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变得更加想他们了,哪怕以前的日子我不是很喜欢,也不是很美好。还有宋老师,我们明明只认识了半年,我却那么那么舍不得他,我不想要他死掉。”
  “我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总觉得他们没有离开呀,可能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只是永远收不到他们的回信。”
  陈树苗的眼泪一直流,前几天他只敢在晚上在墙边偷偷倒立,不许自己有眼泪汪汪的样子,可是徐远的声音一出来,阀门就被打开了,情绪就在此达到了高潮。
  他永远不会和徐远说,自己曾经也无比的害怕着,徐远不再发出信息,不再来电,没有回应。
  “如果,如果我死掉了,别人会和现在人我一样难过吗?”陈树苗问。
  “我不知道,树苗。”徐远有点生气,他开始讨厌死这个字,“我都会和你一起死了,怎么会知道别人难不难过。”
  “我不要你死啊,哇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徐远。”陈树苗哭得太大声了,趴在房门听动静的陈树木和刘雨菲两个人震惊地对视,徐远怎么要死了!
  “不许再说这种话了。”徐远在行李箱上面坐太久,脚麻了,一下子起不来,缓了一会再把电话放在耳边,陈树苗的声音却不见了,“你在干什么?”
  “我在倒立。”陈树苗声音糊糊的,徐远的反应了很久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还会倒立啊,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咚的一声,陈树苗倒回床上,难以置信地问他:“我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在床上给你倒立啊。”
  刘雨菲:什么床上什么的,他们聊天这么黄色啊?
  陈树木:我们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再听听。
  “你在干嘛。”陈树苗终于恢复了理智。
  “我来了一个新的城市。”徐远拖着箱子说了一个名字,“这里比之前那个城市小,还很旧。”
  “你为什么离开了那里,不是想要在那里定居吗?”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住在那里。”徐远强调,“你想我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我会回来的,等我真正地完成了我的梦想,见到了世界,就会回去的。”
  “回到哪里啊?”
  “你身边啊。”徐远很自然,“再追你一遍。”
  “陈树苗吃饭了,已经早上八点了,该吃晚饭了。”陈树木大喊大叫,“不要再睡觉了,也不要和乱七八糟的人讲话。”
  有人检查徐远的证件,下一列火车到来,掀起一阵波澜,证件洒落在地板上,他匆匆忙忙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要去捡起证件时,有一张轻飘飘的照片跟着火车的方向,前进,没有再回来。
  “陈树苗,陈树苗!”
  徐远什么都不要了,他跑向前追随而去,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以免陷入危险,在场的很多人一起目睹照片的远远离开。
  “干嘛?”陈树苗问,“不要大惊小怪的。”
  “陈树苗,你飞走了!”徐远站在原地,遍地都是行李,没有一个他想捡起的。
  “我长翅膀了?”
  “是有风,还有火车带走了你。”徐远觉得自己的话也很荒唐,他蹲下来把行李收拾好,终于离开了火车站,开启新地点的探索。
  “还有一个我,就在你旁边呀。”陈树苗说,“你不是正在带我走吗,我听见了,你的脚步声,坐上汽车,还有说谢谢的声音。”
  “那你不要离开我。”
  “不行,我要吃饭了。”陈树苗打开房间门,有两个人摔在地板上,刘雨菲先跑了,剩下陈树木在原地,他看见陈树苗的电话没有挂断,大喊一句:“徐远你个大流氓!”
  【作者有话说】
  徐远:我是大流氓吗?
  ◇
  第64章
  “我的裤子破了一个洞。”张千亚说。
  陈树苗趴在柜台上,转过头来,没懂他的意思。
  “给你五毛钱,给我缝一下。”张千亚只好说明白点,表示自己现在是尊贵的,有需求的顾客。
  “我上哪里来给你弄针线呢。”陈树苗坐起身,默默地投去无语的眼神。
  “什么啊,你不是裁缝吗,不随身携带针线包吗?”
  陈树苗:“……我没有带在身上,容易扎到大腿。”
  “唉,算了算了,下次再找你吧。”张千亚摆摆手。
  “你哪里破洞了?”陈树苗问,“我没有看到呀。”
  张千亚把脚抬起来,给他看自己裤脚那里,好像是被什么草丛树枝勾了一下,有一个不仔细看,会以为是污垢的破洞。
  陈树苗“啧”了一身,然后给了张千亚大腿一巴掌:“不要大题小做,好不好!”
  他转身趴回柜台,张千亚摸摸自己头皮毛渣渣的头顶,打开了手机聊天界面,找到一个叫“小树苗成长日记”的群里。
  老大可:他都没有带针线,我怎么支持他的缝纫事业。
  菲一样的感觉:神经病,谁会随身携带针线啊。
  执着的夜:就是就是。
  老大可:那我怎么做,我直接给他多发点工资吗。
  树木陈:你好,请你严谨一点,你只是负责代为转交,小树苗的工资还是从我这里划出去的。
  老大可:我有给他私下补贴好吗!
  张知道:不是我的生活费扣掉的吗?
  周近: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群。
  冯潇生动:复制到拼多多怎么没有反应。
  “要不要喝果粒橙。”陈树苗探过头来到他面前,张千亚猛得一个哆嗦,把手机摔倒了地上,还没等陈树苗俯下身去捡,他就一脚踩上去,不让任何一点消息可以被透露。
  刘雨菲说了,暗地里帮助陈树苗这件事情,是绝对的机密,如果被发现了,所有在群里的人都会被处以极刑,指羞耻照片被流放到全世界各地,或者罚他不许和陈树苗一起见面一个月。
  原本张千亚根本不在乎,也不想参与,这只莫名其妙的小朋友和他的关系为百分之零,见面和照片对他来说无伤大雅,当下就要退群走人。
  那天他太忙了,也许是忘记了这件事,群聊保留着,第二天陈树苗上班的时候(其实就是找个地方趴着),眼睛红通通,脸颊气鼓鼓,给他盒饭也不吃,让他玩电脑也不玩,张千亚感到前所未有的头痛。
  他那么的伤心,那么的难过,你不做些什么,心里就好像空落落的,被人咬了一口,疼痛感很弱,但是酸涩的感觉很强烈。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留在了这个群里,要开始给这颗小树苗浇水,成为照顾他的一员了。
  “我不喝,苗啊,你自己喝吧啊。”张千亚动作僵硬,不肯把脚挪开。陈树苗没有走,继续伸着头,凑到张千亚怀里,轻轻闻了一下。
  “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有换衣服了。”陈树苗问。
  “我只是有很多件一样的衣服。”脚底的手机都要被踩爆了,“不要靠我这么近。”
  “明天不许穿这件。”
  “……我没有别的衣服了。”
  这回陈树苗不跟他纠缠,要真的走了,因为他要去打扫那家店,鸡毛掸子和抹布都在他的书包里,起身离开凳子,又要默默地离开了,张千亚又有点手足无措。
  “那个什么,我送你去吧。”张千亚说,“那个店,我去过的。”
  于是陈树苗上了张千亚的小面包车,他和驾驶位之间还隔着两个座位,趴在拥挤的最后排,后悔答应张千亚了。
  “我好想吐呀。”陈树苗被到车厢里的皮革味道偷袭,他太久没有被这样不认真地对待,加上张千亚破烂的驾驶技术,隔夜的炒饭在喉咙里摇摇欲坠,欲言又止。
  张千亚只好把车停在街道外面,把陈树苗从车里用力抱出来,让他在地面上找回存在感。这里是进入店铺的另一个方向,张千亚的大部分童年都在这里度过,这里叫老城区,住的都是相当有钱,也相当寂寞的人们。
  “老家伙们不同意这里开发,顶着条老命,死活不肯挪位置。”张千亚告诉陈树苗,“如果要拆迁,你可能会拿到不少钱。”
  他的话语很平静,丝毫没有对于这笔未知财富的羡慕,远远地望去,这条空荡,漫长的街道,只让他觉得安静。
  陈树苗靠在他的肩膀上,告诉他:“我也会在这里,成为老家伙的。”
  “那是很多的一笔钱,你不是想去国外吗,你可以在国外买上房子,车子,环球旅行都可以。”
  “我怎么会把我的家,换成钱。”
  张万晓没话说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原来陈树苗已经把这笔天降的礼物,当成了生命的归宿。
  不用陈树苗带路,他自然而然地走着,沿途的风景他再熟悉不过,陈树苗没有问,他就自己开始解释。
  “我也捡到过一个老头,那个老头也死了。前两年吧。他在这里开了一家卖一些古早玩具的店,小时候我很烦我弟,我就躲在这条街的店铺里,这里很老了,大人们不许小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