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谨妃大致扫了眼室内的布置,温声道:“晔儿此处布置得甚为雅致,难怪都不常来长信宫看望母妃。”
  说着缓步走到他对面,施施然坐下。
  二皇子抬起头,神色淡漠又习以为常地看着她粉饰太平,企图美化他记忆中的“母亲”角色。
  但是——
  “没有人愿意呆在一个不欢迎自己的地方,母妃,我也一样。”二皇子道。
  这次他没法再轻飘飘地揭过了。
  瑾妃的表情一僵,似乎没想到他连自己递上的台阶都不愿上。
  她努力维持住脸上温和的笑意,但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勉强:“晔儿,你在说什么呢?你是我的皇儿,长信宫上下谁敢不欢迎你。”
  二皇子轻笑一声,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自嘲:“您的宫女当着您的面都能理所当然地对我这个皇子说教,您觉得,他们私下里能有多待见我?”
  “但您看不见。就像当初您看不见我如何在那些阉人手里摇尾乞怜。若非粟粟,我应该早早死在您的漠视中了。”
  “不是这样的。”瑾妃白着一张脸无措摇头。
  依旧是那弱柳扶风的姿态。
  纤弱,无辜。
  “我本来可以陪您演下去的。”二皇子没有理会,近乎喃喃般轻声喟叹,再抬眸时,眼里只剩无尽的冷意,“但您千不该万不该,对粟粟起了杀心。”
  “那些人是您派去的,对吧?”
  第107章 “晔儿,你在胡说什么……
  “晔儿,你在胡说什么呢?”谨妃牵强地扯了扯唇角,眼神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闪躲,“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
  “七年前粟粟出事的那个雨夜,母妃,您又在假山做什么呢?”
  二皇子冷冽的视线带着寒芒直直望进她眼底,仿佛那晚撕裂天幕的紫电,将一切晦暗照得无所遁形。
  瑾妃脸上有一瞬的恍惚。
  像是透过他同七年前那双懵懂的眸子对上了视线,脸色猛地一白。
  已到嘴边“杀了她”三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下一瞬,她猛地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如今置身何地,后背已是一身冷汗,再看二皇子时,眼中多了几分惊疑。
  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晚的事。
  “你对我做了什么?”余光触及香炉上升起的细若游丝的袅袅白烟,瑾妃猛地抬头,“是香!”
  “母妃想多了。”二皇子不疾不徐地打开香炉的盖子,将燃着的那截香篆截断。
  “如此,您可安心了?”
  见他做完这一切,瑾妃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眼皮一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从她进屋开始,便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瑾妃心有顾忌,迟迟不再开口。
  二皇子并未在意,自行开口:“我猜,当初粟粟根本不是因为失足,而是撞见了您的秘密,被推下山的吧。您应该是想杀人灭口的,不过附近的宫人来得太及时,您不得不先一步离开,直到后来听说她伤了心智,才总算松了口气。”
  “也正是因此,在得知粟粟心智恢复后,您彻底坐不住了,生怕她哪天想起泄露了那个秘密,于是起了杀心。”
  他顿了下,接着说:“永安从假山坠落那次,想必也与您脱不了干系吧。”
  瑾妃听完反倒镇定下来,弯着那双柳眉无奈笑道:“晔儿,你这故事编得也太牵强了,先不说我没去过假山,你母妃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差遣杀手。而且,若真向你说的那样,最先遇到危险的,不该是永安吗?”
  果然如他想的那般,二皇子垂眸。
  因为永安骗过了她。
  她让瑾妃相信她是真的失足了。
  当时陆湛在假山边缘往下几尺的地方发现了一道清晰的指印,还曾疑惑永安莫不是攀着岩壁上的山,不然正常来讲根本不会在那个地方留下痕迹。
  但若是为了藏身便说得通了。
  永安无意中撞见了瑾妃的秘密,担心被发现只好藏身在岩壁后,期间许是体力不支,但又怕呼救声将对方引来,这才悄无声息地失足落到假山下。
  二皇子理清了事情的经过,但他并没有为谨妃解答。
  “这是母妃的东西吧。”
  话音落下,一根青色的丝绦映入瑾妃眼帘。
  她顿时脸色一变,突然伸手将那丝绦紧紧抓进手心。
  “你在何处找到的?”
  “在您从未去过的假山。”二皇子温声道,“兴许母妃能说说,为何您的东西会出现在未曾去过的地方吗?”
  瑾妃看向他的眼神几经变化,全然摸不准他究竟知道多少。
  “母妃在想我是否真的知晓您的秘密吗?”二皇子直接点出她的心声。
  后者心中猛地一跳,脸上却还在强作镇定。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儿子一无所知。
  二皇子没有顾及她的意思,抬眸不避不让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嘲意。
  “过了这么些时日,您的心疾好全了吗?”
  哪有什么秘密,明明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在自己面前隐藏啊。
  若非心中有鬼,又怎么会被一句话吓出的心疾。
  瑾妃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却又在无形中松了口气。
  终于,她收起了那惺惺作态的母爱。
  “既如此,那你该知道,若东窗事发,你、我、魏家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所以,长乐必须死。
  二皇子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再抬头,眼中已是空无一物。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不一样的,我不怕死。”他笑道。
  -
  钟溪语半梦半醒间想要翻身,身体却像被什么东西钳制住一般,一时间动弹不得。
  但犟种在梦里也是犟种。
  她不死心,迷迷糊糊加大力气,几次过后身体还没翻过去,倒是直接把自己气醒了。
  钟溪语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跟鬼一样贴在自己床头,“唰”地一下重新闭眼,心中发出尖锐爆鸣。
  救命,有脏东西!!!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不对,她记得自己都喝药了啊,嘴巴里还是苦的呢,怎么还会做噩梦?!
  那她喝的中药算什么!
  下一瞬,就听见鬼在自己耳边阴测测道:“粟粟,我看见你睁眼了……”
  救命,这鬼为什么还知道自己小名啊!!!她是不是死定了呜呜呜——
  “你不想看见我?”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正经人谁想见鬼啊!见鬼的!还给你个鬼委屈上了!
  钟溪语闭着眼瑟瑟发抖,一边在心中疯狂输出。
  “你若再不睁眼,我就去杀了沈翊。”
  钟溪语:?
  求你快去!!!
  等等——
  钟溪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悄咪咪掀开一道缝。
  不过房间太暗,出了那道黑乎乎的人影,什么也看不清。
  此刻冷静下来,她才发现周遭的空气氤氲着某种带着凉意的独特冷香。
  “廖池?”
  “嗯。”
  钟溪语提到嗓子眼的心猛然落地的同时,一股无名火裹挟着延迟的起床气“腾”地升起:“你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来扮鬼吓我!”
  “嗯。”
  钟溪语:“???”
  “不是,”她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你到底来干嘛啊?”
  说着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你睁眼了,因为沈翊?”廖池声音中透着幽幽凉意。
  搭配黑乎乎的影子,和男鬼真没什么两样。
  钟溪语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没睡醒,要不然怎么听不懂他的话。
  “不是你让我睁眼的吗?”她脑子转不动了。
  “你怕我杀了他?”
  钟溪语困得眼皮直耷拉,不想跟他纠缠,拉起被子重新捂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含糊道:“你爱杀不杀。”
  然而下一秒被子被人拉了下去。
  但旁边的人却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钟溪语就快睡着的时候,一道极轻的声音贴在她耳边说:“不准讨厌我……”
  “嗯嗯嗯……”钟溪语胡乱应和着,扯着被子往他身上盖,“睡觉。”
  廖池在她身旁躺下,将整个人环在怀里无声地看着她,彻夜未眠。
  直到听见外头传来婢女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起身,然后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消失。
  钟溪语起床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环视了眼身下躺着的拔步床,思忖着自己最近是不是还在长身体。
  要不换张大点的床?总觉得昨晚睡得很憋屈。
  而且,昨晚廖池是不是来找她了,好像还扮鬼吓她来着,太过分了!
  想着立即同栖月姑姑问道:“廖池人呢?”
  栖月抬起头,眼中带着些许疑惑:“郡主昨日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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