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换了一种编码方式。”
  riesling伸手握住了这本书。
  何欢察觉到了riesling眼里放出的跃跃欲试的光,没有松开手。
  “这次的目标很危险,确认好以后跟我讨论你的计划,不要出现在警察的视线里,不要暴露你的脸。”
  riesling把手放在何欢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我不会的。”
  第11章 水族馆
  距离riesling第一次摸到这本书时,已经过去了22小时。
  她抱着这本书,经常在桌前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她甚至把这本书的每一页都扫描成电子版,然后又用数据分析软件,把26个字母出现的频率标出,再把这张表格作为图像来分析。
  但她一无所获。
  这本书的第2页,是一个条形码外加一个常羊山杂书的无头勇士印章。把这个条形码读出来翻译成人话,就是何欢对她音量极大的嘲讽:idiot。
  除了这句话,她无法从这本书上得到任何其他信息,她被难住了。一躺在床上,她就能听见自己的大脑和眼球在疯狂旋转的声音,吵吵嚷嚷的让她睡不着。
  昨天何欢拿给她的购物袋还在门口放着。
  “这是黎小姐让我带给你的礼物。”何欢神秘兮兮地从背后变出来个袋子放在茶几上。
  黑色的纸袋上印刷着一个法国人的名字。她走到门口,袋子里装着一大一小两只盒子。
  大盒子里是一条丝绸质地的深蓝色礼裙,小盒子里是搭配裙子的项链。她走去衣帽间,把裙子挂进了衣柜里,然后又把项链盒随手放进了抽屉里。
  阿里米尔是她的战场,海港也是。她出生在海港,这里永远会是她的“故乡”,但不会是她的家。
  这里对她而言危机四伏,可正是这种危险让她无比兴奋。这样的兴奋取代那个她无法解开的迷,让她无法安稳地躺在床上。
  跑车叫嚣着,划破了北湾寂静的夜晚。
  她靠在纵横江边的栏杆吹风的时候,看到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了马路对面,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走下了车,她身材高挑,浑身散发着古典美的气息。她踩着高跟鞋,走进了一幢上世纪初建成的古典建筑里,在战争年代,这里曾经是一块被侵占的飞地。
  riesling不知不觉地走到那栋建筑门前,两个比她高半个头的保镖拦住了她的去路,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穿着制服的保镖。
  “她是我的朋友。”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riesling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西装四件套的中年男人。
  riesling在阿里米尔的时候,接触到的所有需要护送的多金又有权力的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不论春夏秋冬,似乎都只有四件套西服套装可以穿。阿里米尔的白天40多度,他们仍旧西装革履,就像感受不到温度的冷血动物。有时候他们也感受不到阳光是不是存在,在晚上也戴着墨镜。
  riesling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和那些冷血蜥蜴们是同类。
  她没有反对男人赋予她的“朋友”身份,而是笑着跟在男人身后,走进了这栋古典的建筑,穿过长长的走廊以后,他们顺着螺旋式的楼梯一路往下,进入一个巨大的有着圆形穹顶的昏暗空间。
  riesling一时间不能分辨这里是水族馆还是夜店。
  圆形的玻璃墙壁和穹顶之上是水族馆一样的大鱼缸,在里面穿梭着几只鲨鱼,而那些诚惶诚恐挤在一起的鱼群是为它们准备的食物。只有粉色的水母张开自己的所有的腿,蹬着水往前游动,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展现出无知无觉的态度。
  圆形的空间里桌椅的排布像是一棵规整的树,dj站在树根的高处打碟,树干像是向前延伸的台面,上面站着被稀薄布料遮身的男女,像海里的鱼一样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分散排布的“树枝”上是一些高台,再往外是几排卡座,在这里寻找快乐的男女衣着光鲜,他们似乎感受不到阳光,也无需光合作用。
  男人带她坐进了一个角落里的卡座,宽大的沙发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今晚想喝些什么?”男人问。
  riesling瞄了一眼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martini.”
  “这是你第一次来这里?”
  “是的。”
  “我的意思是,这是你第一次来海港?”
  riesling看着男人的眼睛,他大概刚满四十,已婚,似乎只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riesling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气质与海港有种莫名的不搭调。在她25年的短暂人生里,大多数的时间都游离在文明世界之外——从紧闭的高墙到远离文明的战场,她的血或许也是冷的。
  “我在海港出生,但不在这里长大,前些日子才回来。”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海港是一个奇幻的地方,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侍者走来,男人跟他耳语了几句。
  riesling环顾着周围的环境,看着周围那些已经被酒精浇灌过的赤-裸的眼睛。
  “你看到那边抽雪茄的男人了吗?”男人说。
  riesling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在正对着dj台的最中心的卡座上,坐着一个穿着浅色吊带裙的手里夹着雪茄的女人。
  “男人?我只看到一个抽雪茄的女人。”
  “相信我,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为女性服务的高手。”
  riesling看着不远处那个抽着雪茄,身材苗条的女人,男性的野蛮和棱角与她没有任何关联。
  “他叫莲子,是这里的老板的男宠。之一。”男人说。
  “这里的老板是谁?”
  “时月白,”男人说,“毫不夸张地说,她是海港最富有的女人。”
  或许是感受到了riesling的目光,莲子转过头,看向了riesling。
  riesling身边的男人冲莲子挥了挥手。
  riesling跟男人聊着天,目光却在周围的环境四处游移。酒过三巡,一个年轻女人走来,跟男人耳语了几句。
  “失陪了。祝你今晚玩得开心。”男人说完,就跟着女人消失在了来往的人群中。
  rieslin□□了一根烟,站起身,走到发着蓝光的玻璃墙前,一只双髻鲨从她面前静默地游过。它的眼睛让riesling想起战场上的尸体,想起了那些被夺取了灵魂的眼球。
  “没有生机。”夹着雪茄的莲子站在了她身边,“我见过很多这样的男人。”
  riesling转过头。莲子的五官精致得像是造物。
  莲子靠近了riesling,她身上黏腻的香水味灌进了riesling的鼻子。
  “有人想见你。”莲子在她耳边说。
  “谁想见我?”
  “跟我来。”莲子拉起riesling的手,带她走向了一个角落。
  角落里是一个窄窄的台阶,莲子回过头看了一眼riesling,然后脱掉了高跟鞋,光着脚,踩上了笔直旋转向上的木质楼梯。
  riesling见状,也脱掉了自己的靴子,光着脚踩上了台阶。
  她看着莲子光洁的脚跟,很想象这是个男人。
  她们在这个笔直的楼梯里旋转了很久,久到riesling已经有些炫目,耳边的音响声渐渐淡去,直到消失。
  她们走上了一个被雕花木门围成的八角亭,亭的正中央一个圆形角桌台,桌台上摆着一只青绿色的瓶子,瓶子里插着一枝花。
  莲子推开了其中一扇雕花木门。
  riesling跟在她身后,走进了一个开阔的空间。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坐在一个黑檀木茶台前,等着火炉上的铁茶壶里的水被烧开。
  她一定就是时月白,riesling确信。
  但让riesling意外的是,她眼睛的颜色是灰色的,鼻梁高挺,眉宇间透着异域的气质。riesling曾经跟一个来自俄罗斯的女科学家学习如何制毒,那个俄罗斯人的眼睛就是灰色的,她说,那是西伯利亚的隆冬的颜色。
  “莲子说的不错,你确实与众不同。”
  时月白挥了挥手,莲子识相地消失在了房间里,门被轻轻合上。
  “请坐吧。”
  riesling坐在了时月白的对面。
  铁茶壶里的水沸腾了。
  “这饼生普还是七年前朋友送的,每年拿出来泡一点喝,年年都有不同的味道。”时月白用茶针轻轻从普洱茶饼上拆下一小块茶叶,放进了盖碗里。
  “我听人说,是你改变了整个海港的夜生活。”
  “当然不是,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实际上,是海港的夜晚,改变了我的生活。这个世界上,人们所做的一切都有一个最终的目的,我只是利用了这个目的而已。”
  “你在利用的是什么?”riesling问。
  时月白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你觉得我在利用什么?”
  “你在利用人的欲望。”
  时月白从公道杯里分出两杯茶,“你呢?你利用的是什么?”
  “我从事文艺工作,我想,我大概是在利用人们的孤独。”
  “我认识很多从事文艺工作的人,你跟他们一点儿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