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哎呀,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些信息?”
  “三十多年过去了,像你说的,两地之间离那么远,谁能想到他想通过港城的关系搞钱呢?”
  做假钻石的目的是搞钱,这里面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求证。
  戴豫又带着闺女去了父亲的秘书陈姨和齐叔家。
  小孩见到两个慈祥的老人,先爸爸一步,鼓着包子脸抱怨道:“你们害得我们好苦啊。”
  “苦就吃颗糖,”陈姨又塞给逗逗一颗怡口莲夹心糖。
  戴豫目光在两位老人面上流连,“湘省的赵厂长一开始不肯说,在我逼迫后,才承认,是他经我父亲委托,找那边的三线军工企业弄了一颗人造钇铝榴石。72年一同参加广交会,他犯了致命错误,是我父亲的提醒,让他逃脱了被批斗,撤职的处罚。这颗人造钇铝榴石就是他还我父亲的人情。
  赵厂长两年前7月21号来拜访,他只负责提供石头,后来的修型和继续改造是在谭城完成的。
  齐叔,你的零部件喷涂技术一流,是个自学成才的化学家。我父亲擅长的只是机械方面,能把那颗石头改造的如此像钻石,只有你出手才能办到,我说的对吗?”
  老两口和煦的表情不在,双双叹了口气,指着格子布沙发对戴豫道:“坐下说吧。”
  齐叔先开口,“你说得没错,造假我参与了。”
  “告诉我为什么?”戴豫其实能猜到父亲这么做的动因,但他想听两位老人亲自说出口。
  陈姨回想往事,面露沧桑,“能为什么?当然是拯救这座我们投入巨大心血和感情的厂子。
  市里有一个破产清算的一刀切标准,企业负资产超过三千万就得清算。咱们被上面耍了,审计组来厂里待了三个月,临走之前你爸专门打听过,咱们总资产虽然是负的,只负三百万,离清算线远着呢。
  谁成想回去之后,那帮混蛋在账上做了手脚,把资产负债表改了,咱们机器制造总厂就莫名其妙被迫清算了。
  急火攻心,你父亲倒下了。在医院养病时,还没这个想法,但出院不久,又闹出了一千万安置款不翼而飞的事情。你父亲才有了这个决定。”
  “他是想搞钱补安置款的窟窿吗?”逗逗替爸爸问道。
  陈姨摇头,“不是,就算能把假的出手,或者把假的替换成真的,销赃后拿到的钱也会被扣掉一半,杯水车薪,得不偿失,你父亲不会做无用功。
  真实目的他不肯说,只告诉我们,一旦成功,所有的闹剧应该能解决。可计划没有变化快,你父亲原本计划在92年8月3号出发去港城,结果2号晚上他就被带走了。”
  “这些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齐叔面露激动:“还能为什么?孩子,背后的人手眼通天,从清算,到你父亲被扣押,最后你父亲被杀,都是跟这个人有关。跟你说了,你出危险,我们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陈姨冷笑:“我们知道东西在白青山那,本来指望他发现假钻石,让他来试试水,看背后之人会不会再有动作,结果……”
  她无奈看了戴豫一眼,“那个老东西只对钱感兴趣,书房的东西他一点没碰。你那天拿着照片来找我们,我们就猜出你发现了,哎,我们这两天也在辗转反侧,要不要告诉你真相。大豫,太危险了。”
  大逗逗蹭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陈奶奶不危险,等我去找老郑打麻将。”
  第98章 宣战
  谁都不会让拽逗跟老郑打麻将,小孩又被摁回沙发。
  陈姨和齐叔都是聪明人,两年多时间足够老两口分析出幕后之人。有能力暗箱操作的一定是深入国企改革第一线的人,既有权力还有能力,这个人在谭城非郑晨光莫属。
  让他们惊讶的是戴家的小家伙竟一下就能想到老郑,怪不得她爸走哪都带着她,阿兹伯格症真是个神奇的病,从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戴厂长要是泉下有知,指不定会多高兴呢。
  所谓的草蛇灰线,因为外语好,逗逗去接了马修,因为马修喜欢她外语好,大家又一起吃了锅包肉,做了调研,老马修透露了投资意向。逗逗礼尚往来要送老头礼物,选了石膏大龙头,听到銮金二字,想到爷爷书房里被掉包的伟人像,询问过后才得知确实是爷爷有意给假钻石找了个房子。
  戴豫把握的是调查大方向,从珠宝的销售渠道,寻到了港城这一目的地。他比女儿知道的更深一些,父亲戴守业早年有港城工作的经历。
  父女俩都猜错了老戴的最终目的,他做假钻石不是为了套现,像是要栽赃,或者钓鱼。
  陈姨是秘书,齐叔是搞技术的,戴豫这个警察儿子手里案子多,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别说回齐东区的父母家,连自己的小家都快成旅社了。
  得知机器制造总厂遭遇变故,都没往深想。
  可戴守业不一样,做为一个大国企的一把手,城府,阅历都不缺,可能在被气病了住院期间就猜出敢厚颜无耻在资产负债表上做手脚的老混蛋是谁。所以才有了下一步行动。
  但他谁都没告诉。
  母亲现在没法跟人正常沟通,但从母亲的行为看,她接受了恩师的馈赠,努力帮着想办法,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戴豫心情十分复杂,“一个两个的,有事都瞒着我。”母亲是,父亲也是。
  陈姨倒是能理解,“大豫,你是穿制服的。你爸虽然目的是好的,但手段毕竟不光彩,他肯定怕连累你,所以才不跟你说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戴警官收拾好心情,跟两位老人和他家神童重新来捋一遍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我爸对老郑先有的怀疑,才会去查证,他为什么把钓鱼的地点放在港城?”
  善于做整理工作的陈姨起身去侧卧改成的书房取了一个文件夹出来,“我想办法找到这些年的报纸,不查不知道,老郑这些年
  去南方的次数真不少。
  去特区考察,广交会,港城招商,合资企业参观,我从85年的日报开始整理的,到今年整十年,十年内,他一共去了粤省不下50次,其中去港城的次数有12回。”
  戴豫跟闺女凑一块翻看陈姨做的简报,光有报纸记载的官方活动就有这么多次,私下呢?
  市里有分工,欧美地区有其他人负责,老郑在招商引资这块只对口港澳台,所以他往南边跑得多,看似也挺合理。
  一年去五六回,大家一般会感叹,老郑真敬业,谭城到港城,光坐飞机就得折腾一整天,坐火车时间翻两倍,这老家伙身体真经折腾。
  但老戴却要设计坑郑晨光一把,显然他知道的内幕比别人多。
  “陈姨,齐叔,你们再仔细想想,我爸真没提过港城的朋友是谁吗?”
  “没提。”老两口坚定地摇头,“我们问过,他说那人身份敏感,不方便说。”
  在戴豫这里也是一样的,他每次问父亲送干海鲜的是谁时,父亲总用一个熟人搪塞过去。
  “是我爷爷的初恋情人吗?”大逗逗眨着懵懂的大眼,问出让人不知该作何表情的问题。
  见长辈们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小孩又赶紧改了个形容,“港城的朋友是我爷爷的红颜知己吗?”
  虽然这会儿心情不轻松,陈金华和齐田都笑了,“都说小名糙点好养活,你爷爷当初给你起名叫逗逗,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没想到你这小家伙不但能逗自己开心,还能逗别人开心。”
  大逗逗不认同,皱着眉头批评道,“我在认真办案呐,别嬉皮笑脸的。”
  “哈哈哈,真是个小活宝。”陈金华笑出声。
  戴豫笑着拍了拍闺女的小肩膀,“不管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应该都不是普通市民,要不你爷爷也不会讳莫如深。他在港城工作的那个时代,那片租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你爷爷年轻时有点侠气在身,后来当了厂长才逐渐稳重。他那时是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想必也认识不到大人物,应该是跟他差不多年龄,混迹于街头的年轻人。”
  在食堂时,他跟女儿提了一嘴港城的黑暗势力,“珠宝展当年7月在大马举办过,东南亚是一家,你爷爷的朋友要么参观过大马的展览,要么为这个珠宝公司在东南亚的展览服务,要么早就盯上了这个展览。所以他才能弄来钻石的照片,让你爷爷参照仿制。”
  小孩反应很快,“爸爸,你怀疑那个人intheunderworld”
  大逗逗的英文永远出其不意,她还知道混黑/道的英文表达。又把老夫妻说愣了,他们虽然不懂英文,但能猜出小孩想表达的意思。
  还真就是这个理。
  混黑的消息灵通,这个人应该有渠道打听出老郑在那边干了啥,肯定不是好事,所以戴厂长才想将计就计,用假钻石坑他。
  戴豫翻出一张简报,92年8月9日到14日,老郑在特区考察,如果有需要,考察期间去相邻的港城很方便。
  可惜,老郑心虚,对逗逗爷爷太过防备,把人抓了,让他的计谋没有施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