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常喜乐有些迷茫:“什么事儿?妈妈说再不乖乖睡觉就叫小姨来抓我?”
  唐柚顿住脚步,回过头,语气里带点不可置信:“你妈就这么形容我?”
  她表情难得带了点愠怒:“我说你小时候有段时间特怕我呢。”哄了好久才哄回来。
  常喜乐忙给她顺毛,切换话题问:“小时候的什么事呀?小姨你说说。”
  唐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继续她打算说的话:“小时候,你特别容易受惊吓。隔几天就要发个高烧,看医生也只知道给你挂水。”
  “那是因为小孩子比较敏感,眼睛容易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唐柚温柔地看着常喜乐的眼睛,说,“你八字轻,所以格外敏感些。”
  “后来我回家了,看你妈妈急得直哭,说给你吃药也没用,再烧下去就烧傻了。”唐柚仰着头回忆,“就让我告诉你,这些全都是梦,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说到这,常喜乐突然就有了印象。
  在某个雪夜,常喜乐看着窗户外聚集的那些千奇百怪的鬼怪,哭得连嗓子都沙哑了,只能一直流眼泪。
  她的体温升得很高,而刚趁着夜色赶回家的小姨衣帽上还带着雪花。她牵着常喜乐小小的手,带来一点清爽的凉意。
  唐柚揽着常喜乐,摸了摸她的眼睛,叫她乖乖闭上双眼,轻轻地为她唱童谣:“别怕,小姨在。”
  “这些都是梦,等你一觉醒来,就都不见啦。”
  唐柚悄悄捂住常喜乐的耳朵,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边的鬼魂尖叫着被某种力量驱散开。
  第36章 孰好孰坏?君子论迹不论心
  “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有印象。”常喜乐想起那时候的场景,弯了弯眼睛笑起来,“别人小时候作文里都写妈妈半夜背她们去医院,我写小姨赶夜路回来告诉我世界上没有鬼。”
  “后来你外婆说你八字轻,找人帮你看看。最后做了场法事,让你拜笑语娘娘做干妈,当她的义女。”唐柚继续说。
  “还可以这样?”这一段常喜乐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听家里大人说过。
  “当时家里有点事,让你外婆带了你一段时间。等我们回来,法事已经做完有几天了。”唐柚微微皱眉,“要是提前问我,我肯定是不同意的。”
  “这是不好的事吗?”毕竟从结果导向来看,常喜乐后来似乎就和正常人一样,没再碰到太多奇怪的事情了。
  唐柚摸了摸她的头发,思考着要怎么解释。
  按理说,拜神作干妈这事总倾向于去找些出名的神通广大的神。然而“笑语娘娘”这位神的名气并不大,各地观宇也少。据常喜乐外婆说,名气小的神没那么多信徒要照顾,才有空管义女的事儿。
  选哪个神其实不重要。但唐柚觉得没必要,神帮得了常喜乐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常喜乐十八了,成人了。在大人们,或者说义母的观念里,接下来的路该她自己走了。
  可她对于神鬼的认知,却还是和小时那个稚童一般无二,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既然无法避开,至少要知道怎么应对。
  唐柚想了半天,只是对常喜乐讲了她最终要说的话:“这些事情本来你小时候就该知道,不过你妈妈坚决不让,现在想想也不是坏事,让你跟别的小孩一样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地一块长大了。”
  “但涉及到你的生命安全,我必须要提醒你。”唐柚一字一顿地告诉她,“鬼怪有好有坏,有人避之不及、有些人却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目的专门寻找鬼怪。”
  但即使是同一个人,在生前和死后也很有可能是两种心智。鬼怪的确有好坏之分,可是凭借人的肉眼是很难分辨的。等到其真的害人性命了才避开,就来不及了。
  “所以哪怕你自认为遇到了好鬼、好妖怪,也一刻也不该全然相信它们。你的生命永远最重要,明白了吗?”
  常喜乐听唐柚说完这些,心里紧了紧,总觉得她似乎在暗示些什么。她知道戴山雁的存在了吗?可看样子又不像。如果小姨知道自己身上也带着一只鬼,大概会持反对态度吧?
  但唐柚说的话有道理,常喜乐点了点头,慎重地说:“我知道了。”
  第二天,常喜乐和书念一起端着早饭去看杨瑰司的时候,她已经早早起了床,坐在房间外的台阶上发呆。
  杨瑰司没什么胃口,在常喜乐劝说下才稍微啃了几口馒头。
  等几人吃完早饭后,悬济和仁心也来了。杨瑰司这回再见到她们,也没有太大的敌意了,配合着悬济给她诊治身体。
  常喜乐在一边问她:“瑰司,你迷路那天晚上遇到了什么?”
  虽然仁心她们都推断杨瑰司当时是因为摔倒了昏迷的,但仅仅如此应该不至于被恶鬼附身。
  杨瑰司的表情却不太对劲,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摇摇头,只是说:“我不记得了。”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悬济师父听到这表情凝重,说:“有失忆的症状?别是撞到了脑袋,那这事就可大可小了。估计还得去山下的大医院做个检查。”
  杨瑰司眼神一闪,立刻对常喜乐说:“对,我想下山,我们什么时候走?”
  常喜乐还有些担忧:“下山的路很辛苦的,你身体能撑住吗?”
  杨瑰司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
  她简直一刻也不想在常乐观待下去了。
  于是两人便打算再休整一下就往山下走。
  听说常喜乐打算走,观里好多道姑来给她们送东西。
  “这素斋山下可吃不到的哦,拿着路上吃。”
  “有空也再来玩呀喜乐!”
  仁心则给她俩拿了个地图,让她们照着下山:“我就不亲自送你们了。”
  书念在这几天里早就和常喜乐建立了革命友谊,他站在一边,看起来很舍不得,问她:“喜乐姐姐,你还会再来吗?”
  不等喜乐回答,仁心就摸了摸他的头,说:“人有悲欢离合,相逢是缘,该重逢的时候自然会再见。不用让姐姐承诺你会回来。”
  书念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没再说什么。
  常喜乐却觉得这话有些重。人有七情六欲,在离别时感到不舍再正常不过。哪怕历尽千帆的老人也未必吃得了离别的苦,怎么能要求一个小孩这么早就深谙这样的道理呢?于是她也摸了摸书念的头,安慰他:“书念快快长大,等能下山了,也可以来找姐姐玩。”
  书念听这话,也不在意被摸头长不高了。他转头看向仁心,见她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立刻转悲为喜,对常喜乐说:“那我一定要好好吃饭,多睡觉多练功,争取早点长高。长得比你们都高!”
  仁心难得被他逗笑了,假装严肃道:“那你还不快点去练功?多运动也是长高的重要因素之一哦。”
  书念嘿嘿一笑,对常喜乐鞠了一躬,就往观内的练功院跑去了。
  另一边,杨瑰司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她回头等着常喜乐,看起来有些不耐:“喜乐快走吧,我们要趁天黑前下山的。”
  “诶!稍等我会儿。”常喜乐应了一声,回头问仁心:“小姨她不在吗?”
  她这大侄女要走了,做小姨的好歹来说声再见吧?
  “在说我坏话?”唐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几人身后,背着手走上前,嘴角还噙着笑。
  “哪能啊,舍不得你。”常喜乐低头,在原地蹭了蹭鞋底,一副别扭样儿。
  “拿着。”唐柚把手伸出来,递给常喜乐一沓符和一本书,“听书念说你画符挺有天赋,自己有事没事照着练练吧。”
  “谢谢小姨!”常喜乐又惊又喜地接过这两样东西。
  “行了,麻溜下山去吧。记得给你妈说一声。”唐柚挥了挥手,余光看到站在远处冷眼看她们几人说笑的杨瑰司。她又拉了常喜乐一把,凑到她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等常喜乐拿着地图和杨瑰司往山下走之后。一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个安平的缘故,既没有两人斗嘴,也没有三人唠嗑,总之是不如上山时那么热闹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安平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安全下山。
  安静的环境容易让人多想。
  常喜乐不禁又想起分别前杨瑰司曾对她说的话。
  “要小心曾经与你分别过一次的同伴。”
  “因为,再次见面时,对方不一定是本人。”
  常喜乐微微落后杨瑰司一步,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言行举止,的确觉得杨瑰司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不知是否还是为了驱鬼的事。
  她犹豫了会开口打破沉默:“瑰司,小姨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杨瑰司正拿着地图仔细研究,回过头没什么表情地看她。
  “她说,鬼怪是三界生灵的一部分。如果不是罪大恶极,能早入轮回也是好事。”常喜乐回忆着唐柚说的话,尽量做到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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