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截教能人吕岳精通瘟疫、毒术,当年若非清源妙道真君当机立断去火云洞向神农赐药,只怕当日莫若说对战,整个西岐都要亡了。
  现如今狐王所中这毒,也远非当年稀释在水井之中瘟毒可比拟。
  吕岳如今已经得道封神,其他修此道的截教道人按理也不应该对有苏九明下手,毕竟......有苏氏这么多年名声极差,就是因为封神之战站在殷商一方,和截教道人同属一家。
  唯一怀疑的,便是北俱芦洲已经被封印的那些又想生乱。
  浅浅的年纪本该对封神时期的事情知之甚少,有苏九明不会在这些事情上隐瞒浅浅,所以狐王和祝狩想到的,浅浅也想到了。
  她心有疑虑,却知道此事急不得,父王一定有主意了。
  只要能治,只要父王安好,那就够了,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想着长辈们在叫自己开怀,也不愿叫他们担忧,娇嗔一眼,眼波流转,赶紧朝着长辈们跺脚澄清。
  “竹子叔叔真坏,而且我也确实是真心的。”
  她跪坐在狐王床榻前,用脸颊蹭蹭有苏九明的手:“父王,我们已经知道了最坏的结果,不是吗?”
  “所以现在,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比起狐王死的悄无声息,公主为妾,百万家私归于敌人,麾下部曲含冤被欺瞒,有苏氏在无机会洗刷祸国妖孽之名,现在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变好。
  “他很厉害的,父王,虽然他是一个莲藕精,但他法力极强,定可以保护好我。”
  “而且,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不是来自青丘,来自涂山的狐狸,咱们积雷山奋斗这么多年,家私自然是咱们父女两个的,岂能叫忍着让着包容着,还要倒给他们钱。”
  浅浅甜蜜一笑,眼角两枚朱红痣潋滟惊鸿。
  但眼神里的果敢和言语之中的意有所指,都表明她并非只会撒娇撒痴的单纯公主。
  她在展现自己的锋芒,在知道“未来”之后。
  有苏九明垂眸看着自己的女儿,久久无言,浅浅亦是仰头看他,没有任何回避。
  ——她力弱,她先天无法以拜月吸取月华之力,学习狐族千万年以来赖以生存的法术,但她不是累赘,她并非只能被保护。
  哪怕是在那...措手不及的未来之中,那个“浅浅”也是以外力打力,并非坐以待毙的木偶塑像。
  她只是没有想到,牛魔王引火烧身,猪八戒欺软怕硬,让她受了无妄之灾。
  “可是浅浅,话是这么说,叔叔可知道那莲藕精必定样貌出众,你敢说,你并非喜欢他那张脸?”
  父女两个都太过认真,祝狩比起未来如何,还是更关心突然出现在浅浅身边的莲藕精。
  “叔叔——”
  样貌不错的男子不少不多,只是没有大藕那么出众。
  但是能有那么强的法力,还身怀赤金莲花镯的男子,普天之下浅浅千年来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三缺一,都不能叫浅浅如此挂怀。
  况且,他还说,他能教导自己法术,哪怕只是入门引导,也能叫她赌上一赌。
  “他很危险,你当真要把他留在身边?”
  狐王不过须臾一个照面,就已经查探出大藕的危险,和蕴藏其中的神秘。
  浅浅点头,没有迟疑。
  “是,父王我想要他留在我的身边。”
  “哪怕他真的要杀我,放在身边也比灯下黑要好很多,况且......若想要镇住虎将军,挖出究竟是谁给父王下毒,需要属于咱们积雷山的妖,需要干干净净和其他势力无任何牵扯的妖。”
  “父王,自从醒来,我夜夜不得安寝,仿佛下一秒就有匪徒无端朝我劈来,要我性命。”
  “咱们有苏氏一族,向来不会任人宰割。”
  她眼中落下泪珠,眼底是生动的杀伐之气:“父王,所有要欺负我们的,我们必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虎将军只是开始,绝不是结束。
  有苏九明颔首,摸了摸浅浅的脑袋,替她擦拭脸颊泪痕。
  岁月滔滔,她与自己初见之时还被抱在襁褓之中,有着初冬小雪一般晶莹透亮的肌肤,灵动的双眼好奇的打量着整个世界,迫不及待地要给全世界一个拥抱。
  如今虽有故人风姿,却非故人,她的智慧依旧是狐族最宝贵的财富,他无法阻碍她的成长,尤其是在“未来”如此前景之下。
  视线落在她胸前的錾金玄鸟项链,有苏九明也说不准自己叫浅浅拜祭天喜星是好还是坏。
  但至少,这里面沉睡已久的守护神,该醒来护好最后的血脉。
  一声喟叹:“你有主意了,就去做吧。”
  趁着父王,还能为你稳控局面。
  风筝被把握在掌心的时候最安全,但父王已经明白,这并非创造风筝的意义,你应当有属于自己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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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苏九明话音一转,听不出喜怒,如同平静夜色下掩埋波涛的深海:
  “不过,那小子,需要一些克制他的东西。”
  第9章 暴打岳父
  积雷山主殿内的父女温情犹如织女手中的云霞光彩无断绝。
  主峰之巅高入云端,今日有着雷电交杂。
  被浅浅留在外面的大藕亦随着世间的流逝,逐渐开始焦躁起,来回踱步。
  犹如困顿的野兽发出示威的嘶吼。
  哪怕浅浅在离开的是在已经和大藕分说明白,哪怕浅浅面上的着急并非虚假,哪怕大藕在浅浅离开的时候已经答应。
  但大藕从来是不明白道理的。
  他只相信自己的本能。
  于是,天边飞鸟被他一招手烤成炭火。
  白露和红袖同样在门口等待浅浅的命令,不敢紧盯,不敢多问,只看了他一眼就倒吸一口气。
  不明所以大藕为什么像头找不到磨的驴一般团团转,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无辜的飞鸟下手。
  不知是妖还是为生灵智的鸟,他们积雷山可是不允许杀同僚的!
  两狐沉默许久,白露朝红袖示意:是这个吗?真的会是公主自己选的驸马吗?
  红袖眼神闪躲:原来是确定的,好久没见公主这么笑过了,现在不是很确定,再看看。
  白露脸皱巴巴的:为什么他不穿上衫?等会狐王召见,只怕不和礼数。
  红袖拧着眉:那我们为他打扮打扮?
  白露眼神飘忽:可万一,公主就是喜欢这般...坦诚相见的呢?
  两狐狸轻嘶一声,最后十分有默契的不多干一点活,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在说话,把脑子里公主可能会有的癖好清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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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藕的耐心到底极致之前,浅浅总算处理完内里的事情,原本的阵法打开,聘聘袅袅的走过,直接来拉大藕的手:“走吧,我带你见父王。”
  “哥哥,我父王唯一的愿望就是我能够开心快乐,他或许有对你不好的地方,但都是为了我。”
  “若你对他不满,可以跟我说,冲我来,行吗?”
  不过一点点时间,浅浅就已经大着胆子在大藕面前隐晦的提出自己的要求,而非简单的试探。
  之前的试探,若是不妙的话她会一把收回触角。
  现在或许是她知道大藕却是不会轻易要她死,他们之间缔结了更深的连接:大藕教了她,之后,她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或者说,她的胆子本来就是很大的。
  她牵着他的手,滚烫的大手被纤细的、凉凉的手掌半包裹着,为了低声说话,几乎整个身体都倾斜在他身上。
  浅浅现在的眼神太好懂了,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明亮,炙热的像是看她的希望。
  这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像有数不清的蝴蝶在飞舞,他醒来之后有序无味的日子里唯一的色彩就是蝴蝶,这是他对于颜色的初始概念。
  现在,他又看见了蝴蝶,看见了雪山,看见了太阳,也或许,他只是看见了一只大胆的小狐狸。
  他久久未说话,浅浅也有余悸,良久才勾了勾他的掌心,朝着他歪了歪头。
  “行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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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藕应是应了,但万岁狐王有苏九明不是这么想的。
  这一次,他好好的看了看浅浅领回来的妖精,这妖不辜负长相俊美的评价,肤色在男妖中偏白皙,轮廓深邃极为精致,鼻梁高挺,薄唇似有不悦的紧抿。
  ——确实比从狐族里找出来要好。
  这也难怪,毕竟真有能耐全无短板的话,青丘和涂山不会撒手的。
  上衫未穿,将宽肩窄腰的劲瘦身躯展现的淋漓尽致。
  怎么不穿上衫.......
  狐王还没来得及挑刺,先叹起这个,深感原来被人族礼仪腌入味的是自己。
  “好小子,来和本王对上两招,看看你能不能保护好浅浅。”
  大藕对狐王本就不满,他想养浅浅,他放过了浅浅,在他看来浅浅就应该是和他最亲密的,就像......那个嘴唇碰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