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公冶鹤廷的指尖落在闻堰的额角,温柔地替他捋了捋额角有些凌乱的发,眼中再不余一丝温度,笑容逐渐变得癫狂而扭曲。
  “既然同朕待在一起的每一息,都叫你觉得恶心透顶,那朕偏偏就要你永远看着朕,且只能看着朕一个人……”
  “丞相大人不是最清高,最在乎声名吗?那朕便亲手毁了你所在意的一切,将你关起来,做最下贱的脔宠,受尽世人唾骂,遗臭万年……”
  “生不如死的滋味,也该换你来尝尝了,闻堰。”
  ◇
  第51章 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还真当是什么为国为民,高风亮节的好官呢,谁知背地里竟做出通敌叛国这等不要脸之事,当真是罪该万死!!!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就是就是!!!”
  “突厥蛮夷杀了多少我国边陲多少无辜百姓,身为大胤的宰辅大臣,喜欢男人便已经够恶心的了,竟还为了一己私情,做出与蛮夷王子私通,背叛国家之事,莫说是千刀万剐了,便是剁碎了喂狗都不为过!!!”
  “依老子看,应当活生生地扒光了吊在城楼上示众,让大家伙儿好好看看他这具同男人苟合过的身子有何等奇异之处,叫他活着受尽屈辱,吊在城墙上冻死饿死,那才叫大快人心!!!”
  “呸!!!”
  “你个不要脸的狗官!!!狗杂碎!!!去死吧!!!”
  曾经深深爱戴着闻堰的百姓们,挤在街道两侧,不断地往囚车中扔着秽物,烂菜叶、臭鸡蛋、冻得梆硬的窝头,能吃的不能吃的,什么都有,还有往囚车中扔碎石瓦片的,口中更是污言秽语比比皆是,怎么难听怎么骂。
  逼仄的囚车当中,男人披头散发,手脚上戴着沉重的镣铐,伶仃的身体上只着了一套单薄且难以御寒的白色囚衣,车轮碾过街道上厚厚的积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一块婴儿拳头大的石头蓦地砸在男人的额角,他整个人都晃了晃,血顺着脸颊淌下来,一滴滴没入积雪。
  羁押男人的囚车从申时开始,在城内游行了整整两个时辰,直至天黑才结束。
  这个时间段是京城中人流量最多的时候,正如公冶鹤廷昨夜所言一般,他要让闻堰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所以迫不及待地连夜做实了闻堰通敌叛国的罪名,给他安了个最不堪的,以男人之身私通敌国王子、泄露国家机密的叛国之罪,且今日便将他于京城内最繁华的地段游街示众。
  起初百姓们并不相信,他们爱戴多年的丞相大人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可谣言一夜之间飞遍了全城,且闻堰的认罪书于全城张贴。
  闻堰是如何与那突厥蛮夷王子相识、相爱,又是如何为了一己私情做出背叛国家、泄露军情,险些害得公冶鹤廷在御驾亲征之时丧命的过程,在按过手印的认罪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由不得他们不信。
  自此,一朝权臣落幕,沦为丧家之犬。
  甚至比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要不如些。
  “你瞧瞧这狗官,脸皮当真是比城墙还要厚!!!都沦落至如此地步了,居然还在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有人愤恨道。
  接着咒骂声愈盛。
  若是百姓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想必囚车中的人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而闻堰确实是在笑。
  他倒是未曾想过,公冶鹤廷的报复心如此之重,居然当真说到做到,要他生不如死。
  他心中非但不难过,反而感到无比地欣慰。
  他从前总是觉得公冶鹤廷的心不够硬,身为帝王,若总是在不该心软时心软,无法在关键时刻做到心如磐石,乃是帝王之术中的大忌,说不定哪日便会一不小心因此要了公冶鹤廷的命。
  闻堰从前是公冶鹤廷的妻子,亦是公冶鹤廷的太傅,他与公冶鹤廷纠缠数年,亦妻亦师,都曾诚心诚意地以生命去爱过彼此,既然如此,在这人生的最后一程,他便以身入局,教会他最后一课。
  想必,公冶鹤廷很快便能真正出师了。
  虽未在昨夜将他一击毙命,复仇的手段也残忍了些许,不过这于公冶鹤廷而言是好事,杀鸡儆猴,杀一儆百,活生生折磨死一个闻堰,朝中剩下的那小部分暗地里仍对公冶鹤廷存有异心的鼠辈,也会活得更加谨小慎微,不再敢轻举妄动。
  被押送回天牢之后,闻堰疲倦地靠在墙上,刚合上双眼不久,耳中便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对一个人熟悉到骨子里的时候,是可以轻易辨别出对方的脚步声的,他听出来人是谁,却累得一时连抬起眼皮都无法做到,直到那人冰凉的手钳住他的下颌,用力将他的脸抬起。
  “如何?”
  “那便是你闻堰殚精竭虑不顾一切去守护的国家和百姓,你当初欺骗朕、利用朕,忍着恶心委身于朕,是为了解除身上的情毒,好活着去复国,让大胤的百姓脱离公孙晋的暴政;重逢之后,你又与朕虚与委蛇了整整三年,是为了利用朕稳定朝局,平定天下,如今一切都按照你所思所想的发展了,而你闻堰又可曾想过,你所爱的黎民苍生,可曾真正了解过你、爱过你片刻?”
  “朕不过是命人散布了一些虚假的谣言,伪造了一份强行按过你手印的认罪书,拓出千份全城张贴,他们便信了你是通敌叛国的罪人,恨不得将你当街撕成碎片,活活吞吃了……闻堰,众叛亲离的滋味,好不好受?”
  闻堰吃力地抬起眼皮,他高热未退,头痛得厉害,眼前模糊的人影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起来,闻堰弯起唇,对着公冶鹤廷笑道:“陛下当真是好手段,微臣,痛不欲生……”
  公冶鹤廷拇腹沾了闻堰额上的血,抹在他的眼下,那模样看着便好似闻堰为他流下了两道鲜红的血泪,公冶鹤廷笑得面容扭曲:“痛不欲生?你这便痛不欲生了?……”
  “比起从前你赐予朕的痛,你今日所受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朕比你痛千倍、万倍……”
  闻堰眼眶红了些许,哑道:“既然如此,陛下何不直接将微臣千刀万剐,将那千倍万倍的痛讨回去?”
  公冶鹤廷蓦地掐住闻堰的脖颈,凑到闻堰耳边,鼻尖抵着闻堰的侧脸,如同恶鬼低语般道:“千刀万剐也无法抵消朕心中对你的恨意。”
  “你欠朕的,一辈子都还不清,朕又岂会这样轻易地让你去死?”
  “既然朕的爱你不珍惜,那便用余生好好品尝朕的恨吧……丞相大人不是傲骨难折么?总有一日,朕会一根、一根,亲手折断你的所有傲骨,让你自尊扫地,就如同朕曾经为了寻你时断掉的那两根脚趾一般,再也接不上,拾不起。”
  说着,公冶鹤廷冰凉的手从闻堰的囚衣下摆顺着腰线摸进去,意识到公冶鹤廷要做什么的闻堰,终于慌了神,闻堰勉强抬起戴着镣铐的双手,按住公冶鹤廷的手,带着哭腔道:“陛下……别在这里……求你……”
  公冶鹤廷抬手抚上闻堰的脸,冷笑道:“害怕了?”
  “你爹娘和你心爱的妻子,如今就关在不远处的两间牢房,你若是不想他们听到什么,待会儿便咬紧牙关,什么声音都不要泄出来……”
  闻堰染了血的双手握住公冶鹤廷正解自己囚服系带的大掌,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牙关打颤道:“鸣起……求你……”
  左右逃不过一死,他可以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可他再不要脸,也无法当着自己父母的面,同男人交欢。
  即便隔着几堵墙,看不见,可若是有什么声音不小心泄出去,被听见,便与当着父母的面,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公冶鹤廷温柔地为闻堰拭去面上的泪,轻声道:“鸣起死了,死在三年前,冷宫中的那棵荒树下,是你亲手将他杀死的。”
  “如今活下来的人,是公冶鹤廷……你一手培养出来的冷血帝王,公冶鹤廷。”
  “所以你求鸣起有什么用呢?一个死人,又如何给你答复?”
  “有这个功夫向一个死人求饶,不如待会儿好好表现,说不定朕心情一好,便将你父母和你心心念念的爱妻放了……”
  公冶鹤廷笑着,用力将手从闻堰的掌心抽回来,他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解开闻堰手脚上的镣铐,在闻堰本能地爬起身想跑的时候,扣住闻堰如今细得惊人的脚腕,如同拖狗一样将人拖回稻草堆上。
  闻堰有一瞬间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双腿已被折起,他泪眼模糊,毫无尊严地求饶道:“求求你……别在这里……求求你了……”
  公冶鹤廷笑了一声:“还当朕是从前那个你哭一哭便会心软的公冶鹤廷呢?”
  “早知如此,你何不虚与委蛇地在朕面前装上一辈子呢?”
  “啧,朕又忘了,你说过,你同朕在一起的每一息,都恶心透顶,也难怪你仅装了三年便装不下去了。”
  “可是阿雁,人犯了错,便要付出代价的呀……你不能仗着朕爱你,便一次次地践踏朕的真心……朕是在自小畜牲堆中长大的没错,可即便是畜牲,也是会痛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