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低贱的平民雌虫借着养伤一次次引诱他的雄主,雄主丝毫不知仍旧善良地施予他的同情,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处理干净。
  只有死虫才会彻底安生。
  低贱的平民雌虫被他送到了雄主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原来那个时候雄主就已经想要和他离婚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婚姻第一次遭遇危机——维伊的到来拯救了一切。
  兰特斯一页一页翻过那一叠厚厚的离婚协议书。
  六年前,十二月。
  六年前,五月。
  五年前,十月。
  四年前,五月。
  三年前,五月。
  三年前,十月。
  三年前,十二月。
  在他以为一切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他的婚姻曾八次岌岌可危。最后三份离婚协议书的日期相近,最终停在三年前。
  三年前,三年前——
  雄主第一次去医院也是三年前。
  兰特斯的面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一瞬,刻意忽略的记忆呈排山倒海之势涌入,几乎将他湮灭,握着纸张的手细微发抖,不自觉地在那日期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折痕。
  兰特斯缓缓抬起手,捂住了平坦的小腹。
  “把一切清理干净,按原样还原,这些文件……”兰特斯的视线掠过地上散乱的纸张资料,像是害怕被灼伤一般,别开了眼,片刻后吐出一句话:“全部复印一份。”
  罗安一愣,口中的是堪堪出口,兰特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办公室外。
  ·
  庄园,地下训练场。
  巨大的撞击声隔着厚厚的隔音墙传出来,刺眼的照灯之下,盖德静静伫立,手臂上搭着两条洁白的毛巾,他望着血肉横飞的训练场不动如山。
  又一次被撞飞到墙上,艾伦撑着地面咳出几口血沫,望着灯光下鞘翅染血的兰特斯,眼中的敬畏多于惧怕。如此强大的雌虫,足以让所有虫屈膝伏拜。
  金色鞘翅翕动,浴血染金,是一种极致的美,可只要是见过这鞘翅威力的虫根本不会感慨它的美丽,强大残酷才是它的代言词。
  前第二军团团长在检察署待了两年,浑身的骨头都懒了。
  尚未收拢的尾翼垂在身后,兰特斯朝着倒地不起的艾伦面无表情地扫落一眼,接过盖德手中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做出了判定:“艾伦,你退步了。”
  艾伦挣扎站起身,嘴角还粘着未擦干净的血沫:“您教训的是。”
  望着眼前比自己还小几岁的顶头上司,艾伦想起罗安对自己的嘱咐,沉默几秒后开了口:“上将,您的精神力有些过于暴烈,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请您早做——”
  兰特斯擦手的动作一顿。
  脖颈忽然被猛地掐住,艾伦的脸因为窒息瞬间爆红,但他仍旧未停止口中未说完的话,继续死谏:“请、您、保重身体。”
  兰特斯的眼神冰冷又残酷,靠着训练场中的厮杀来平息暴虐的精神海,不过是饮鸩止渴,偏偏他的得力干将还拼死进谏,唇角骤然勾起一抹弧度,他猛地把手中的艾伦甩到了训练场上,收拢的鞘翅瞬间撑开。
  ·
  “你、你们是谁!”
  今天医院总算不用加班,柯达正打算回家睡个美美的觉,躺在新买的大平层里享受一顿美味大餐,没想到才出了医院门口就被绑了。
  “啪——”
  猛地一个大嘴巴子在脸上炸开,剧烈的疼痛中柯达听见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让你说话在说话。”
  柯达猛地点头,撑开红肿的眼皮,他看见他身后的虫走到他身前摆弄光脑,片刻后他身前出现了全息投影,阴影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无名指上圈着一枚素戒,富有节奏地敲击着。
  罗安朝着阴影点头,用了变声器的声线沙哑粗粝:“虫带过来了,请您过问。”
  四处昏暗,只有柯达的头顶落下几缕光亮,柯达猛地吞咽口水,他有种自己仿佛置身刑台之上的错觉,他听见阴影中传来一声极其好听的嗓音,却好似冰凉粗壮的蛇尾猛地缠绕上他:“楚门,认识吗?”
  ……
  手中的病历记录潦草敷衍,兰特斯垂下眼,他手边是一叠厚厚的诊断记录,另一侧播放着医院的监控。监控视频中他的雄主独自挂号、等候、诊断、最后拿药离开,医院每一处都有监控,除了在诊断室待得半个小时。
  翻开诊疗记录,他的雄主每一次并没有特意预约哪位医生,视线扫过一侧摊开的照片,兰特斯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
  丑。
  无论是履历还是样貌身材,这些虫都太过糟糕,一群失败者,如何能配得上他的雄主。
  指尖在桌面上轻敲,兰特斯眼中总算闪过一丝笑意,他盯着监控视频中推门而出的楚凌,视线一寸寸扫视,连衣角上多出拿些褶皱都没放过。
  况且,半小时太短了。
  收敛心绪,兰特斯再次查看手中的诊断报告,报告显示毫无问题,唇角的弧度骤然抹平。
  跪在地上的短短三十秒,柯达把自己这三十年做得一切事情都过了两遍不止,他既没有碰高利贷也没有得罪虫,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绑来。胆战心惊等待着,忽然听见一个几乎全然陌生的名字,他愣了愣。
  “不认识。”
  “啪——”
  又一个巴掌下来,柯达耳鸣眼花,这下两只眼睛都肿了。
  “十三天前,他的问诊医生是你。”
  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柯达总算想起来楚门是谁,他颤抖开口:“我、我想起来了,楚门、楚门先生,对,我给他看过病,他是雄虫。”
  雄虫二字堪堪出口,柯达骤然感受到一股寒意,他猛地闭上嘴巴。
  “……没错,他是一位非常英俊有礼的雄虫先生。”
  柯达本想说自己和楚门根本不熟,不过是随即匹配的医生和病患的关系,要是对方和楚门有仇找他没用。听对方的语气,似乎并不是仇家,反倒是疯狂的爱慕者。
  “他生了什么病?”
  柯达:“楚门先生并没有生病。”
  “没病?”轻轻上扬的语调。
  柯达心中猛地一颤,他赶紧调转了话头:“楚门先生来看诊时的确表明他有失眠的情况,会间接性头疼,又是甚至会出现短暂失明的现象,不过医院已经做过详细体检,楚门先生的身体非常健康,骨骼密度良好,体脂率优秀,甚至连龋齿病变都没有!”
  “那他为什么定期复诊?”
  柯达心想他怎么知道,他觉得雄虫就是没事找事,但现在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真心话,他嗫嚅道:“楚门先生的……健康意识比较强。”
  “……”
  “你喜欢楚门?”
  沉默许久的阴影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差点惊掉了柯达的下巴,他当即否认:“不喜欢!”
  阴影中敲击的手指一顿。
  “不喜欢?”柯达竟然从一只手上感受到不满。
  一位英俊有礼的雄虫先生在哪都是焦点,动心的雌虫自然不在少数,柯达还记得同事提起对方时眼中的小爱心,他当时很生气,因为他喜欢他的同事,他的同事是雌虫,他也是雌虫,他是雌性恋。
  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被迫公开,柯达要是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绑过来的,他就是白活了,望着阴影破罐子破摔:“你是来捉奸的?”
  “……”
  一家虫都有病!柯达心中狠狠咒骂一句,低头翻了个白眼,说话总算有些底气:“这位先生,我对您的雄主绝对没有任何心思,我的心上虫是我同事高尔德,我昨天还偷亲过他,就在休息室的床上,我以虫神的名义启誓!”
  “……”
  柯达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位有病的楚门先生似乎还真有解语花,可别是他替谁背了黑锅!
  “先生,我在为您的雄主诊治时,曾听他提起过一位名为乃乃的虫,他说乃乃给他煮了面,放了两个蛋没撒葱花。”
  全息投影陡然中断。
  柯达松了口气,以为这场无妄之灾到此结束,手腕因为绳索血液不流通,他正向商量能不能松开,眼前忽然落下一抹阴影,下一瞬脖子一痛,嘎巴昏了过去。
  ……
  “上将,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监控视频中,柯达在熟睡的雌虫脸上落下一吻,还拿着光脑拍了不少照片,兰特斯嫌恶地移开眼。
  光脑的背景音中猛地响起一声重击。
  上将似乎是在训练场,罗安下意识绷紧背脊,心中默默为艾伦点了一根蜡。上将的训练场配备的急救舱都是顶级配件,总归死不了。
  “罗安。”
  冰冷的声线透过光脑传来,罗安心中猛地咯噔一下,镜头陡然翻转,在光脑挂断的前一秒,他听见了让他心脏发冷的一句话:“时墟搏杀十小时,没有下次。”
  罗安欲哭无泪。
  时墟搏杀舱,压缩时间空间,外界一分钟等于搏杀舱内一小时,十小时搏杀这是要他的命啊!他还为艾伦点蜡烛,这蜡烛还是留着他自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