后回想，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左臂摔骨折了呢。
这狗实在是不能要了！要不还是听蔺樾的建议养个孩子吧。这是赵儒赫被比格重击后摔得倒地不起时，第二个想法。
第一个想法，则是——这都是他的报应啊。
宋一川手里拿着一捧从花瓶里拔出来的插花，目瞪口呆，看看赵儒赫，再看看蔺樾，想说这狗真是太通灵性了。
这简直是帮迎妹出了口恶气。
要不是迎妹怕狗，自己甘愿把自己左护法的位置让给它来坐。
蔺樾其实没功夫想什么灵不灵性的问题，他及时冲过来，把比格抱走，适才看了温迎一眼。
温迎视线从他手里的狗，移到他脸上，看着他的眼睛，很是疲惫地笑了下，说：“我先走了。”
包间门终于被打开，门外的服务生和领班齐齐松了口气，很快调整出礼貌的微笑，送别第一位走出来的客人。
随即小心翼翼地朝包间内望去时，看到一地的狼藉，目睹赵儒赫从地毯上爬起来的狼狈，惊得不知所措，愕然地朝刚刚离开的那个年轻女孩儿的背影上望去。
包间里，蔺樾朝宋一川看了一眼，宋一川便很有眼力见地把傻傻拿在手里的插花一丢，追着温迎离开的方向而去。
第26章 第二十六棵
26
除夕夜。蔺家的年夜饭定在光茗酒楼。
蔺樾的视线从前台几个一见到他便停止说八卦的服务生身上收回，听见蔺明光批评他：“你舅舅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蔺樾心说，爸您这句话的逻辑是不是反了，他才是那个还在胡闹年纪的小辈啊。
父子俩指的事，跟酒楼服务生口中的八卦是同一件事——那天温迎前脚从酒楼离开，有关赵总被打了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赵儒赫离开前，虽说令行禁止酒楼上下对这件事的讨论，但谣言这种事，是最约束不住的，个个嘴上都答应着，转头说了也当不是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