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再不然,像冥冥一样成为自由术师,专注发财。像歌姬一样成为一名教师,明面上大家都会尊敬她,给她几分薄面。再不然成为个专注术式研究,咒力应用研究的学者,后面这个他感觉挺适合雪穗的,就像他说的,斋藤雪穗在咒力微操,咒力应用上,是他见过的术师中能排前三的。(排第一的是夜蛾校长)
  哪怕因为她是斋藤家的家主。京都咒术师世家圈,无能的家主难道还少了?
  斋藤雪穗,曾经哭着找他救救她的哥哥,她的哥哥不是坏人的小姑娘,已经会冷漠地指挥另外一个孩子杀人了。
  未来,她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像杰一样,直面咒术师绝望的未来,然后彻底自我毁灭吗?杰当年也是在这个年龄段……杀了父母,彻底走向一条疯狂之路。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他收了一下手臂,无下限轻松就隔开了乙骨忧太抓住他手臂的手。
  他继续往外走,“忧太,写一份检讨、不、写一份报告给我。关于今天的一切,随便什么,写满三千字,今天落日之前交给我。”
  乙骨忧太:“!”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雪穗,他不能让五条老师在愤怒的情况去找雪穗……
  白发的青年像是知道他所想般,微微回头,对身后的少年露出个惯常轻浮又可靠的笑,“放心,我不会去吵醒她。老师说话向来算话。”
  五条悟双手插兜的走了。
  乙骨忧太面对三千字报告要求欲哭无泪,这么多字他写什么啊。
  少年走出训练室,因雪穗在咒言下说出五条老师几个字和见到五条老师而起的愤怒,在和老师短暂的对话中消弥了。
  不过……乙骨忧太握紧拳头追了过去。
  他追上老师的背影,看着他回了宿舍,看他上了三楼,看他双臂抱胸的靠在窗边。
  五条老师确实没有吵醒雪穗。
  他等在雪穗宿舍的门外了!!!
  乙骨忧太在拐角楼梯偷偷探头,又偷偷离开。
  他回到寝室找了个本子,回到三楼楼梯口。他坐在地上,背靠墙壁开始写报告。
  五条老师在听到他杀人后很生气。
  那他就写这个吧,他得解释清楚,一切都是他自愿的。雪穗也和他说,如果他做不到的话,他撤退也没关系。
  沙沙沙,笔尖与纸张间发出微弱的摩擦声。
  乙骨忧太写了许久,久到走廊的阳光变暗,橙色的晚霞布满天空。
  雪穗就是在漫天的晚霞中醒来的。
  这一觉睡的难得安稳,她换回和服,没有再盘精致的盘发,也没有插花簪,只是随手绑了个很低的辫子。
  回去吧。
  回斋藤家在东京的房产,不管是见人还是办事还是那里更方便。
  雪穗推开宿舍门,看到门外靠在走廊窗边的人明显一愣。
  白发的青年不知道靠在那里多久了。
  他双臂抱胸,靠在窗边半低着头,像是在打瞌睡。漫天晚霞在他身后,落在黑色的教师校服,在空荡荡的走廊,莫名有种孤寂感。
  听到雪穗开门的声音,白发的青年抬起了头。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无言。
  乙骨忧太听到声音,他停下笔,靠在墙壁,头微微向走廊的方向靠,但并没有越过楼梯口的墙壁。
  五条老师和雪穗……会说什么呢?
  五条悟先开口了,“斋藤雪穗。”
  雪穗没有说话,她隐约知道五条悟找她是因为什么,就因为知道,她才不想开口。
  见雪穗不说话,五条悟直白地问,“为什么要让忧太杀人?”
  雪穗目光从五条悟身上移到窗外,漫天的晚霞映在远处的群山和树海,是如此的静谧与美丽。
  “那是个手里有几十条人命的诅咒师,是总监部和非术师公安机构共同的通缉犯,他喜欢剥皮以极其残忍的手段——”
  话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打断,“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让忧太杀人。”
  不是那个人该不该杀,而是你为什么要让忧太杀人。
  雪穗明白五条悟在问什么。
  就因为明白,她才无法回答。
  难道她要说,她怕乙骨忧太无法下手杀夏油杰,要让他练练手吗?
  雪穗用力咬着唇,咬的嘴唇发白,她忽然将移开的视线移回,直视五条悟,反向质问:“杀人怎么了?五条老师您难道没杀过人吗?”
  “我杀过,您也杀过。甚至……”雪穗停顿了下,“甚至您在上高专之前,不就已经杀过很多诅咒师了吗?”
  雪穗微微抬起下巴,仿佛是为了证明她一点错误都没有般,表情冷漠又高傲,“京都咒术师大大小小家族,正经培养的继承人,有谁没杀过人?”
  “五条老师,您问我,为什么要让忧太杀人,这需要理由吗?”
  “诅咒师,杀了就杀了。”
  “还是说因为您那个可笑的观点?年轻人就该好好享受青春?”
  白发的青年沉默的听着,听到最后忽然开口,“真的很可笑吗?这么可笑的话,难为你四年后居然还记得。”
  雪穗表情一窒。
  多说多错。
  面对五条悟,她总是不够冷静。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五条悟本来是想警告一下雪穗,不管她怎么折腾自己,怎么在总监部折腾,不要把手伸向学生。
  让一个三观还在建立,对世界的认知还在不断摸索的孩子去杀人,
  太过分了。
  五条悟一直在想,是不是当年灰原没有因为祓除咒灵死去,是不是杰少做一些过于触及人性黑暗的任务,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偏激?
  他后来选择成为老师,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再去经历这些。
  咒术师的世界很残酷,但他还是希望孩子们能晚一点,再晚一点,等心智成熟的时候再面对。也许那时候,就不会再出现杰那样的悲剧。
  年轻人的青春真的很宝贵。
  因为这个时期对咒术师来说,是脱离了幼年的幼稚与视野狭窄,开始接触一些残酷,飞速成长的时期。
  在这样的成长期,他希望他的学生都是快乐的,心态健康的,这样他们在未来的人生当中才会拥有足够的勇气与支撑。
  因此,任何妄图夺走年轻人青春的家伙都不可饶恕。
  可雪穗的话,让五条悟想起了上一次。
  【你做得到吧,悟。】
  【五条老师,有没有人说过你太傲慢了,你做得到吧。】
  你做的到吧。
  五条老师,您在上高专之前,不就已经杀过很多诅咒师了吗?
  雪穗在指责他双重标准。
  可是……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他经历过,才不希望学生们再经历同样的事?
  这个答案,或许雪穗也已经察觉,不然她的态度应该更理直气壮而不是显得在嘴硬。
  “雪穗,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白发的青年叹息了一声。
  橙红色的晚霞中,雪穗愣住了。
  这样有些示弱的话,她不敢想象出自在总监部看来过于狂妄的五条悟的口中。
  “你总是在我以为已经坏掉的时候,让我发现,你其实没那么坏。”
  就像入学之初。
  他以为是总监部的走狗来东京校搞事,实际上,他看到了曾经几年前少女的影子。
  倔强、看似不择手段,实际上非常有底线,并且这个底线比许多人都要高太多。
  “就在我放心把忧太交给你,认为你不会做出太超过的事时,你又让我发现,我好像又看错了。”
  听到这里,雪穗咬着唇,没有吭声。
  她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
  因为五条悟对她来说,是恩人,是崇拜的人,是很难形容让她非常在意的人。
  被在意的人说看错了,尤其是在她确确实实有些后悔后,她真的很难受。
  乙骨忧太入学时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吗?
  她甚至因为那个男孩太过软弱而有些绝望过,在想自己难道要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软弱的人身上?
  哪怕他是特级,但是,软弱在咒术师的世界是行不通的。
  她一点点看着这个少年变得开朗,变得厉害,然后坏掉了。
  看到乙骨忧太没有任何犹豫,非常果决的杀人,并对她笑的像病娇变态一样,不停的对她重复说,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时,她怎么可能没察觉到不对?
  五条老师四年前在她看来非常可笑的那句,年轻人就该好好享受青春的话她突然就懂得是什么意思了。
  她把一个很可能正常成长的少年养歪了。
  如果没有认识她,那个孩子会不会成长的更正常一些?
  看着眼泪在眼圈累积,表情委屈又倔强的少女,五条悟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感觉他像在欺负人。
  所以他才说,他真的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