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然而生死之际,那人顾不上脚下的疼痛,竟徒手抓住匕首,刹那间,刀尖无法寸进,只有赤红的鲜血如流水般从顺着刀尖淅淅沥沥地在他颈边落下。
  一同落下的,还有他手臂上宽大的袖摆,露出手上绑着漆黑箭弩。
  一击未中,钟溪语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眼见弩箭上的漆黑箭矢就这样直挺挺对准她脑袋,不知何时就可能射出,钟溪语大脑一片空白,余光瞥见旁边的手掌大的石头,脑子一抽直接松开保命的匕首,捞起石头就往他脑门上砸。
  那人完全没想到她会松手放开自己手上的武器,等反应过来时石头已经砸中脑袋,整个人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钟溪语慌乱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白着一张脸闭上眼朝他脖颈连刺好几下。
  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好半晌她才恢复知觉,看着地上已经了无生机的人,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剧烈地喘着气,压下胃里隐隐作呕的感觉,颤着手强作镇定地将匕首收回鞘中,随即去解对方手臂上的弩箭,紧张之下,好半晌才得以成功。
  虽然不知道外头的黑衣人为何没有循声而来,但钟溪语也不敢再留在此处,抱起弩箭便要换一处位置。
  等理智回笼,才忙不迭去看廖池的情况。
  然而只这一眼便让她目眦欲裂。
  只见远处的空地上,赵永一只手从廖池此前被箭矢贯穿的伤口探出。
  不过赵永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上刀伤遍布,远远看去,整个人血淋淋的,全凭战场上养成的危机感才躲过道道致命伤,脖颈上更有一条狭长的刀伤,再深一点几乎都能将他斩首。
  在他们不远处,其余的黑衣人倒了一地,看他们倒下的方向,竟都朝着玉米杆的方向,最前面那人的背上直直插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刀,是廖池从不离手的武器。
  显然,所有人都是被人从背后一击斩杀的。
  钟溪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赵永此刻看眼前之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怪物,眼眸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直到一只手握上他手腕,到底没忍住爆粗口。
  “艹!”
  这还是人吗?!
  他拔出被血染得通红的左手,立即抬起另一只握刀的手就要朝廖池砍去,动作间竟多了几分慌乱。
  然而还没等他刀锋落下,一道箭矢如肉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赵永转过头,就看见钟溪语从远处拼命朝这边跑来,手上还拿着本该属于他们的箭弩,显然,自己身上中的箭就是对方射的。
  在满心的荒诞中,他彻底闭上眼。
  随着他倒下,廖池也再承受不住,喉间溢出红到发黑的血,被他带着一并倒地。
  钟溪语踉跄地跑到他身边,抱着他双手发软地去捂他破开一个洞的旧伤,整个人都在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飞带着人赶来时,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呼吸一滞,快步朝那边跑去。
  然而旁边的人比他更快。
  二皇子在钟溪语身边蹲下,轻声唤道:“粟粟?”
  短短几息的时间,二皇子已经看清她身上的情况,除了狼狈些,身上并未有什么伤口,反倒是地上那个……
  钟溪语听到声音恍惚地抬头,对上他视线的同时,无数不多的理智驱使下,死死抓住他衣襟,声音虽轻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偏执:“哥哥,段邑,段邑一定有办法的……”
  “人来了。”
  冷杉瞧见这一幕后便眼皮一跳,果断返回将落在后头的段邑一把提了过来。
  后者此刻也不敢有丝毫耽误,蹲下身便查看起廖池的情况,然而才看一眼,整个人便恍若遭了重击,半晌才抬头无声地看了眼冷杉。
  钟溪语见他停顿太久,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沙哑中带着几分崩溃:“你怎么还不动?快给他止血啊!”
  段邑嘴唇微动:“郡主……”
  钟溪语似乎意识到什么,一把将他推开,夺过他手边的药箱:“你走开,我自己来。”
  她一边按照廖池此前教自己的方法处理伤口,不知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说服他人,嘴上不停重复着:“身上还是热的,一定会没事的……”
  层层纱布裹上去,须臾便被染红,根本止不住血。
  第89章 钟溪语终于忍不住,抱着……
  钟溪语终于忍不住,抱着廖池崩溃大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二皇子看着这一幕沉默良久,突然伸出两指搭在廖池颈边:虽然还有脉搏,但已经非常薄弱了。
  他抬头看向同样消沉的段邑,语气中隐隐透着上位者的威势:“替他处理好伤口。”
  段邑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点点头。
  即便是死,也不该让老大这般狼狈。
  二皇子抬手摸了摸钟溪语的脑袋,问道:“粟粟想要救他?”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瞬间落在他身上。
  钟溪语抬起头,一脸泪痕地看着他,眼中带着孤掷一注的希冀:“有什么办法?”
  “之前给你的护身符带在身上吗?”二皇子问。
  钟溪语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物后迅速点头,忙不迭抬手解下脖子上戴着的吊坠递给他。
  半镂空的六面体小机关中,里边的小圆球随着她的动作不断翻滚。
  二皇子接过吊坠,指尖在六面体边缘翻转几下,伴随着一道极轻的咔哒声,圆球就这样从里面滚了出来。
  他拿起圆球轻轻一拧,一分为二的同时,露出里头的一枚药丸。
  没等他人反应,二皇子直接将药丸往廖池嘴里一塞。
  此时段邑已经将廖池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不过此前箭弩上的毒素在体内沉浸太久,眼下根本没办法根除,因此他对二皇子说的话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当他是在安慰钟溪语。
  直到听他让人将廖池抬上马车,见钟溪语亦步亦趋地跟上同他们拉开距离,才出于医师的本能没忍住问了句。
  “殿下,方才那颗究竟是什么丹药?”
  “如你说见,救命的丹药。”二皇子没有多说,抬脚跟上。
  一路上,钟溪语都死死握着廖池的手,一直到府上都不曾松开。
  期间段邑担心后者断气,三不五时地顶着钟溪语灼人的视线检查廖池的情况,惊奇地发现对方的脉搏逐渐变得有力,显然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竟然还真的灵丹妙药?!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二皇子,直到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才惊魂不定地收回视线。
  心中却久久不能平复。
  想到方才对方带来的压迫感,顿时头皮发麻。
  看来这位二殿下也不像表面看着的那般简单啊。
  马车刚在长公主府前停下,府邸的两位主人便迫不及待地出来查看。
  齐飞来报信时,长公主和钟远丘正分别带人在城中搜查,等得到消息时,人已经出城了,要不是担心路上错过,必定也会追上去。
  此刻看见钟溪语从车上下来,长公主红着眼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钟溪语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颤栗,拍了拍自家娘亲的后背,安抚道:“娘亲,我没事。廖……程洲将我保护的好好的,我都没有受伤。”
  钟远丘站在一旁更清晰地看见了她满身的血污,以及旁边不省人事的程洲,知道事情根本没有她说的那般轻巧,一时间对幕后之人的怒火更甚。
  他压下心中的酸涩,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回来了就好。阿冉,先进府吧,粟粟这几日估计都没能好好休息,让她缓一会儿。”
  长公主这才松开手:“去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交由爹爹娘亲处理。”
  钟溪语点点头,转头就去盯着廖池的情况,生怕一闭眼就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直到第二日天明,得知廖池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这才松了口气,迷迷糊糊趴在床上睡着了,反倒是段邑激动得一夜没睡。
  原本他还愁怎么将廖池伤口内的混合毒素清出,没想到拆开纱布后再检查,毒已经自行解除了。
  要不是钟溪语目光威胁,只怕他已经上手抽一管廖池的血研究血液中残留的丹药药性了,最后还是钟溪语将拼好的吊坠给他才作罢。
  钟溪语这一觉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期间廖池醒来后,二皇子来看了眼,两人关上门不知说了些什么。
  等她醒来时,周遭静悄悄的。
  这几日的积雪已经融化,空气中弥漫着股清冽的气息,天边的乌云散去,露出碧蓝如洗的天空,以及磅礴耀眼的旭日。
  看着眼前寻常的布局摆件,钟溪语的心瞬间平静下来,穿上鞋便朝外头走去,刚出门,就看见迎面而来的廖池。
  昨日才见过他性命垂危的模样,此刻人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跟前,钟溪语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还是廖池神色自若地走近,弯下腰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嘴角噙着笑道:“这是看见我走不动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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