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同于张四郎猥琐的长相,这张脸甚是英俊,浓眉长睫,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她总感觉这张脸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仔细看过后,她突然想了起来。这张脸不就是方才在宴席上看到过的吗,好像就是那高坐于宴席前面身份尊贵的平西侯。
  怎会是他?!
  苏婉清大惊失色。
  难道她想错了,嫡母的目标不是张四郎,而是平西侯?可世人皆说平西侯治军颇有手腕,文武双全,这样的人又怎会被嫡母算计。而且,平西侯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嫡母若是有心算计的话也应该安排嫡姐而不是她。
  所以,平西侯定不是被嫡母算计来的。
  莫非是平西侯无意间撞见了此事,打破了嫡母的计划?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察觉到身侧之人醒来,程玄川缓缓睁开了双眼。
  苏婉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料到平西侯会突然在此刻醒来。
  这双眼比她想象的还要锐利几分,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几分担忧。
  他是在担心她吗?
  来不及细想,苏婉清问:“是侯爷救了我?”
  程玄川的目光一直落在苏婉清的额头上,没太注意她古怪的问题。
  “嗯,头还疼吗?”
  竟真的是平西侯救了她。
  方才在水中时,那男子揽过她的腰,后来又用双手按过她的胸前,还曾……曾为她渡气……苏婉清的目光落在程玄川的唇上,下意识抿了抿唇,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温热的气息,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程玄川目光一凝,抬手轻轻摸了一下苏婉清的额头。
  “很疼吗?”
  苏婉清连忙后退躲了一下。
  程玄川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关心的话也仿若是被冻住了。
  苏婉清这一动才感觉到头疼欲裂,她皱了皱眉,抬手摸了一下额头,额头上竟然有纱布包裹着。她不是落入湖中了么,怎会伤到了头,难道湖中有石头?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并非此事。
  看着程玄川略显落寞的神情,苏婉清忍住头疼,道:“侯爷,您今日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将来定会报答您,眼下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程玄川眸光一暗。
  这个女人果然没有心。
  他昨晚为她受了伤,她醒来后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迫不及待要赶他走。
  她就这么厌恶他吗?
  接着,又听苏婉清道:“我落水一事绝非意外,定是我母亲设计好的。一会儿她定会带人来此处捉奸,若被她发现您在这里,对您的名声有损,甚至会……会……会逼着您娶我的……”
  说到这里苏婉清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道:“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嫡母既然安排人将她推入湖中,见计谋没成,一定会派人寻她。若嫡母看到她和平西侯躺在一起,一定会逼着平西侯娶她。平西侯贵为侯爷,她连他的妾侍都不配做,更何况是嫁给他。他今日救了她,她不能恩将仇报赖上他。
  最好的法子就是平西侯赶紧离开,让嫡母以为是她自己游上岸的。这样平西侯不用对她负责,她暂时也不用嫁给张四郎。至于后面如何推了尚书府的这门亲事,她要再好好谋划一下。
  看着苏婉清着急的目光,程玄川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古怪。
  “落水?”
  苏婉清:“是啊。”
  程玄川目光落在了苏婉清的额头上,眼底的担忧增添了几分。
  两刻钟后,江太医来到了府中。
  他为苏婉清把了把脉,检查了她的头,盯着她的伤口看了许久,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苏婉清终于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她正想着自己为何会在平西侯府时,就听平西侯开口了。
  “江太医,夫人的身子如何了?”
  夫人???
  苏婉清震惊地看向平西侯。
  谁的夫人?她尚未成亲,怎么就被人唤做夫人了。
  江太医:“回侯爷的话,侯夫人应是昨晚伤到了脑袋,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侯夫人?哪个侯爷的夫人,平西侯的吗?她何时嫁给平西侯了?
  程玄川:“何时能好?”
  江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这个不好说,可能月余,也可能十年八载,又或者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程玄川皱眉。
  江太医:“侯爷也不必过于担心,侯夫人只是丢失了一些记忆,她的伤不算重,将养半月就好了。即便没了这部分记忆,对身体的影响也不大。还是您的伤势比较重一些,老夫重新为您抱扎一下。”
  昨晚他没亲手为平西侯包扎完,回去之后越想越后悔,生怕侯夫人没包扎好,侯爷的伤口恶化了。万一侯爷将来不能上战场杀敌了,他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程玄川拒绝了:“不必了,长风,送江太医。”
  长风:“江太医请。”
  江太医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既然侯爷不领情,他也就不留下碍眼了。他没再多言,拿起药箱离开了。
  苏婉清仍处于震惊之中回不过来神。
  程玄川误以为她在为自己的伤势难过,宽慰道:“方才江太医说了,夫人的伤势不重,你不必担忧。”
  苏婉清哪里是在想头痛一事,她在想自己和平西侯的婚事。
  她不过是太傅府的庶女,如何能高攀上平西侯?
  难道是因为赏花宴上平西侯救了她,所以才有了这门亲事?
  “侯爷,你我何时成的亲?”
  原来她已经忘了他们成亲了,不管是否失忆,她都在意他们二人成亲一事。或许这几年在侯府的生活
  对她来说很不愉快,所以她才会选择忘记。
  嫁给他,让她这般难以接受吗?
  “三年前。”
  苏婉清:“是……庆安侯府赏花宴之后吗?”
  程玄川:“对。”
  苏婉清仰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平西侯,眼神有些复杂。
  她猜的果然没错,三年前他还是被嫡母算计到了,被逼娶了她。她明明是他无奈之下娶的妻子,三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待她这般温和。平西侯外表看着冷峻,没想到内心竟这般良善,怪不得三年前他会跳入水中救她这个陌生人的性命。
  想到昨晚睡前苏婉清说过的话,程玄川生怕再听到那样的话,站起身来,道:“前院还有事,我先去忙了,夫人好好休息。这几年雪梅一直陪在你身边,她是你最信任的人,你若有什么不记得的就去问她。”
  这三年的事还是让雪梅去告诉她吧,届时是走是留也由她自己来决定。
  苏婉清看着程玄川的眼睛,柔声道:“侯爷慢走。”
  出了内宅,长风问:“侯爷,今日可还要送夫人去西山别院?”
  程玄川仍在想苏婉清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她好像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她从前看他时,总是带着几分疏离。
  或许是他看错了,程玄川回过神来,道:“不必了。”
  最近京中不太平,他怕有人会在此时动手,原想着远远地将夫人送出去躲避灾祸,没想到刺客还是找上了她。既然一击不成,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动手。与其远远将人送出去,倒不如放在眼前护着。况且,她头受了伤,也不宜远行。
  第4章
  过了一会儿,雪梅进来了,得知苏婉清失忆了,她急得眼泪流了下来。
  要说苏婉清对程玄川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的话,对雪梅那就是再熟悉不过了。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见到熟悉的人,苏婉清忐忑不安的心平复了许多。
  她宽慰道:“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么。”
  想到昨晚的凶险,雪梅的眼泪一时停不下来。
  苏婉清笑了:“按理说你比我印象中长了三岁,怎么比从前还爱哭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了,夫人和侯爷和离,夫人遇刺受伤,如今又失忆了,许多事情夹杂在一起,雪梅着实难过,她哭了一会儿才止住了泪。
  “是奴婢的错,奴婢实在是太害怕了。”
  苏婉清:“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雪梅:“嗯,没事了。”
  苏婉清:“对了,我有件事儿想问你。”
  雪梅:“夫人请说。”
  苏婉清:“当初侯爷为何会娶我?可是因为三年前我在赏花宴上落入湖中时,他跳下水救了我?”
  雪梅愣了一下。
  侯爷救了夫人?
  可夫人之前告诉她是太子救了她,从此夫人对太子生了情愫。而京城有流言说侯爷之所以娶了夫人是因为夫人长得像兰月郡主。这二人各自有心上人。
  见雪梅不答,苏婉清看向她,问:“难道不是吗?”
  雪梅回过神来,看着夫人的眼神,她犹豫了。
  昨晚夫人和侯爷和离了,可侯爷在签了和离书后依旧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了夫人,还因为夫人受了伤。夫人在床前哭着为侯爷包扎伤口。昨晚二人躺在一张床上,交颈而卧。两人不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