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当徐远那双藏着伤心的眼睛望过来时,陈树苗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他睫毛好长啊。”
  不知道是不是太少人这样对着陈树苗检讨自我,让他觉得自己变得重要,还是说他的秘密隐藏太久,而他的依靠对象又离去,让陈树苗有些忍不住想对着徐远坦白。
  于是他就这样冲动的说了出来。
  “不是的,徐远哥。”陈树苗坐起来,把头埋在膝盖里,声音闷闷的。
  “是你做的太好了,有问题的是我。”
  “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的。”
  听到这里,徐远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快哭出来的陈树苗。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男生相处,对不起。”
  “我是不是很奇怪,很恶心?”
  徐远一生自认为能冷静对待所有事,火星撞地球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此刻大脑却一片空白,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都没法说出,只好凭直觉回答陈树苗:“不,不是的。”
  “你喜欢什么性别,这是天生就决定的,不是什么恶心的事情。”
  徐远其实隐约能猜到陈树苗昨天的古怪反应,但他只以为是小男生受到了一些刺激而已,陈树苗如今的坦白,说实话让他惊讶之余,又有些后怕。
  他把陈树苗的泪兮兮的脸捧起来,有手抹去他的所有眼泪,认真又小心的问:“还有谁知道吗?”
  陈树苗都做好被嫌弃的准备了,突然被徐远这么温柔的对待,只想哭得更大声。
  “只有我爹我妈知道。”他抽噎着,用力吸着鼻子,免得鼻涕掉下来,那也太可怜了。
  陈树苗的眼皮都快哭肿了,徐远却觉得他可爱,把他轻轻的放在床上安慰他。
  “性向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但是无论结果是什么样,都值得尊重。千万不要因为和别人的不同而感到痛苦。”
  “我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因为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现在好多外国都可以正常结婚了。”
  听到这里,陈树苗转过身,就差一点就要躲进徐远的怀里了,有些激动的问:“真的吗,那跟和那些普通的人结婚一样吗?”
  “当然了,你手术签字都有法律效力。”
  “真好哦,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开放。”陈树苗嘟囔着,然后又凑到徐远耳边告诉他:“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啊,徐远哥。我怕有人把我赶走呢,这里不是国外。”
  就算徐远再怎么目中无人,也确实没法堵住别人的嘴,或者不允许别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不过他一向自视高傲,不屑于世俗的流言,但陈树苗是不一样的。
  “我不会的。”他的话一向听起来有说服力,陈树苗又很有学历崇拜,感激的和徐远笑着:“谢谢你徐远哥,你真好。”
  “以前我可怕你了,没有想到其实你是很好的人。”
  徐远没回答他,脖子被陈树苗的头发磨的痒痒的,却没移开。最后他却大胆伸手环住陈树苗,把他轻轻的关在自己的怀里。
  “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陈树苗很惊喜徐远没有对他的性取向惊讶,就这样忘记自己躲开徐远的原因是,坦然的抵着徐远的胸膛闭上眼。
  只留下清醒的徐远,他已经快看清未来,却又难得有些惆怅。
  第7章
  陈树苗的心理医生是一位胖胖的大叔,看起来非常善良,早些年是在镇上开饭店的,他老婆发现他安慰开解人特有一套,就推荐他去考证,还真考上了。
  陈树木领着陈树苗去找心理医生时,徐远就推荐了他,因为胖胖的大叔的老婆是他老妈的妹妹,听到这件事之后打电话告诉徐远,他们可以来找老黄,就是胖大叔。
  陈树木头一次见老黄,不相信他是医生,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像神棍。不过根据后续的情况来看,陈树苗确实是有变好了。
  直到今天,老黄突然和他说了件让他花容失色的大事。
  “小陈啊,你弟弟应该是喜欢男生。”老黄喝茶,还吹了吹,结果陈树木一个拍桌子把吓得他手一歪洒了一裤子,给他烫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怎么可能啊!”陈树木急得要生吞了老黄,抓着他的领子不放,“你咋把我弟治成同性恋了!”
  老黄心里也哭啊,腿是烫的不行了,领口还出不得气,委屈的说:“性向是天生的啊,不是想变就变得好不啦!”
  “那咋办啊,给他变回去啊!他以后怎么结婚娶老婆啊,我到地下怎么和我老爸老妈解释啊!”
  老黄安慰他:“你看你这人怎么这么消极啊,大不了找个男朋友呗,现在很开放的。”
  陈树木才不听他这套,他决定再也不带陈树苗来见老黄了。
  他转身要走,老黄却拖住他:“小陈,这又不是病。树苗没有和我说过任何有关的事情,这是我看出来的,他对男性的好感度很高,很容易对人产生信任感。你如果直接和他说,树苗会觉得很冒昧,也会很害怕的。”
  他又重复:“这不是病啊。”
  陈树木顿了一下,还是走了。
  陈树苗在门口坐着,发现自己的运动鞋头有个破洞,看得见黑黑的袜子。看到陈树木出来了,他指给他哥看:“哥,鞋子破了个洞。”
  陈树木现在心浮气躁,什么洞不洞的,他的人生真是有了个大洞。有些态度不好的说:“回去给你补一下就行了。”
  他这样让陈树苗很害怕,又有些紧张,担心自己是不是变严重或者好不起来了。跟在他哥屁股后面离开,出了门口发现徐远的车就停在附近等着。
  “徐远哥!”陈树苗开心坏了,他不想坐大巴回村里,车上老多人抠脚抽烟呢,臭死了。他赶紧跑过去,趴在车窗上跟在抽烟徐远搭话:“你咋来了,你来办事吗?”
  徐远赶紧灭了自己的烟,也笑着对陈树苗说:“我来接你,一块去吃饭吧。”
  而在后面陈树木,看到陈树苗和徐远这样热切的互动,心里有些古怪。刚刚得知陈树苗对男性非常容易产生好感,他现在草木皆兵。
  于是他抓住陈树苗,和徐远呲牙笑了一下说:“我带陈树苗去买双鞋先,要不你先回去吧。”
  徐远先是看了眼很失落的陈树苗,又看了眼突然紧绷的陈树木,点了点头。
  “晚上来我家吧。”徐远临走前对陈树苗这么说,一直没有把车窗关上。
  陈树苗挥手和他徐远哥说再见,又回头奇怪的看着他哥:“你到底要干啥啊,干嘛把他叫走呀。”
  “不要老麻烦人家徐远,我们和他没什么关系。”陈树木强调着,拖着陈树木去了商场里买鞋。
  陈树苗不懂他哥今天咋了,明明已经麻烦了很多,现在却突然划清界限,神经兮兮的。进去之后陈树苗随便找了家店,坐下去试鞋。突然看到一双白色的,高兴的说:“徐远哥也有双这样的鞋子呢。”
  “是吗,那换一双,拿那双绿色的吧。”
  陈树苗幽怨的看着他哥,然后对帮他拿鞋子的小哥哥说谢谢你啦。
  小哥哥还挺帅的,看到陈树苗对他笑了,他也说不客气。
  看这两人互动,陈树木一下就炸了,拽过陈树苗说:“买单买单,就这个了。”
  最后陈树苗拿着这双超级丑的鞋子,和他哥在汉堡店一块等东西吃。他还是忍不住问:哥你今天到底咋了啊?”
  “是我的病变严重了吗?”
  陈树木听到这话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他弟的头:“放屁,没有的事情,不许乱讲话。”
  看着陈树苗有些耷拉下来的小眉毛,还有担心的眼神,紧绷的陈树木也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好不自在。
  拿完餐,陈树木有些小心翼翼的对着吃汉堡的陈树苗发问:“小树苗,你谈过女朋友没有啊?”
  陈树苗顿时僵住,没说出什么来,好似被雷劈了一般。
  陈树木知道完蛋了,又急急忙忙的转移话题:“我那个……雨菲,她不是和我分手了吗,你觉得我要找她和好吗?”说完陈树木就像给自己一大巴掌,明知道刘雨菲对陈树苗态度差,还说这话,真是够贱的。
  不过陈树苗听到了却放松,还以为他哥发现了什么呢。
  “可以啊哥,我觉得雨菲姐挺好的,你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再考虑一下吧。”陈树苗嗷呜一口吃完所有的汉堡,吐槽道:“外国菜也不是特别好吃啊。”
  汹涌的内疚瞬间淹没了陈树木,陈树苗是这样好哄又懂事的小孩,从小到大好像总是他一直让着哥哥,好像无论你怎么伤害他,他都不犹豫的原谅你。
  “她对你不好啊,还说那么难听的话。”陈树木有些悲伤,“还说……说我们家穷,嫌弃老爹老妈呢。”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陈树苗却说:“哥,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们家那么穷,还和你在一起那么久呢,肯定还是喜欢你的。之前放暑假,小菲姐来我们家玩,还给……给老爹老妈带了好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