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平日里苏安总也抢不上,如今总算能打个痛快。
  转眼日落,姚弘光匆匆忙忙跑到练武场前,嘴边还蹭着点可疑的油渍,冲着练武场的苏安喊道
  “苏安,该巡夜啦!”
  苏安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木桩,拿起千牛刀,同姚弘光一同巡夜。
  今日是中秋节,阖家团圆的节日,可是苏安和姚弘光却得在宫里巡夜。
  “气死我了,凭什么中秋节安排我们巡夜?都怪张峰那个贱人……”姚弘光边走边骂。
  苏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油纸上印着知味两个红字,里面躺着两个玲珑小巧的月饼。
  月饼皮是淡棕色的酥皮,奶香味很浓,除了奶香外,还有一股淡淡的松子香,相比其中馅料是加了不少新鲜松子。
  他把月饼送到姚弘光面前
  “刚才偷吃烧鸡咸不咸?吃点甜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的,苏安?”姚弘光止住话头,看着苏安手里的点心,眼睛都直了。
  知味观,京城最有名的糕点铺子。每年中秋的时候都会做一批月饼,用料精良,其中一味,产量很少,所以每年中秋知味观的月饼都供不应求,想吃这一口,得排了很久的队才能买到。
  “苏安!”姚弘光喊了一声,眯着眼品味口中的月饼,脸上露出迷醉的神情,身子几乎要扭成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吃知味观月饼的?”
  苏安笑笑,上次他和姚弘光去宫中时,经过知味观,正逢知味观新出炉了一批糕点,香飘十里 ,姚弘光盯着知味观,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姚弘光两三口就把手里的一块月饼全塞进肚,咂摸两口,“该死,别人的月饼就是好吃。”
  他很不舍地把手里的另一块月饼推回去“苏安,这块给你吃吧。”
  苏安义正言辞地推拒,“你吃吧,我不爱吃这些。”
  苏安确实不常吃这些糕点,这些零嘴他吃的少,吃饭吃的多。
  更重要的是,苏安觉得吃这些甜腻腻的糕点太有损他的男子气概了。
  历史上留名的武将没一个爱吃零嘴的,苏安想。
  “哦,那好吧”姚弘光露出得逞的微笑,迅速把另一块月饼吞进肚,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中秋佳节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家家都有点灯的习俗。
  两人巡逻的路上,各殿的宫女太监们忙着点宫灯。
  “再高点,再高点”宫女叉着腰指挥着挂灯的小太监
  “要我说,新送来的兔子灯,雕着白尾巴画着红眼睛,才漂亮。”小宫女艳羡道,“站在宫灯下,正好能看到兔子在啃月亮。”
  “别想了,整个皇宫中只有安阳公主才有的,除非你能进惠开宫。”
  “安阳公主”姚弘光听到宫人谈话,刚才被月饼塞住的嘴又开始叭叭,
  “哎,苏安,要是你去的是安阳公主的惠开宫就好了,你长得这么乖,她就喜欢你兔子一样的乖仔,哎……可惜啊,怎么偏偏是……”
  “对了”姚弘光想起什么,很是神秘地低声道“我跟你说,今日我新鲜打听到的消息,有关那个小巫女的,你听不听。”
  苏安摇头,“不听。”
  姚弘光很不满意苏安的态度,“不行,你必须得听!这这消息绝对可靠,不是谣言,是我今天听宫里最本分的老实人说的。”
  苏安心想,一个老实人还谈论一个不受宠的可怜公主的是非,可见这老实人成分掺假,水分很足。
  “你发现了没,咱们入宫三月有余,一从缙云殿”
  “前几年她还偶尔出来缙云殿,宫人们见过她,说她长得妖艳异常,一定是用了邪法才长得这么美。
  苏安很奇怪,“公主生的美,怎么就是邪法了?”
  “她根本是妖精面孔,蛇蝎心肠!坏的很!前年她故意推安阳公主落水,被皇帝禁足了三月,此后躲在缙云殿深居简出,再不出来。人人都说她是巫术失效,脸毁了,才不敢见人的。
  我跟你说,据说去年半夜里一个小宫女从缙云殿前经过……结果缙云殿的殿门一开,那宫女登时摔倒,手里的宫灯掉在地上,原来缙云殿殿门前站着……”
  苏安咳嗽两声,示意姚弘光止住声——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缙云殿前。
  第2章 画像
  皇宫中各殿前都会点上红彤彤的宫灯,可缙云殿却没有,殿前两侧宫灯样式老旧,落满了灰。
  或许前身是冷宫的缘故,这里的宫墙要比别的宫殿高上一半,
  它孤独地躲在皇宫的角落,无人问津
  姚弘光看着缙云殿啧啧两声,“每次从这走,我都觉得冷嗖嗖的。这新平公主住在这种地方,还真是可怜。
  苏安望着缙云殿宫墙不言语。
  他在想,这个殿很安全呢,宫墙这样高,比平常的宫殿要高出一半,只是西南角似乎是年久失修,缺了一块
  如果日后自己在这里当值,那……
  “诶呦”姚弘光叫了一声,“苏安,我想如厕。”
  苏安点头,“你去吧,这段路我自来巡查就好,记得宫门处等我。”
  姚弘光一溜烟跑了,苏安独自沿着缙云殿外围走了一圈,却发现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缙云殿的宫墙豁了个大口。
  这么多年,竟然没人修缮这缺口?
  苏安抬抬脚离开,这也太危险了,若是宫中来了刺客,
  也许是苏安想的太过入神,正撞上一个背着画箱的老画师,那画师怀里还抱着数张画轴,这一撞刚好全部滚到了地上。
  苏安连忙弯下腰来捡,却在一张展开的画轴前停下。
  画工的技术很高超,只寥寥几笔,一对母女便跃然纸上。
  母亲坐在椅子上,美艳动人,身上的衣服并非中原服饰,黑色,手腕上戴着银镯,
  女儿侧着身子站着母亲身旁,身着淡紫色的长袍,头上、胸前和挂着红珊瑚,明明是相得益彰的搭配。
  可苏安却觉得这抹红色使得纸上平添了一股妖气。
  苏安再往上看,便见到画中人的一双丹凤眼,格外阴鸷,似乎透过画布在冷冷的凝视画外的自己。
  苏安不由得后退两步,开口问道
  “这画的是谁?”
  画师忙弯腰捡起这副画,卷起画轴,答非所问
  “这批画本该早早烧毁的……求您千万别往外说。”
  “这画的是新……”苏安忽然想起,下意识想要追问。
  可苏安刚说了一个“新”字,画师立刻猛地打断苏安的话。
  “求您别问了,大人。”那画师神情惊惶,似乎苏安在念着什么害死人的符咒。
  苏安连忙止住了话头。
  画师抱着画轴,小跑着从苏安面前窜过去。
  此时天彻底黑了下来,缙云殿没点宫灯,四周黑乎乎一片。
  苏安在昏暗中盯着画师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画师消失在宫墙拐角处。
  姚弘光今天的那些话,苏安是不信的。
  可方才那副画,却让他心里莫名觉得不太舒服。
  在宫门口的姚弘光等了许久,终于见到苏安出来,只是脸色很不好。
  这可奇了。
  苏安的脾气是十分好的。
  姚弘光和苏安相识三月有余,从来没见过苏安这幅模样,即使张峰那个太监故意针对苏安,苏安也没对故意沉过脸。
  “怎么了,怎么了?”姚弘光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半,恨不能立刻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让苏安脸色这样差。
  在姚弘光锲而不舍的追问下,苏安才把自己在缙云殿遇到的事情简要说了说。
  “你别说了,吓死我了,说的我心里直发毛,完了,我今晚又要睡不好觉了。”
  “幸好还好我没和你一起去,不然我当场腿软地走不动道。”姚弘光兀自念叨着,一句接着一句
  “我都跟你说了,那缙云殿不是个好地方,新平公主更是……”
  “只是凑巧了。”苏安说,“我方才觉得心里发毛,但如今细细想来,或许只是天太黑了,我低头的角度也有问题,才觉得怕。”
  苏安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丢脸,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还能被一副画上的小丫头吓到呢?
  姚弘光沉吟道“苏安,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这缙云殿太邪乎,你要不求家人托个关系换个宫殿来守。”
  苏安摇头,“不必了,即使我不守,还有其他人要守,那还不如我来。”
  只是苏安没想到,第二天又有人当着自己面提起这件事。
  趁着这三日休沐,苏安第一天便去了学堂取东西。
  他要作侍卫了,自然要从学堂离开,今天正是要来拿自己的笔墨纸砚的。
  “哟,蠢货就是蠢货,这就学不下去了?”
  “就你这种半途而废的性子,也配当我们江泓石的男妻?”
  苏安自十五岁开始便被苏家送到江氏学堂读书,只因为他是江氏嫡子江泓石的男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