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谢恒逸拿给谁穿了??
  难道说,她侄子藏了个声音很像男人的女人?
  还是说,她侄子藏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再或者是说,她侄子藏了个有女装癖好的男人?
  坏了。只有第一项稍微能接受。
  谢嵘越想越觉心塞,回忆起那天被她匆忙挂掉的通话。
  对面的声音好听得不行,但她确定以及肯定是个男人。
  第一项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光是声音好听有什么用?可能是个四五十岁的文青也说不准。
  谢嵘抱臂盯着谢恒逸,满眼狐疑。
  这没底线的小子,莫不是为了拿奖金,跟教授评委什么的行了苟且之事?
  “谢恒逸我可警告你啊,恋爱不能随随便便地谈,不能跟随随便便的人谈,随随便便不能谈。别想着攀高枝,作风要正派!”
  谢恒逸压根搞不清楚谢嵘的脑回路。
  他选择沉默。
  谁知他这一沉默,谢嵘认为他是默认了,直气得胸口发闷:“你跟谁学的?”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谢嵘疾步如飞地小跑过客厅,打算找出那个不正派的“高枝”。
  她一面探头找人,一面恨铁不成钢地骂:
  “要是我今天不来,你还想瞒我多久?你都——”
  骂到一半,她目光触及在厨房喝水的俊美青年。
  刚喘上来的一口气当即吊起,她尾音硬生生打了个拐,咽下原本要说的“被人带坏了”,改为:
  “你都把人带坏了!”
  这跟她想象得不一样啊!
  “高枝”确实如松树高枝般挺拔,却是不容亵渎的正派模样。
  这样的人能看上她侄子?
  谢恒逸看上去更像是有特殊癖好的那个。莫不是拿奖金把人骗来了?
  万幸,没有脚踏两只船。
  谢嵘骤然冷静下来,转头狠狠瞪了谢恒逸一眼:“你跟我上楼去,好好解释清楚。”
  齐延曲听见这道女声,觉得有些耳熟,偏头望去。
  见女人手中拿着睡裙,他心下顿时明了。
  这应当就是谢恒逸那位小姑。
  齐延曲没仔细听方才的对话,以为是因睡裙发生了误会,便端着水杯道:“不好意思,衣服我可以照价赔偿。”
  谢嵘摆了摆手,不由心生愧疚。
  她刚刚怎么能那样胡乱猜测?都怪谢恒逸那货,平时流里流气的,一点也不正经,导致她第一时间想歪了。
  全然不知自己挨了骂的谢恒逸走过来,夺过齐延曲手中的水杯一饮而尽,接着就随谢嵘上了楼。
  二人大概在楼上待了十来分钟,再回到客厅时面色皆如常。
  剑拔弩张的气氛烟消云散。
  谢嵘是个能说会道的,拉着另外三人唠了好半天,快到正午了才堪堪止住话头。
  “能聚在一块儿也是缘分,都不忙吧?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成不成?”谢嵘说话很是客气,往常大大咧咧的肢体语言也减少了,“王姐,今天的午饭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可麻烦的!”王姐起身重新系好围裙,“你们的口味我都记着呢……这位帅哥怎么称呼?有没有忌口?”
  齐延曲一怔,片刻后摇了摇头:“不用管我。”
  见状,谢恒逸索性替他回答了:“洋葱香菜别放,辣味酸味调料少放,卖相不好的、吃起来麻烦的往远点放,尤其是内脏跟海鲜。”
  这些时日以来,齐延曲饮食是他一手负责,每餐哪些菜动过、哪些菜宁愿饿着也不肯动,他一清二楚。对方的生活习惯早就被他摸得透透的。
  此话一出,感到意外的唯有齐延曲,谢嵘跟王姐都一副理所应当的淡定模样。
  王姐点开手机备忘录,叫谢恒逸再说一次。
  重复第二遍时,谢恒逸甚至又往里添补了几个细节。
  王姐记录完毕,收起手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只要是我会的,统统给做!”
  本以为只有谢嵘会搭理她,不想谢恒逸率先回答:“炖个汤吧。”
  “汤肯定得做,四菜一汤是标配,冷天就适合喝点热气腾腾的,暖胃。”
  王姐打开冰箱,提高音量喊:“想喝点啥汤?排骨汤?菌菇汤?这次备的菜跟肉都特好,还齐全!”
  “椰子鸡汤。”
  谢恒逸报出菜名那一瞬,齐延曲抬眸看了过去。
  对方眼中一片坦荡,完全看不出是刻意为之。
  “这个点了,炖汤来不及,用嫩鸡肉煲煮行不?”
  在得到谢恒逸点头同意之后,王姐挽起袖子就开干。
  不到半个小时,四五道菜就出锅上了桌,都是色香味俱佳的菜品,散发出的各种香气交织着,引人垂涎。
  椰子鸡汤是最后出场的。
  陶瓷汤碗刚一亮相,谢恒逸就不经意问道:“王姨,这汤你学了多久了?”
  他问的是王姐,眼睛看向的却是对面的齐延曲。
  “信不过我啊?你放心,我单单是在家里就做过不下十次了,绝对比大多数人都弄得好喝。”王姐胸有成竹。
  谢恒逸这才满意。
  饭桌上讲究的是食不言的规矩。直到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谢嵘才放下筷子,神态略显郑重,说出了真正想说的话:“齐警官,我家小子不懂事,这段时间多有得罪。”
  在先前的闲聊中,她得知了这位“高枝”的身份。那是她这辈子无法涉及的领域,她连对方使没使绊子都察觉不出。人总是畏惧未知,谢恒逸或许有无所畏惧的胆量,但她不能不顾忌。
  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社会的潜规则。
  “臭小子不会照顾人,笨手笨脚的,只怕是反而耽误您的病情。您要是答应,待会就跟我一起走,我保证把您安全送回家。”谢嵘嘴角仍旧扯着笑,十分牵强。
  齐延曲瞥了眼面色不太好的谢恒逸,没说话。
  依然是谢恒逸替他作了答。
  “谢嵘。”
  谢恒逸眸中幽深,呼吸尚且算平稳,这是他极力隐忍的结果。
  “现在你是客,哪有客赶主的道理?”
  第26章 不知悔改
  谢嵘很清楚。
  她跟谢恒逸相依为命, 但谢恒逸并不亲近她。
  他们两人都不服从亲属尊卑,小姑仅仅是小姑,侄子仅仅是侄子, 是关系、是称呼, 除此之外, 不论其他。
  谢恒逸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纯看心情。给不给她面子也纯看心情。
  明显谢恒逸现在心情特别糟糕。如果不是在场有第三第四个人, 根本不会搭理她。
  她深知她的话动摇不了谢恒逸的想法, 对方顶多从沉默着我行我素、变成明目张胆地我行我素。
  所以她才从齐延曲那边下手,不问谢恒逸的意见, 直接采取实际行动。
  王姐是个有眼力见的, 知道这事不能瞎掺和瞎劝说, 就说改日再来处理剩下的活,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谢嵘心情同样糟糕,心中五味杂陈, 说不出话来。
  家丑不可外扬,她预感接下来可能会闹出天大的笑话,便不敢再看齐延曲。
  她的视线刺向那张熟谙的面孔,加重语气道:“谢恒逸, 我当了你十年的监护人。你以往犯错, 通通是我来纠正、我来收拾烂摊子。”
  “在这套房子里,我的确没有可以行使的权利。但你是我侄子, 我有阻止你做错事的义务跟责任!”
  除非像今天这样的特殊情况, 谢嵘从不摆长辈架子。
  以往谢恒逸就算再固执,也不会让她难堪。
  不是她在对方心中有多重要的分量,而是因为谢恒逸不在意大部分人和事,故而那微薄的分量便被放大了来。多数时候谢恒逸懒得浪费心神,会随她的意思去办。
  她没料到的是, 今日不同往昔,她这次插手的——是谢恒逸在意的人和事。
  关于齐延曲的去留,谢恒逸尚且都没拿定主意,当然不允许旁人替他做决定,更不允许有人压他一头。
  哪怕是谢嵘,也不例外。
  谢恒逸狠狠拧着眉:“你跟谁学的这套腔调?学还学错了。义务跟责任是两码事。”
  至于具体是怎么个两码事,他也忘了。
  一旁的齐延曲淡淡提醒:“一个是履行,一个是承担。”
  经此打岔,谢嵘的怒火急转直下,讪然点头。
  谢恒逸生怕她听不懂,详细地补充说明:“我成年了,你没有教育我的义务,也不必替我犯的错承担责任。”
  “我做的事是对还是错,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他无所顾忌,说话直截了当,“无论对错,我都会做。”
  他无法容忍谢嵘这副做派,自以为是而咄咄逼人。跟谢蔡有几分神似。
  这话过于伤人,他不会说出口,也不会怪谢嵘。环境造就人,谢嵘的前二十年在谢家度过。即使是密不透风的磐石,在染缸里浸泡二十年,也会留下难以祛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