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脏一抽一抽的,徐远也不由得痛苦片刻。
  无论敲门声敲的多么响,他都没有再理会。这天晚上他不敢睡着,时不时就凑到陈树木的面前,听到他的呼吸后才敢喘气。
  天亮之后,陈树苗眼睛肿的不行了,嗓子也烧的疼痛。徐远撇开他的刘海,用脸颊贴了贴他的额头,宣布陈树苗发烧了。
  “这几天我们在镇上待着好吗?”徐远蹲下来帮还在愣神的陈树苗系鞋带,看到他迷迷糊糊点了头后,才起身把他背到背上,准备去退房。
  陈树苗狠狠吸了下鼻子,趴在徐远的背上,说:“徐远哥,对不起。”
  昨天找了他那么久,又安慰他那么久。
  徐远停下来,又把陈树苗往上背了点:“不要道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是大人们做错了,他们把你丢下,还让你承担不该承担的责任。”
  今天天气还不错,两个人同时看向头顶的太阳,有温暖流连眼皮上,有些沉重好像就此烟消云散。
  “臭死了。”陈树苗突然说,垂下来的脚踢踢徐远,让他快走:“我要洗澡,还要吃饭。”
  “一点都不臭,先去卫生所看看。”
  “我说你很臭。”
  徐远没说什么,只是把放在陈树苗腿上的手松了一下,陈树苗以为自己要掉地上了,连忙抓住徐远的头发不放:“不臭不臭,我臭了。”
  徐远“嘶”了一声,低声笑了出来。
  “小树苗,不要怕,我不会放开你的。”
  陈树苗没理他,只是埋在徐远的肩膀上,耳朵热热的,不是因为发烧了。
  【作者有话说】
  晚点再修一下
  第13章
  徐远开了门之后,陈树苗盯着这间装修精致的屋子,“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是你买的房子吗,徐远哥。”陈树苗在屋子里乱窜,在客厅的大电视面前停下,震惊的问。
  徐远知道他会喜欢这里的,先把买好的菜放在冰箱里,拉着陈树苗去找电视遥控器。
  “去年有名额,本来想买给我爸妈来住的。他们不肯离开村子里,说留着给我娶老婆用。”
  “现在正好用上了。”说完就转身去收拾了,不管在原地一脸羞红的陈树苗。
  原本还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不过看了会电视的陈树苗已经完全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了。原因无他,这里只有他和徐远两个人。
  他们是共同保守秘密的两个人。
  刚刚在外面已经简单吃过饭了,陈树苗指挥他的坐骑徐远去吃烧鸡的,徐远理都不理带他喝了点粥。在卫生所里开了点药就回来,屋里头很少住人,要先回来收拾一下。
  陈树苗原本还在乐呵,电视里放着《男生女生向前冲》,偶尔看见徐远在厨房和浴室里忙活,有些诡异的心虚。
  把盖在腿上的毯子折好放在一边,陈树苗踩着个白袜子跑到厨房去,对拿着抹布的徐远说:“你要不要帮忙?”
  徐远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拒绝了陈树苗的献殷勤,拧干抹布后放在水槽边上,推着陈树苗去了浴室里,让他洗澡睡觉去。
  “往右边打是冷水。”顺手把陈树苗的脱下来的脏衣服拿走,徐远转身接通了从昨晚就响个不停的电话。
  “……你找到他了吗。”陈树木的声音很糟糕,隔着失真的听筒也听得出来。
  陈树苗被热水烫了一下,嗷的叫了一声,徐远看着磨砂玻璃门里朦胧的身影,漫不经心的回答:“嗯。”
  “你帮我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讲两句。”
  “他发烧了。”徐远答非所问,“先和我住在一块,我镇上的房子装好了。”
  陈树木有些着急:“那怎么行,天天住你的吃你的,我去接他回来吧,不麻烦你。”
  “你昨天不是说你不想管他了么?”徐远的目光没移开,门里的陈树苗连打了两个喷嚏,徐远打算叫他赶紧出来穿衣服。
  “我那是气话啊,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弟,哪有什么仇呢。”
  “而且,树苗不会不原谅我的。”
  听到这里,徐远压抑着的不爽终于隐藏不住,就在他想反问一句“那可说不定”时,陈树苗突然从浴室里叫他。
  “徐远哥,给我件衣服。”
  “来了。”徐远没想多和陈树木纠缠,直接应付了一句再说吧,不顾陈树木的叫唤就挂断了电话。
  从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出来,徐远门也不敲的都打开了浴室的门,陈树苗光溜着背在研究怎么把地漏拔出来放水,看到直直走进来的徐远,急得转过身说:“你干嘛不敲门啊!”
  这回徐远没走了,面不改色的把陈树苗从淋浴下拽出来套上衣服:“我在我家里为什么要敲门。”
  被指挥抬起脚穿裤子的陈树苗一下子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只好嘟囔着说:“你这个习惯真不好。”
  这里的房子装修比较简洁,暂时都只有基础布置,人味很少。躺在大床的陈树苗还有些恍惚,这里的被子太柔软,水龙头里的温度也很适宜,甚至连电视可以放的台都多些,住起来真好,深吸一口被子,满满都是和徐远身上洗涤剂一样的味道,惬意又放松。
  又想到陈树木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城里确实哪里都比落后的村里面要好些。
  陈树苗为此刻自己的叛变有些羞耻,身体却很眷恋这样的舒服,又告诉自己不要忘记家里的小风扇,小台灯,还有小花被子。
  昨天一整天的奔波,让他措不及防的离开了唯一的避难所,如果不是徐远来找他,或许他的去处就很迷茫,甚至是没有。
  经过昨晚的坦白,他再也不能毫无顾忌的面对陈树木了,也没有办法逼着自己一个人面对噩梦。
  陈树苗有个习惯,他在想要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细细咀嚼一遍这个人对自己的好,那些美好的片段无法欺骗陈树苗的大脑,原谅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不是没想过,告诉全天下车祸的缘由是谁,告诉所有人噩梦里想要抓住他的人是亲生父母。连带着见到刘雨菲时,都会有些愤怒的想把错误推在她身上。但他也没法忘记迷迷糊糊睡着时陈树木给他打扇子扇风,早起时轻声的起床,和拜托徐远时的低声下气。还有刘雨菲第一次见到他时,大大方方摸他的头,让自己叫她“小菲姐”,在遇到讨厌的同学时,把他们赶走。
  这些都让陈树苗再也无法怨恨他们,忽视陈树木对伤害自己的人的偏袒,原谅陈树木把责任都丢卸在自己身上,也不在意刘雨菲曾经宣告要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里。
  只是回忆任何一点幸福的往事,眼睛就骤然红肿。陈树苗在被子里蜷缩着身体,双手抱住自己,想要驱赶这样不稳定的情绪。很多个瞬间组成了他的过去,也有很多个可能的片刻,要拼凑成他的未来。往后的日子里到底是什么样,没人给他准确地答案。
  却有身形笼罩了他的头顶,像躺在了阳光晒过的青草地一样,耳旁被什么轻拂,是徐远的呼吸在经过。
  “在想什么呢?”
  徐远连带着被子,把缩在床边的陈树苗拖到自己的怀里,他刚洗过澡,像一阵舒肤佳味道的风。
  陈树苗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他,连着徐远心里好像也变潮湿。
  “徐远哥。”陈树苗憋着嘴,不让眼泪串成珠,“我不想再看见我哥了。”
  “他已经不想要我了,对吗。”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晶莹剔透的泪珠噼里啪啦的降落在有着温暖体温的胸膛,连带着想要告诉他“是”的徐远,变得优柔寡断,犹豫再三,心脏好像被捏了一下的刺痛。
  “哪有,没有人舍得不要你。他很着急,一直打电话给我,想和你道歉。”
  徐远把手机拿出来,给陈树苗看那些重复的未接来电。
  这些天的眼泪被徐远擦个不停,陈树苗生怕自己被当成爱哭鬼,很快就擦干眼泪,坐起来看着空荡荡的白墙,对徐远说:“你帮我和他讲,我现在先不回去好吗。我真的,真的已经原谅他们了。他和小菲姐已经做得够好了,是我要谢谢他们才对,我打扰他们那么久。”还装作不在乎的点了点头,皱着鼻子,想阻止任何一点眼泪滑落。
  陈树苗这幅故作坚强的样子,看得徐远心都碎了。心里暗骂陈树木这个混蛋。
  却又忍不住嫉妒他,真的能得到陈树苗的无数次原谅。
  “好,我替你说。”徐远看他这样忙活着,明明刚洗完澡又哭出一身汗,帮他捋顺湿哒哒的刘海:“这些天就住在这里好吗,我和你一起,我把我的工作也搬过来了。”
  陈树苗正扭捏怎么和他开口住在哪,听到这样的决定两眼放光:“你真好啊,徐远哥。你为什么总是能想到我要做什么?你会读我的心吗?”
  徐远先是轻笑了一下,只是点了点头。
  不是的,我什么都猜不到,是你总是往我心里想的那样走去,徐远这么想着,却没说出口。只是要揽着陈树苗躺下时,却被陈树苗推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