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是。”冬雪恭敬道。
  翠枝被谢容瑛的这番话吓得垂着眸。
  从汴京离开之后,谢敬与谢容瑛的父女关系也算是彻底崩裂。
  谢敬把这些年对燕氏的怨,全部发泄到了谢容瑛的身上。
  这些年谢敬因着谢容瑛这个女儿,很多情绪都在隐忍着,毕竟怎么说谢容瑛的身上流淌着一半他的血脉。
  又因谢容瑛是他唯一的子嗣,对这个女儿大多都是包容。
  加上谢容瑛与燕氏接触的少,燕氏对谢容瑛也有着疏远与隔阂,谢敬就自认为这个女儿会一心一意的跟他是一条心。
  只是谢容瑛从成婚后所做的事情让谢敬难以费解,甚至从谢容瑛的身上看到了燕氏的影子。
  这让谢敬对谢容瑛多了几分复杂之意。
  尤其是谢容瑛手刃了风情,后又阻止他前往牢狱中探望冯清允。
  最后甚至把他从汴京带走,就连他的官途也被这个女儿给亲手断送。
  如此种种,谢敬只觉得谢容瑛如她母亲那般让他厌恶至极。
  那种想要脱离却永远都无法与这个女儿断绝关系的感觉,让谢敬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最后在无可奈何之下,谢敬与谢容瑛大吵了一架。
  当然,吵架也只是谢敬单方面的对谢容瑛怒吼表达着不满。
  在被女儿强势的带离汴京,谢敬有一种自己的人生掌控不了还反被人掌控的感觉,在谢容瑛面前发泄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谢敬气急败坏,便开始绝食要挟谢容瑛。
  偏偏这种戏码对于谢容瑛来说不痛不痒。
  对与谢容瑛的无视,谢敬甚至以自杀表达自己的不满。
  谢容瑛任由谢敬闹腾,也说了要是谢敬真的为了冯姓女子连命都不要她敬父亲是条汉子。
  可惜谢敬也只是做做样子。
  谢容瑛好似看透了谢敬的戏码,又说了几句刺激谢敬的话。
  谢敬应激的真的对自己下了狠手。
  割了手腕。
  谢家的下人们看着主君这么大岁数了还以这种戏码威胁大姑娘,纷纷担忧又无语。
  在谢敬割腕后,血流不止,但下人们又因着没有大姑娘的吩咐都不敢上前为谢敬止血包扎。
  直到谢敬脸色越发的苍白,地面有不少血迹。
  谢容瑛才开口让跟着会点医术的女使替谢敬止血包扎。
  这样一来,谢敬终于消停。
  一路南下,除了给谢敬上一些普通的药粉以外,并没有人特意关照谢敬,就连吃食上谢敬也是吃了上顿没下炖。
  又因长途跋涉,路上颠簸,谢敬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谢容瑛吩咐众人,留着谢敬喘口气就行了。
  对于谢容瑛的态度,尤其是冬雪与翠枝都看在眼里,主君留在汴京只会给谢家留下祸事。
  大姑娘把主君放在眼皮下,也算是另一种软禁。
  队伍进入城门时又缓慢了许多。
  主仆三人隐隐能听到马车外百姓间的谈论声。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连续三年的土地税与商税都减一半。”
  “只要不是犯了重罪的犯人,依照各地官员的把控也重获自由。”
  “听闻仁德帝是被太子与后宫的宸妃勾结才病卧在床,如今也算是把皇位归还给了魏王。”
  “减一半的税务,现在边关战事要紧,这样一来,边关将士会不会食不果腹啊。”
  “不会不会,这样的自然有新帝的考量,更何况边关是最要紧的事情,新帝也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的。”
  “这样一来也算是为国为民了。”
  “大胤真是不容易啊。”
  听着外面的谈论声,谢容瑛脸上的疲惫也烟消云散。
  她从离开汴京后就在等着魏王的消息,没想到在刚抵达邑州就有了消息。
  这时,她清晰的听到外面又有人说:“大胤承德九年末,仁德帝病重,太子与妖妃谋逆,魏王奉旨登基,改年号为永乐,这年关将至,也是永乐元年了。”
  “新帝登基普天同庆,这还没有到除夕就已经开始喜庆上了。”
  冬雪与翠枝听着外面的声音,二人心中都有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从汴京到邑州,也见证了大胤帝王的更迭。
  从承德九年走到了永乐元年。
  就好像谢容瑛的人生,那段透着腐烂气息的时光随着承德九年的逝去而逝去。
  “姑娘,大胤帝王的变动,会出别的变故吗?”冬雪问道。
  谢容瑛沉吟片刻,说:“只要新帝稳定民心,军中军心稳住,就算有变故,也不是什么大事。”
  金人早早就挑衅在先,要是这个时候辽人又出兵,对于大胤来说的确是件棘手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她谢容瑛该操心的,她也清楚赵钰不是泛泛之辈。
  对于大胤,赵钰比仁德帝还要爱护。
  此番前来邑州城,谢容瑛有更重要的事情。
  就在谢容瑛声音落下时,马车也停下。
  “长姐?”外面响起了谢长枫的声音。
  翠枝坐在窗户边,她立即撩开了窗幔,就见谢长枫立在窗户边,她恭敬道:“二公子。”
  “翠枝,长姐呢?”开口的是谢长枫身边站着的少女,眉眼与谢长枫有些相似,语气中透着几分俏皮:“不是说早就该到了吗,怎么到月末才抵达邑州,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三姑娘,这一路上因着主君生了病,所以路程才被耽搁了。”翠枝说道。
  此时正是申时初,城门处薄雾弥漫。
  谢容瑛一袭雪白的大氅罩身,下了马车后冬雪就把手炉递到谢容瑛的手中,她刚抬眸就见一袭红火狐裘的少女朝着她扑来。
  “长姐,你总算是来了。”谢容黎扑到谢容瑛的怀里,她仰着头看着长姐:“哥哥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谢容瑛先是看了一眼谢容黎,又侧目看向跟上来的固珣以及怀安与百霖。
  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谢长枫吩咐道:“孙颂,你带着大姑娘的队伍去别苑。”
  “是。”孙颂说道。
  谢容瑛的视线在槐安与百霖上,说:“你们先行去别苑。”
  “是。”怀安与百霖恭敬道。
  在孙颂的引领下,马车朝着另一个方向缓缓而去。
  谢容瑛垂眸看着紧贴着自己的少女,对于这个堂妹,她紧存的记忆也只是少时这姑娘一直跟在她身后,她淡笑:“怎么还是这么黏人。”
  谢容黎从谢容瑛的语调中听出了浅浅的温柔,她更加胆大的挽上了长姐的胳膊,说:“哥哥说姐姐越来越温柔了,我开始还不信,现在听姐姐的语气,看来哥哥说的是真的。”
  谢容瑛朝着谢长枫看了一眼,道:“黎儿怎么也跟着来邑州了。”
  “母亲说黎儿这性子不适合汴京,让我带着她来邑州呆上一段时间,待、”
  谢长枫的话还没有说话,谢容黎就打断了话,说道:“待我婚期一到,就可以嫁人了。”
  谢容瑛有些不解的侧目看了一眼谢容黎:“婚期?你及笄了吗?”
  “这开年了四月才及笄。”谢长枫说道。
  谢容瑛拧眉:“定的哪家?”
  谢容黎的婚约肯定不是汴京的人家,谢凛自来就在陈郡与仁打交道,应该是陈郡的人户。
  “萧家。”谢长枫说话间往谢容黎身上瞄了一眼,继续说道:“不过黎儿好像对萧家那小子不是很喜欢。”
  谢容瑛眉梢微挑。
  “自来婚事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什么喜不喜欢的。”谢容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与刚刚俏皮的样子完全不同,此时她脸上萦绕着一层冷意。
  “容黎、”谢长枫知晓谢容黎说这番话带着嘲讽:“你也知道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要让爹娘难做。”
  谢容黎的脸色更难看了。
  而谢容瑛也及时的把话题引到了谢容黎刚刚说的事情上:“黎儿,刚刚你说长枫遇到了棘手的事情,难道是之前的事情还没有进展。”
  果然,提到正是,兄妹二人的脸上都有着几丝严肃。
  “长姐,之前一直听闻邑州一处村里发现一处铁矿山,也禀报了邑州的官府,只是这邑州的官府把这个消息并没有上报给朝廷,这件事也就被遮掩了下来。”
  谢长枫说话间,他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原本祖母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是想花高价买了那处铁矿,父亲也因此来过一次,只是父亲来了邑州后,那个村里的人都说只是以讹传讹,并没有什么铁矿山。”
  “对,父亲从那个村里的人打听不出什么,就知道这件事是有人不想让人知道,还勾结了邑州的官府。”谢容黎接下谢长枫的话:“但那矿山我们谢家的人进去过,那个时候只是那个村里的村民以及邑州的官员去勘察过,还没有重兵把守,这次我与哥哥前来邑州后,去了那处,已经有重兵把守。”