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兄弟们撤!”
  谢守正和那几个司卫倒是配合得很好,在林倾月画符的时候,牵制住“林如风”,等天罗地网落下的时候,第一时间闪走。
  红色的血丝,丝丝缕缕,死死捆着“林如风”。
  东方宴在旁边看着,再度被震惊:“你居然还有降妖伏魔的本事?”
  第16章 也许,我能给你一个公平
  谢守正也松了口气:“本官还以为会是一场恶战,怕要损兵折将。没想到王妃这一招,着实让人开了眼界。比起我们之前用的锁妖链倒是方便许多……”
  林倾月心底暗暗叹息:修为恢复还是太少了,起个最简单的咒,还要借助自己的精血才能起效,真是麻烦。
  也多亏这个世界没什么大妖,否则还真是应付不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这里的妖邪实力降级,就谢守正那种不入流的狼妖,也不可能混成个五品官。
  谢守正不知道已经被鄙视了,还厚着脸皮问林倾月:“刚才的符能否多画几张符,留给我等备用?”
  “你倒是想得美!”林倾月白了他一眼,“还是想想怎么把对方送走吧。天罗地网符有时效,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谢守正大大咧咧地说:“送走不难!能劝就劝、能渡就渡。劝不了、渡不了的,该杀杀,该封印封印。毕竟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嘛!”
  林霄一听就变了脸色:“那我儿子怎么办?”
  谢守正耸了耸肩:“若杀一人能保一方安宁,令公子也只能舍生取义。大不了,回头本官帮林大公子向圣上请个杀身成仁的英烈称号。”
  顿了顿,他看向林倾月:“不知王妃可有什么高见?”
  先前,清安郡主魂魄成煞,束手无措的时候,林倾月能轻而易举地唤回她的理智。就是不知道,对付恶妖,有没有办法。
  “荒唐!你们玄镜司就这般草菅人命?”林霄大怒。
  周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地来到林倾月跟前:
  “月儿,你救救你哥哥。娘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啊!”
  虽然不知道林倾月是怎么学了这一身的本事,但现在却是她唯一能抓的救命稻草。
  “是吗?”林倾月狡黠地笑笑,“那若是用你的命去换呢?”
  周氏一愣:“什么意思?”
  林倾月道:“就是用你的命换你儿子的命啊。”
  周氏不说话了。
  林倾月转身,不欲再多管,就让谢守正自己去折腾吧。
  周氏却突然拽住她的袖子,颤声道:“娘,愿意!只要能救回风儿,娘愿意以命相换!”
  林倾月冷笑:“你倒是个伟大的母亲,为了林如风和林如珍,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偏偏,对亲生女儿薄情寡义。”
  东方宴皱眉看来,不明白为什么林倾月会强调“亲生女儿”这个字眼。
  周氏啜泣着道:“月儿,娘知道这些年疏忽了你。今日娘看清了很多事,娘保证以后会多关心你。只求你帮帮你哥,以后他若是再待你不好,娘替你骂他、打他都行!”
  林倾月:“呵~原来你也知道他待我不好啊。”
  “月儿,娘求你了!”
  那边,谢守正正蹲在“林如风”旁边,喋喋不休地劝说。
  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放下执念,回头是岸。
  还有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等等。
  连旁边的狸花猫,都觉得没眼再看,用猫爪捂住了脸:小灰还是和以前一样啰嗦!
  罗里吧嗦一大堆,最后成功地把恶妖惹火了,发出一声尖啸,然后再度用蛮力试图挣脱束缚。
  “砰!”几根红色的血线,在那蛮力之下开始断裂。
  谢守正吓了一大跳:“不是说能顶一个时辰,怎么那么快就开始断裂?王妃,王妃!”
  林倾月都有种想要拍死谢守正的冲动。
  “原是能顶个把时辰的,结果你把他给惹怒了。他体内同时有冤魂和恶妖,本来只是恶妖折腾,你一劝把那个冤魂也给惹怒了。谢大人啊,你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个鉴邪使的。”
  “王妃,下官的事情可以容后再说,解决眼下的问题要紧!”
  林倾月冷睿的目光透过林如风,看到了他身体里潜藏的鬼魂: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隐忍不发,我知你并非恶鬼,只是有冤无处述。你愿意把你的记忆给我们看吗?也许,我能给你一个公平。”
  说话间,她慢慢地走向林如风:“你若愿意,就暂时放下抵抗情绪。这世间虽然满是龌龊,但公理一息尚存。”
  也许是她此刻的语气太过温柔,也许是那鬼魂含冤多年无处倾诉,此刻居然流出两行清泪,随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林倾月立刻甩出一符:“前世种种,浮生一梦。以血为引,溯梦回影!”
  前两日,林倾月用这一招的时候,只能把记忆回给一个人。
  但这一次,她溯梦的同时,叠加了一个“海市蜃楼”符咒,如此一来就能投影到虚空里,让周围的人都能窥见。
  于是此刻,林如风的头顶上空浮现出了一片荷叶般大小的溯梦画面。
  画面,明媚的春光照耀在“林氏学堂”的门楣上,熠熠生辉。朗朗的读书声,悠扬入耳。
  林氏学堂,乃是林家第一任侯爷创办的学堂,除了本家的子弟就读之外,也招收其他外姓的子弟。
  白天,学堂里是朗朗的读书声,一派上进的模样。
  可当夫子走后,又是另外一种样子。
  “哗啦——”一桶腥臊的尿液兜头浇下。
  穿着青衫、面容清秀的少年,浑身就浸满了污秽。
  旁边的学生急忙散开,有人嫌弃,有人嘲笑。
  “哈哈哈,你们快看沈墨的样子,像不像一个人形的尿桶?”
  “尿桶就该装满屎尿!”
  “沈墨,快去茅厕里,好好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尿桶,不要在学堂里恶心我们!”
  满身污浊的少年,愤怒地望着那带头欺负自己的人:
  “林如风,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你为什么总要针对我?”
  那时的林如风,还是十八岁的少年,年轻俊朗,却又恶毒如魔鬼。
  “你没有得罪本公子。本公子就是读书太无聊了,想要找个人欺负欺负。”
  “为什么选择你?谁叫你寒门出生,家道中落呢?”
  沈墨道:“寒门又如何?我祖父也曾做过官,只是……”
  只是过于刚直,得罪了上官被免去了职务,家道中落而已。
  在家乡的时候,沈墨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光耀门楣。
  后来到京城求学,也是想要扩展眼界,得大儒教导。
  可京城遍地都是达官显贵,寒门弟子就显得微不足道。
  在林氏学堂里,他的出身最低,甚至还因此成为了被欺辱的对象。
  第17章 为他人做嫁衣裳
  “你祖上最多也只做过七品小官,还被罢免了。可本公子乃是长宁侯府的嫡长子!就算本公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也能靠着祖阴袭爵封侯!而你……”
  他拿着书本一下一下砸在沈墨的头上:“你就只配给本公子当个乐子耍!”
  “你们不是说他像尿桶吗?那还等什么,再给他浇浇水,让他物尽其用!”
  于是那些纨绔子弟们,便嘻嘻哈哈地解开裤腰带,轮流羞辱沈墨。
  “你们在干什么?”夫子听到动静,赶忙过来查看,
  林如风却依然有恃无恐:“沈墨把尿洒在学堂上了,夫子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一点礼义廉耻都不懂。”
  夫子哪里看不出他们在欺负人,可他受聘来此教学,拿的是林家的供奉。
  他自然不敢得罪林家嫡公子、未来的长宁侯,于是只能委屈沈墨:
  “沈墨,既然是你弄脏的,就把学堂打扫干净再回去。其他人都散了吧!”
  那天,沈墨形单影只地蹲在学堂里,一遍遍地擦拭被弄脏的地板。
  能来这里读书,家里花了钱、托了关系,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半途而废。
  忍一忍,再忍一忍。等到明年科考拿到功名,就好了……就好了。
  明明都想通了,可为什么眼泪还是忍不住滴落,为什么还会那么难过?
  为什么世上会有阶层的存在?
  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如此悬殊?
  为什么……
  我只是想好好读书而已……
  从学堂出来后,大雨骤降,他麻木地走在磅礴的大雨里,希望雨水能洗刷身上的污浊。
  可那股腥臊的味道总萦绕在鼻尖,怎么都去不掉。
  有路人匆匆经过,向他投来讥讽的眼神,越发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雨丝劈下,脸颊生疼,连上天也要欺负他吗?
  一把烟紫色的油纸伞,悄无声息地悬在头顶,挡去了雨水和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