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楚云听了医嘱忽地咧嘴一笑，她正想告诉言修聿，陆箴的伤没她想的那样重，方才还同她们说了许久的话呢，那官话说得，可比她这不常说官话的人流利多了。
那陆箴却暗暗斜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牵起言修聿的手，在她的掌心上一笔一划写了几个字。
言修聿仔细辨认了，惊讶问道：“你晨起说了许多话？同她们说的？这儿可不成啊，你昨夜还发不出声呢，还是少说些话吧。”
说罢她又嘱咐楚云：“阿云，陆公子受了伤不方便，你别逗他说话，找我说话便足矣，可好？”
楚云一时无言。
她过去是有些调皮，同亲近的朋友也故意玩弄过她们，比如······特意在嘴里上了药后说不出话的朋友面前说笑话，就是为了逗她们说话。
可她也不会在陆箴身上干这调皮事啊！
这下好了，反驳也无话反驳，瞧瞧陆箴那无辜可欺的模样，再瞧瞧她这劣迹斑斑的过往，言修聿不信他才怪。
楚云憋了会气，还是愤愤答应了，“好欸，不找他说话了，你放心。”
楚云再也不想找陆箴说话了，说次话就要挨次教训。
“那就好，”言修聿立马高兴了，拍拍楚云搭在茶壶边的手，问道：“午时想吃什么？家里没有我好出门采买，你上回来不是爱吃虾吗？这次也给你做。”说罢想起家中还有伤者，转头嘱咐陆箴：“公子不能吃发物，用饭时可不要搞混了。”
言修聿早饭还没用，旁的事情说干就干，呼噜噜喝了碗粥，即刻找出她的伞和篮子出门，气势汹汹要采买回来几天的菜。
楚云估摸了一下，指派了凌凌跟言修聿一道去买菜，保护她顺道帮她拎菜。
几人收拾好便出门了，这院子里又只剩下陆箴和楚云两人，楚云笑脸送走了言修聿，转头抄起手臂晃荡走到陆箴身旁，睨着他意味深长地问道：“不能言语，是吧？我怎的看不出来呢？”
第十五章 刷碗刷了一辈子
陆箴是铁了心要装到底，他勾唇轻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云也怒极反笑，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男子，上一刻还同她你来我往地谈闲呢，下一刻医师来问，又说不出话了。
“陆公子，我劝你省省心思。”楚云言辞冷厉地警告他：“你的心思，就算是阿聿全都信了，也不会成真的。”
午时前言修聿带着凌凌回院子了，家中多了两个人她就多带了些菜回来。
家里足足四个人，那桌上就得有五个菜，言修聿在厨房里被热气燎得脖颈和脊背上直冒汗，好不容易做完了，到堂屋里被风一吹，身上的汗又凉了下来。
几人安静用了饭，用完饭照旧是陆箴刷碗。
反正他伤的是脖颈，也不是伤到了手脚。
楚云和凌凌从杂物里找到了镰刀和锄头，饭后把院子里的杂草全都除了，顺道松了松土，找出不知何时买了花草种子种进去。
“你在我这儿种了花，我也未必能照料得好。”
言修聿在廊下沏茶，这茶还是楚云上回来带给她的，至今还剩下小半罐。这茶品质上佳，拿热水一浇便散发出袅袅茶香。
楚云撑着膝盖起身，抬脚踩实了泥土，她满不在乎道：“种着玩玩罢了，养好了长出花就算是意外之喜，养不出花也是意料之中。”
言修聿走到院中的桂花树下倒了洗茶的水，端着茶壶回到廊下，笑着说道：“这些花草也颇为怪异，像这课桂花树，曾经就是一棵小树苗，如今竟然长得这样大。你种的花草，也不知能否活下来。”
“你泡茶时把用过的水浇在上边，别的都看它的命数了。”楚云沾着满手泥回廊下，抬抬下巴道：“给我杯茶解解渴。”
言修聿手背碰碰茶壶，“还烫着呢，你先弄干净手再喝茶吧，那时便凉了。”
楚云先去净了手，她回来时拿着手巾擦手上的水，在桌边落座，端起温温的茶水抿了抿，想起院里还有另一个人，问道：“咱们用了多少个碗？那位陆公子刷了快有一个时辰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言修聿招手唤回凌凌，给她擦干净头上的汗，再指路让她去洗干净手，对楚云解释道：“你常年和凌凌在外游历，自然不明白家中用饭得弄脏多少碗筷，再算上瓢盆和锅，想全刷干净也是费事的。”
楚云听了挑眉，“你倒是护着他。”
“他都干活了，就别挑刺了，我一向嘉奖仔细干活的人。”
凌凌蹦蹦跳跳回了堂屋，她坐下后从身边的荷包里掏出同言修聿出门时买的糖，一块一块嚼得嘎嘣响。
楚云敲敲桌子，提醒道：“吃三四块便够了，小心又牙疼。”
凌凌含着糖乖巧点头。
言修聿托着下巴瞧凌凌，看着看着倏然问楚云：“阿云，你看她这几年，是不是越来越像李鸣琴了？”
“是吗？她们本就不是亲生母女，像才不寻常吧。”楚云仔细端详了凌凌的面貌，下了定论：“我觉着不像，长相不像，性情也不像，拔剑动手时的模样倒是挺像的。”
“李鸣琴总想女儿长成副端庄持重的模样，哪成想女儿反倒最会拔剑砍人。”言修聿给凌凌添了杯茶，温声道：“喝点茶缓缓。”
楚云把玩着茶盏，瞧着自己带大的小姑娘，感慨道：“你求我带着她的时候，我原以为自己养不好她，不过那时姬青身旁的人里，除了兵士就是你与我，交给营帐里的兵士不合适，你那时因李鸣琴心神俱碎，最后反倒把这么个孩子给了我，我可从未打算养个孩子啊。”
言修聿眉角微沉，往事压在她心头，只是挺旁人提起，也免不得怅然。
“若是有的选，我就自己养着她了，可那时我实在精神不济，分明自己是医师，也有数日缠绵病榻，这才找了你。”
她总是忘不掉那一日的景象，边塞的天明亮时干净得一尘不染，盯着看久了，仿佛那片天都要塌下来，沉沉压在她身上。
天蒙蒙亮时，李鸣琴收拾好将要出营帐，临走时她绕回床榻边，覆着层厚茧的指腹蹭蹭言修聿怀里的凌凌，用气声同言修聿说道：“我走了。”
那天她像是有了预感，赶着问李鸣琴：“可是傍晚回来？”
李鸣琴笑笑，其实她也算不准几时回来，但还是给了言修聿应答：“回来，肯定回来，回来之后还要跟姬青商量事儿呢，商量商量如何让你愿意嫁给他。”
“说什么呢！”
彼时言修聿恼羞成怒地让她赶紧走，压着心底隐隐的不安，赶着李鸣琴去巡逻。
倘若那天言修聿知晓李鸣琴回不来，那她哪怕拖着李鸣琴，甚至给她下迷药，也不会让她走出营帐。
如今想来，还是难免愧疚，那些过往，竟一丝一毫也忘不掉。
楚云口中刷完刷了老半天的陆箴此时正立在厨房门口，堂屋里的声音一丝不漏传进他耳中，陆箴边听着边淡漠地擦干净手，“姬青”这个名字叫他微微一怔，他讶异地挑挑眉。
姬青出身武将世家，几年前边塞一场战役中，老侯爷失了性命，彼时尚是个少年人的姬青便承袭了爵位，代替父亲戍守边塞。
这一守就是数年。
陆箴在京城中曾与姬青打过几次照面，确实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领，他策马过街时柳枝扫过眉眼，慢慢露出一副凌厉有神的剑眉星目来。
而后他驻守边塞，数次大捷使他名声大噪，朝廷的封赏更是络绎不绝地送到边关，可谓是武将中如日中天的小侯爷。
是了，言姑娘曾同他说过，她在军中当过医师，她又说过曾在边塞住过一段时日，那和姬青扯上关系也不足为奇。
只是······
陆箴擦手的动作一顿。
他曾身在京城，所知所闻自然比常人更多，姬青在世人眼中是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可在京城官场人眼中······
言修聿同他扯上关系，这未必是好事啊。
第十六章 姓名
楚云和凌凌傍晚前动身离开了，言修聿在院门口依依不舍地问：“真走啦？不多留两日？”
“不留啦，”楚云抬眸扫一眼陆箴，道：“南边的书局老板还等着见我，等我回程路上再来看你。”
“你们路上可一定要小心啊，如今虽是太平盛世，可要是在外头，难免会有歹徒。”言修聿不放心地叮嘱。
楚云虽有多年在外游历的经历，这些事她再熟悉不过，听闻言修聿的嘱托，她还是应下：“我明白，放心，出了事凌凌会护着我。你在这住着也小心些，我有凌凌陪着，你孤身一人，还是要谨慎些。”
这话让立在言修聿身后的陆箴微微蹙起眉，他想说这院里不止一人，却被楚云开口呛了回去：“虽说你这院里还有陆公子，可他受伤后既不能言语，更不能护着你，到那时怕还要你护着她。你们可得仔细着。”
“哪有让病人护着我的道理？若是真出事了，我也会先把公子送走的。”言修聿说得仿佛她护着陆箴是天经地义。
那陆箴却暗暗斜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牵起言修聿的手，在她的掌心上一笔一划写了几个字。
言修聿仔细辨认了，惊讶问道：“你晨起说了许多话？同她们说的？这儿可不成啊，你昨夜还发不出声呢，还是少说些话吧。”
说罢她又嘱咐楚云：“阿云，陆公子受了伤不方便，你别逗他说话，找我说话便足矣，可好？”
楚云一时无言。
她过去是有些调皮，同亲近的朋友也故意玩弄过她们，比如······特意在嘴里上了药后说不出话的朋友面前说笑话，就是为了逗她们说话。
可她也不会在陆箴身上干这调皮事啊！
这下好了，反驳也无话反驳，瞧瞧陆箴那无辜可欺的模样，再瞧瞧她这劣迹斑斑的过往，言修聿不信他才怪。
楚云憋了会气，还是愤愤答应了，“好欸，不找他说话了，你放心。”
楚云再也不想找陆箴说话了，说次话就要挨次教训。
“那就好，”言修聿立马高兴了，拍拍楚云搭在茶壶边的手，问道：“午时想吃什么？家里没有我好出门采买，你上回来不是爱吃虾吗？这次也给你做。”说罢想起家中还有伤者，转头嘱咐陆箴：“公子不能吃发物，用饭时可不要搞混了。”
言修聿早饭还没用，旁的事情说干就干，呼噜噜喝了碗粥，即刻找出她的伞和篮子出门，气势汹汹要采买回来几天的菜。
楚云估摸了一下，指派了凌凌跟言修聿一道去买菜，保护她顺道帮她拎菜。
几人收拾好便出门了，这院子里又只剩下陆箴和楚云两人，楚云笑脸送走了言修聿，转头抄起手臂晃荡走到陆箴身旁，睨着他意味深长地问道：“不能言语，是吧？我怎的看不出来呢？”
第十五章 刷碗刷了一辈子
陆箴是铁了心要装到底，他勾唇轻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云也怒极反笑，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男子，上一刻还同她你来我往地谈闲呢，下一刻医师来问，又说不出话了。
“陆公子，我劝你省省心思。”楚云言辞冷厉地警告他：“你的心思，就算是阿聿全都信了，也不会成真的。”
午时前言修聿带着凌凌回院子了，家中多了两个人她就多带了些菜回来。
家里足足四个人，那桌上就得有五个菜，言修聿在厨房里被热气燎得脖颈和脊背上直冒汗，好不容易做完了，到堂屋里被风一吹，身上的汗又凉了下来。
几人安静用了饭，用完饭照旧是陆箴刷碗。
反正他伤的是脖颈，也不是伤到了手脚。
楚云和凌凌从杂物里找到了镰刀和锄头，饭后把院子里的杂草全都除了，顺道松了松土，找出不知何时买了花草种子种进去。
“你在我这儿种了花，我也未必能照料得好。”
言修聿在廊下沏茶，这茶还是楚云上回来带给她的，至今还剩下小半罐。这茶品质上佳，拿热水一浇便散发出袅袅茶香。
楚云撑着膝盖起身，抬脚踩实了泥土，她满不在乎道：“种着玩玩罢了，养好了长出花就算是意外之喜，养不出花也是意料之中。”
言修聿走到院中的桂花树下倒了洗茶的水，端着茶壶回到廊下，笑着说道：“这些花草也颇为怪异，像这课桂花树，曾经就是一棵小树苗，如今竟然长得这样大。你种的花草，也不知能否活下来。”
“你泡茶时把用过的水浇在上边，别的都看它的命数了。”楚云沾着满手泥回廊下，抬抬下巴道：“给我杯茶解解渴。”
言修聿手背碰碰茶壶，“还烫着呢，你先弄干净手再喝茶吧，那时便凉了。”
楚云先去净了手，她回来时拿着手巾擦手上的水，在桌边落座，端起温温的茶水抿了抿，想起院里还有另一个人，问道：“咱们用了多少个碗？那位陆公子刷了快有一个时辰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言修聿招手唤回凌凌，给她擦干净头上的汗，再指路让她去洗干净手，对楚云解释道：“你常年和凌凌在外游历，自然不明白家中用饭得弄脏多少碗筷，再算上瓢盆和锅，想全刷干净也是费事的。”
楚云听了挑眉，“你倒是护着他。”
“他都干活了，就别挑刺了，我一向嘉奖仔细干活的人。”
凌凌蹦蹦跳跳回了堂屋，她坐下后从身边的荷包里掏出同言修聿出门时买的糖，一块一块嚼得嘎嘣响。
楚云敲敲桌子，提醒道：“吃三四块便够了，小心又牙疼。”
凌凌含着糖乖巧点头。
言修聿托着下巴瞧凌凌，看着看着倏然问楚云：“阿云，你看她这几年，是不是越来越像李鸣琴了？”
“是吗？她们本就不是亲生母女，像才不寻常吧。”楚云仔细端详了凌凌的面貌，下了定论：“我觉着不像，长相不像，性情也不像，拔剑动手时的模样倒是挺像的。”
“李鸣琴总想女儿长成副端庄持重的模样，哪成想女儿反倒最会拔剑砍人。”言修聿给凌凌添了杯茶，温声道：“喝点茶缓缓。”
楚云把玩着茶盏，瞧着自己带大的小姑娘，感慨道：“你求我带着她的时候，我原以为自己养不好她，不过那时姬青身旁的人里，除了兵士就是你与我，交给营帐里的兵士不合适，你那时因李鸣琴心神俱碎，最后反倒把这么个孩子给了我，我可从未打算养个孩子啊。”
言修聿眉角微沉，往事压在她心头，只是挺旁人提起，也免不得怅然。
“若是有的选，我就自己养着她了，可那时我实在精神不济，分明自己是医师，也有数日缠绵病榻，这才找了你。”
她总是忘不掉那一日的景象，边塞的天明亮时干净得一尘不染，盯着看久了，仿佛那片天都要塌下来，沉沉压在她身上。
天蒙蒙亮时，李鸣琴收拾好将要出营帐，临走时她绕回床榻边，覆着层厚茧的指腹蹭蹭言修聿怀里的凌凌，用气声同言修聿说道：“我走了。”
那天她像是有了预感，赶着问李鸣琴：“可是傍晚回来？”
李鸣琴笑笑，其实她也算不准几时回来，但还是给了言修聿应答：“回来，肯定回来，回来之后还要跟姬青商量事儿呢，商量商量如何让你愿意嫁给他。”
“说什么呢！”
彼时言修聿恼羞成怒地让她赶紧走，压着心底隐隐的不安，赶着李鸣琴去巡逻。
倘若那天言修聿知晓李鸣琴回不来，那她哪怕拖着李鸣琴，甚至给她下迷药，也不会让她走出营帐。
如今想来，还是难免愧疚，那些过往，竟一丝一毫也忘不掉。
楚云口中刷完刷了老半天的陆箴此时正立在厨房门口，堂屋里的声音一丝不漏传进他耳中，陆箴边听着边淡漠地擦干净手，“姬青”这个名字叫他微微一怔，他讶异地挑挑眉。
姬青出身武将世家，几年前边塞一场战役中，老侯爷失了性命，彼时尚是个少年人的姬青便承袭了爵位，代替父亲戍守边塞。
这一守就是数年。
陆箴在京城中曾与姬青打过几次照面，确实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领，他策马过街时柳枝扫过眉眼，慢慢露出一副凌厉有神的剑眉星目来。
而后他驻守边塞，数次大捷使他名声大噪，朝廷的封赏更是络绎不绝地送到边关，可谓是武将中如日中天的小侯爷。
是了，言姑娘曾同他说过，她在军中当过医师，她又说过曾在边塞住过一段时日，那和姬青扯上关系也不足为奇。
只是······
陆箴擦手的动作一顿。
他曾身在京城，所知所闻自然比常人更多，姬青在世人眼中是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可在京城官场人眼中······
言修聿同他扯上关系，这未必是好事啊。
第十六章 姓名
楚云和凌凌傍晚前动身离开了，言修聿在院门口依依不舍地问：“真走啦？不多留两日？”
“不留啦，”楚云抬眸扫一眼陆箴，道：“南边的书局老板还等着见我，等我回程路上再来看你。”
“你们路上可一定要小心啊，如今虽是太平盛世，可要是在外头，难免会有歹徒。”言修聿不放心地叮嘱。
楚云虽有多年在外游历的经历，这些事她再熟悉不过，听闻言修聿的嘱托，她还是应下：“我明白，放心，出了事凌凌会护着我。你在这住着也小心些，我有凌凌陪着，你孤身一人，还是要谨慎些。”
这话让立在言修聿身后的陆箴微微蹙起眉，他想说这院里不止一人，却被楚云开口呛了回去：“虽说你这院里还有陆公子，可他受伤后既不能言语，更不能护着你，到那时怕还要你护着她。你们可得仔细着。”
“哪有让病人护着我的道理？若是真出事了，我也会先把公子送走的。”言修聿说得仿佛她护着陆箴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