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想不通,顾徵抓一把头发选择睡觉,次日七点多醒来去伟记上班了。无故缺了几天工作,顾徵和老板说明情况道歉,好在老板人不错,留他继续干。
  虽然周斯年说过几天俱乐部相关工作人员到齐后就带他回去,但顾徵总觉得这事恍惚得不行,没个谱,不如干点实在活来钱实在。
  而且周斯年帮他还了那么多债,他不能事事靠人家,该还的还得努力还,虽然现在远远不够。
  顾徵带好手套,进到后厨清洗碗具,也不顾伤好没好。
  估摸着过了七八天吧,在顾徵以为周斯年快把他忘了的时候,周斯年回来了。
  当时才七八点,伟记正值人员吃饭高峰期呢,顾徵碟子洗得冒烟。周遭全部闹哄哄的,顾徵根本没听到电话响,直到十点多人稍微少了一点他才抽空看见周斯年的电话。
  “你在哪呢?”周斯年靠在摩托车上捏着鼻梁,他等半宿。
  “伟记。”顾徵简单道,他用肩膀夹着电话听的,此刻正在洗手。
  周斯年刚去伟记没找到,可能在后厨之类的地方。周斯年也没问他为什么还回伟记上班,可能担心周斯年说签他是框他的吧。
  “我没带钥匙,你什么时候下班?”周斯年旁敲侧击问,他手臂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真是歹毒。
  “快了,你着急吗?”
  周斯年看一眼时间:“有点。”
  对面静了一会,似乎在和某人交谈,两分钟后顾徵抓起手机道:“等我一下。”
  顾徵一路跑回去的,路程一千多米,他花了三四分钟跑到,额头都被风吹了起来。周斯年听到声音摁灭手机屏,看着在剧烈喘气的人没忍住问:“怎么不叫我去载你?”
  顾徵先是怔愣,回道:“没想到。”
  周斯年没说,把手机揣回兜,背上单肩包下楼梯。
  “你……”顾徵不太习惯问别人什么事,但看到周斯年一直在抓手臂,想到周斯年上回临走的时候对他说的话,还是张了口:“你等很久了吗?”
  周斯年回头看他:“是啊,被蚊子咬死我了。”
  说完还伸手给顾徵看了两眼。
  顾徵抿着唇没说话,把门开了让他先进去。
  “你要换衣服吗?”周斯年问。
  顾徵没懂他的意思:“要去哪?”
  周斯年露出个神秘的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当初搬家的时候周斯年贴心地把顾徵能带的东西都带来了,他的衣服穿很久了,有些都穿薄了,周斯年便偷偷扔了,补了几件。
  但他看到顾徵挑衣服的时候径直掠过了自己买的那几件潮牌,上前拿出两件问:“这些不喜欢?”
  顾徵想也没想到:“那是你的。”
  周斯年:……
  他忍了忍道:“就穿我的,以后这里的衣服想穿就穿。”
  顾徵换好衣服后周斯年火急火燎给他戴上头盔,回头刚说一句“抱紧了”,那声音估摸着刚传进顾徵耳朵,周斯年一个加速蹿了出去,吓得顾徵立马箍死他的腰。
  夜晚疾驰的风拍打过手臂,寥寥行人的街道上,透着恬静的气息。顾徵很久没感受过夜风了,这几年他一直在打工赚钱还债,忙得脚不沾地。每天累得回到破烂似的屋子倒头就睡,还没睡熟呢,第二天六点多又要起床去上班了。除此之外还要到处躲债,压根没有喘气的时间。
  顾徵看着周斯年的头盔,周斯年腹间的温度贴着他手臂的皮肤,他能隐约触碰到周斯年的腹肌,而后他发觉他一只手臂就能揽住周斯年的腰。
  这人平时惯穿宽松的衣服,不曾想布料之下的身躯其实也没有多么魁梧壮实,甚至称得上营养不良,要不是有那层肌肉支撑的话。
  这人不吃饭吗?
  顾徵想,没等他琢磨完,车子在一个旧足球场停下,顾徵刚摘下头盔就听到一阵迅猛的音浪。周斯年下车带他绕去“vip”前排。
  草地间五色灯光交相辉映,主唱烟沙风暴似的嗓音在耳膜边炸开。周斯年找工作人员拿了两个发光手环和泡沫荧光棒,给顾徵和自己带上。
  还好赶上了。
  “最后一首歌,原创《撕》。”
  主唱喝了口水,将吉他抱在曲起的膝盖:“送给我的team,送给在场每一位正在抗争或者抗争过的你们,感谢你们给我造的一场梦,我爱你们。”
  话落,白色的烟雾从简易的舞台边上徐徐升起,红色灯光将烟雾烧得赤红。急促紧凑的音波自某处盘旋而起萦绕在舞台上空,心脏共鸣般的扑通声渐渐融入背景乐,无端的压迫感在空旷的草地逼出一间无形的囚牢。
  音响传出了烟沙质感的腔调。
  [无法选择的起点
  差点掩埋我的志气]
  贝斯脉络悄无声息融入,鼓点由缓变急鼓声加重。合成器的声浪趋于隐忍,主唱一脚踩在音箱上,指尖撩拨着琴弦。
  [一遍又一遍
  告诉柔软的自己]
  低沉的金属冷感持续低鸣,像极了野兽的低吟。
  [我早已厌倦既定轨迹
  涂手撕烂这世界的肮脏内里]
  [禁锢的灵魂疯狂战栗
  别再犹豫,不要顾忌]
  [whatyoushoulddoisjusttobelieve]
  “together.”
  骤然加快的鼓点猛地打破这一平衡,一瞬间,洪水猛兽!贝斯、吉他、合成器的音浪嘶吼般扑面而来。
  [这等际遇根本不足以使我沉寂!]
  [我生来注定不会甘于千篇一律!
  既然这命如泥泞,
  那我便活出血性!]
  夏夜下降的温度在这片区域骤然升温,声压压着欢呼:
  [一遍又一遍,
  告诉自己,
  就算是黑色,
  也照样可以艳丽!]
  观众席彻底爆炸开来!狂欢,呐喊,释放天性,顾徵第一次发现,生活竟可以这般多面,像穿梭在异世界大陆,好不实际。这一刻没有蝇营狗苟,没有茕茕踽踽,没有身不由己,灵魂在这片乐土和□□真正融为一体,人们在这里短暂地窥探到了一丝名为自由的无形状物。
  第12章 暴雨
  p.
  观众散场,乐队成员下来和周斯年拥抱。
  周斯年忙活一周策划的草地音乐节,主唱正是旧梦。
  旧梦下来拥抱周斯年时眼眶红了大半圈,周斯年拍他的肩膀笑道:“圆梦了?”
  旧梦一抹眼泪,长叹口气:“圆梦了!谢谢队长!”
  作为“隧道摇滚歌手出身”,这是旧梦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演唱。他们一众乐队成员自年少时因此相聚,徘徊多年,中间放弃过重组过,直到今天圆满解散。在漫长无望的几年中,一群人也找到了自己相应的发展方向。
  此后未来通天大道任行,再无遗憾。
  顾徵跟在周斯年后面看乐队成员擦眼泪,气氛缓和后旧梦问周斯年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吃宵夜,周斯年拒绝了,把顾徵拉到前面和他介绍:“程子亦,也是打电竞的,游戏id旧梦。顾徵,下个赛季会来我们俱乐部。”
  “幸会幸会。”
  旧梦拉住顾徵的手臂,轻轻一撞,正好他们队的塔法转会了。
  “补塔法位的是吧?”旧梦问道。
  顾徵看向周斯年,周斯年坦然说:“打野。”
  “打野啊,那挺厉……”
  旧梦一滞,大声道:“哪个位置?你要退役哥?!”
  周斯年:“再过个几年吧。”
  旧梦神色复杂看周斯年,顾徵同样十分不理解看周斯年。
  “有备无患,别瞎操心。”
  周斯年对旧梦道:“也别和他们几个说,不然到时候一个个微信轰炸我,先这样,我先带人回,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拉住顾徵的手腕往外走:“开心吗?”
  周斯年问。
  五色灯光已经熄灭,原本热闹的足球场只剩几位工作人员在收尾,观众台棚顶的灯光远远落下来,顾徵想了想没拽开周斯年的手,淡淡道:“嗯。”
  周斯年无奈地“啧”了一声。
  良久,俩人快走到摩托车旁边的时候,顾徵突然开口问:“你来找我是因为我打游戏打得厉害吗?你看过我打游戏。”
  前面一句是问句,后面一句近乎陈述。
  周斯年把头盔抛给他,模糊道:“一半一半吧,具体的你到时候看合同,没那么快,到时候你还要试训。”
  “你打游戏嘛,当时在网吧看到过,盯了几局,还不错。”周斯年说的实话。
  顾徵没应,周斯年不想说,他听出来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没必要问,周斯年说不说都不影响结局,他还不起周斯年的五十多万。
  算了。
  顾徵想,他看着周斯年跨上后座,没来由道:“周斯年,我饿了。”
  “嗯?”周斯年戴头盔的动作一顿,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顾徵喊的是他的全名。
  周斯年失笑道:“饿了呀?那怎么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