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刚好临近中午,温玉她们干完上午的活都会去厨房弄点吃食。
  许欢在路上就撞见了温玉。
  一见到温玉,她就得意地掏出那张纸来,朝她显弄。
  果然温玉就急急地抛下雨燕和其他丫鬟,朝许欢跑来。
  “还我!”
  温玉想抢过那张纸,可偏偏许欢不让,将纸高高举起,还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温玉啊!短短几天,没想到你就觊觎上了郎君?这要是被郎君知道了,你说你还能在这好好待着吗?”
  那画,其实是半夜温玉睡不着,又想起张郎君侧身带着她画芙蓉的样子,偷偷用从陈府里带的胭脂画的。
  没想到反而还成了许欢手中的把柄。
  “我对郎君无意,你凭什么说那画上画的是郎君?”温玉辩解道,她画技那么差,谁能看出来是谁。
  许欢冷哼一声,继续将那画纸扬起来:“那行,那我就给陈禹看,说你在这府中没有完成接近郎君的任务,反而在这私会外男!”
  这件事告诉郎君倒没什么,若要真恶意加点什么告诉了陈禹,那温玉可就难逃折磨。
  温玉只得收回手,冷冽的视线扫在许欢的脸上:“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从郎君那打探的消息!”许欢举着画纸耀武扬威道,“还有明日中秋,只允许我去,不允许你去。”
  “你去?为什么不能一起去?”温玉反问道。
  许欢将画纸刺弄着温玉的脸庞:“赵县令是我的主君,你就不要惦记了。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县令和娘子面前替你说好话的。”
  温玉咬牙,扯住画纸:“说话算话!”
  许欢贴近,嘴角上扬:“那当然。”
  无奈之下,温玉还是将郎君不日会派官兵搜城之事告诉了许欢。
  许欢嗤笑了一声,就将画纸当垃圾似的随意扔下:“温玉呀温玉,你始终还是输我一头!”
  温玉没说话,默默地捡起那张纸,再将它撕得粉碎。
  假如许欢能把消息传给赵县令,那就代表她们留在刺史府是有用的,赵县令和陈禹在后面一定还会有用到自己的地方。
  这次不与许欢争应该也没关系。
  温玉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随后再将粉碎的纸条如数埋在地下,在惋惜埋葬的同时,内心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真正地去画出一朵完整的芙蓉花来。
  *
  午饭过后,温玉又来到书房,轻叩门板,里面没有响应。
  难道郎君出去了?
  温玉推门径直进去,照以前一样搬个小板凳当书案,又去郎君书桌上取张新纸。
  来到桌前,温玉取新纸的动作有些迟缓。
  郎君不在这,房门又没上锁。
  那她能不能获取更多的信息?
  取新纸的动作暂停,她立马开始在书桌翻箱倒柜似得寻了起来。
  翻来覆去都是些已经获批的公文和奏章,就连昨日郎君新写的几篇公文一张都不见。
  难道指令已经发布下去了?
  温玉心存疑惑时,门外出现了谈话声,她立即将所有物品物归原主,迅速取了张新纸跪下练笔。
  “郎君,明日中秋,府中要不要庆祝一下?”
  “徐管家,明日中秋重在团结,给全府上下都放一天假吧。”
  “好,那郎君您呢?”
  “我无妨。”
  “好,我这就去安排!”
  话声止住,张清时推了门进来。
  看见温玉规规矩矩地坐在地上练字,有些好奇便凑过来一看。
  笔力不够,虽然不是鬼画符了,但还有点歪歪扭扭。
  “练的不错!”
  张清时出声,温玉知道是他,但还要刻意装作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啊!郎君是您回来了!”
  张清时不知道是因为她心虚还是滑稽的模样轻笑了一声:“除了你,没有人敢擅闯我的书房。”
  温玉呆住:“郎君叫我每日都来这,我以为郎君不在这也可以来的。”
  “无妨。”张清时指了指纸上一个错别字,那温玉纸上写得第一个,“你本心只是来求学,而不是为了其它,这倒无妨。”
  温玉心虚地用毛笔将它抹掉:“郎君,奴婢以后您在我就在,不在我就在小破屋里练字。”
  “怎么不回偏房?”张清时问,“和她们相处的不愉悦吗?”
  “没……”温玉抿了抿唇,“奴婢也喜静。”
  “那这么算来,我们还是同类人。”张清时起身回到书桌前,给自己沏壶茶,“温玉,明日中秋我打算给全府人放个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
  许欢不允许温玉一同前去,母亲也在陈府,她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回陈府去。
  只能道:“郎君,我明日不回家中去,想继续留在这学字。”
  “为何?”张清时吹散茶杯前的热气,抬眼看向眼前跪坐的女子。
  她一袭单薄衣衫跪坐在地上,窗台透过来的光如数照在她的肌肤上,隔着薄衫都能透着白和光亮。
  张清时忽而想起那日自己咬伤了她的肩膀,不知道好还是没好。
  “家在山里,离得远,不方便回去。”温玉笔尖顿住,长睫落下,本就清冷的外貌,更显秋殇。
  “咳。”张清时收回眼神,“我可以多准你些假,母亲重病缺钱,你也可以找徐管家多支些工钱。”
  墨水滴落,温玉眼眶中突然就蓄满了莹光,“郎君有所不知,我若回去,家中人必以为我是被郎君赶出来的,家中的大舅就会把我卖给年近半百的人做妾,或者是卖去青楼……”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从漂亮的眼眸中滑落,在光影下,显得滚烫。
  张清时就不再追问,提议道:“那中秋你就留在家中,你可以写封书信告知你母亲安好,我会叫徐管家帮你寄出的。”
  温玉收住眼泪,哽咽道:“真的?”
  张清时点了点头,他虽信丫鬟等人都是苦命之人,但温玉不同,她是卧底。
  中秋节日则是她传递信息最好的时候,她要传递什么内容,她要传递给什么人,他都要追查清楚。
  温玉擦干眼泪,换张新纸,提笔开始写起来。
  写到半路时又泪水吧嗒吧嗒地滴落,模糊了墨迹:“郎君,我从小不识得字,没出家门,唯一一次出过家门,还是被卖给人牙子,不知家的位置叫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写。”
  张清时一顿,这下他可有点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了。
  但若留在府中,尚不能追查底细。
  如果她不愿意,那他就带她出去。
  于是,张清时起身,从袖里取出一张手帕递给温玉,柔下语气:“以后总会认得的,恰好我明日中秋也是一个人过,你要不和我一起过?”
  “啊?”
  温玉转身,眼眸中还闪着珍珠般的亮光。
  *
  从郎君书房中出来,去往厨房的路上,又遇见了雨燕她们。
  雨燕兴致冲冲地拉温玉过来:“温玉,好消息,管家说明日中秋要给我们放一天假呢!”
  温玉点点头:“挺好的。”
  “是啊,那我就能回去看我的父母和我兄长了。”雨燕陷入美好的畅想中,“父母会给我做世界上最美味的月饼,阿兄会带我做灯笼,猜灯谜呢!”
  “灯笼?我也会做。”阿莫也跟着说,“中秋那日我可以和你阿兄比试一下吗?”
  “当然可以呀!”雨燕笑道。
  许欢两手抱胸攀比道:“你们这都太庸俗了,中秋节定是要去下馆子里品一下桂花酒,尝一下桂花糕,赏月亮才是最有雅致的。”
  阿喜小声说:“我阿娘说了,馆子里做的都没有家里做的好吃。”
  “你和你娘下过馆子吗?就在这乱说!”许欢冷嘲一声,仰起头颅,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往前走。
  “别管她!”雨燕在背后冲她比了个鬼脸,转头就问起温玉,“温玉姐姐,你中秋节怎么过呀?”
  “我就留在府中。”温玉垂眸,她是家生奴,向来是主子们吃什么,她们跟着吃剩下的而已,和无数个平常一样都没什么热闹活动。
  现如今佳节,连回去陪伴母亲也是极为奢侈的一件事。
  雨燕也察觉到温玉眼底的情绪,摇晃着她的手臂道:“要不,你就和我一起回家吧,我阿兄也长得挺帅的,如果他明年科考高中的话,说不定能把我和你一起将奴籍赎回。”
  “这……”温玉扶了一下额头,雨燕的心思太明显了,她只好婉拒道,“你阿兄科考在即,还是专心致志备考吧!”
  “哎,希望明年他能考上吧。”雨燕泄气地踢了一块路上的小石子,“其实去年差点就考上了,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考上了还有意外?”温玉不解地问。
  雨燕停下脚步,悄声道:“其实今年乡试放的榜上就有包括我哥的名字,但听说其中我们县上一位也考上的秀才在放榜之日就被人暗杀了。然后县令就诬陷参加科考且同县之人都有嫉妒贤才之心,便通通取消本次考中名额。我和家人都恨死这位县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